这个中年人,身穿红色衣袍,仿佛璀璨的红花,又好似绚烂的火焰,无时无刻不在蒸腾着生命的热血。

他手持一杆黑色的长枪,普普通通的长枪,握在他的手中,就如同握着一杆神兵利器,一杆绝世神枪。

这一刻,他站在那里,整个人,便如一座高山!

“林战,是我的儿子!”

忽然,对面的中年人没头没尾的这样说了一句,而后,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诉说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语气平淡而没有丝毫的波澜:

“我一共有过三个儿子,其中林战是最不成器的一个,可是,他也是我迄今为止仅有的一个儿子。”

“他自己从来不知道,我为何从来不管他,只是一味的埋怨我偏袒他大哥、二哥,可是,傻孩子,他却从来没有想过,他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见过自己的大哥、二哥了。”

“他从来不知道,有时候,人太优秀,也是一种危险!”

“你说呢?秦帆!”

最后一句,战皇终于一改之前的平淡和宁静,眼眸上扬,直视着秦帆,沉声问道。

秦帆从沉思中苏醒过来,望着对面的战皇,摇摇头道:“你为了保护他,而故意的放纵他,这不是在助长他的逆反心理吗?”

“所以,林战最后身死道消,其实都是怪你这个做父亲的人!”

“什么——”

战皇一声怒吼,须发喷张,红色的衣袍猎猎作响,手中的长枪“砰”的一下,狠狠砸落在了地面上。

终于,他的平静被打破了,如同一头愤怒的雄狮,四肢刨地、鬃毛乍起,想要扑去一击杀死惹怒自己的敌人。

秦帆不为所动,连眉毛都没有扬起一下,继续平平淡淡的说道:

“不错,有时候人太优秀了,会有许多麻烦上门,会遭受许多无妄之灾。可是,难道平庸真的是福气吗?”

“平庸的人,空有绝高的资质,但是,却终生不得真正的成长,即使遇到了危险,也只能色厉内荏的恐吓别人,但是,当他遇到不能吓住的人时,结局便已经注定了。”

“就如你,明明为林战寻找了上古之时便稀缺至极的黑刀兽的精魄,可是,为了你那所谓的保护他的想法,生生将他这种绝佳的资质扼杀,让他成为了一个纨绔。”

“所以,即使他不死在我的手里,终究有一天也会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人物,终究难以逃脱一死。”

“这不怪林战,也不怪我,该怪的,只有你!”

“他的父亲,东荒的大人物,战皇!”

战皇身躯一颤,愤怒的脸上蓦然出现了一丝悲哀之色,戚戚的望着上方的穹顶,默默无言间双手狠狠握住了手中的长枪。

“不错!”

最终,他还是低下头来,平视着眼前的少年,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的往事,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我害怕再次失去自己的儿子,而且,还是我最后的一个儿子。所以,我骄纵他、我宠溺他,可是,这并不代表着你就可以杀死他。”

“那是我的儿子,谁杀死他,谁就得偿命!”

“你,也不例外!”

这一刻,战皇脸上变得无喜无悲,仿佛亘古以来未曾消融的一块寒冰,冷冷的直视着秦帆,手中的长枪开始微微的战栗,殿堂之中,仿佛刮起了腊月的寒风,冷的彻骨、寒的冰凉。

“不错,你终究是以战为名的皇者,又岂能如此惺惺作态,所以,这些东西,我也应该交给你了!”

而后,“啪”的一声轻响,秦帆扬手间将一卷图轴、一枚戒指、一个木盒抛出,落在了战皇身前的地面上。

战皇左手一扬,顿时脚下的东西落入了他的掌心。他望着图轴、戒指,眼中露出一抹深沉的哀伤,右手松开手中的长枪,轻轻地抚摸着手上的东西,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你成功了!”

这一声落下,“啵”的一声,除了那个黑色的盒子,卷轴、戒指被战皇拳掌一合,捏成了齑粉。

而后,他抬起了头来,双目间如同蹦出了寒光,冷冷的望着秦帆的身影,“嗡嗡”声中,插在右手边的长枪,开始兴奋的战栗,似乎找寻到了那久违的热血、久别的战意。

“你成功的激怒了我,所以,你应该庆幸,因为,自从林峰、林海死后,我死寂已久的战意,被你成功的激发了!”

他双手徐徐的抚摸着横亘在胸前、微微战栗的长枪,仿佛触摸着爱人的肌肤,与对方倾诉着久违的衷肠。

“今日,我以战皇之名,与你一绝生死!”

“此枪,为上古十八凶兵之一,万胜破天枪!”

最后,战皇仿佛站在烈烈的罡风中,右手持着长枪,枪尖斜指秦帆,一声不发、一动不动,唯有无穷的战意,磅礴而起、升腾而上,化作霹雳闪电,在两人头顶之上,沸腾不休。

“轰隆——”

雷鸣电闪、战意冲霄,秦帆终于动了。

他郑重的向着战皇抱拳一礼,而后,右手朝着腰间的腰带一抹,顿时,一杆黑色的长戟,出现在了他的手中,扬手指天、傲视苍穹。

“此乃霸王战天戟,十八凶兵,排名第二!”

“嗡嗡——”

当霸王战天戟出现的刹那间,两把绝世凶兵纷纷开始微微的战栗,而后,颤抖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强烈,仿佛要挣脱他们两人的手中,奋力的向着对方飞去,一决雌雄。

“果然,沉寂太久了吗?”

战皇伸手轻轻地抚摸着万胜破天枪,仿佛在安抚着愤怒的朋友,片刻之后,长枪安静了下来,可是,磅礴的战意却仿佛凝成了实体,和战皇的盎然战意,合为一体。

与此同时,秦帆手中的霸王战天戟也悄然静寂了下来,唯有两弯月牙,闪烁着幽暗的寒光,浓浓的杀伐之意,如同沸腾的热水,蒸腾不止、扶摇直上。

“战——”

忽然,战皇脚下一动,身躯仿佛鬼魅般闪烁不停,只听得长枪划落在玉石地面上,发出“噌”的一声,而后,静谧的空间仿佛停顿了一般,唯有他的身影。仿若幽灵一闪而逝。

霎时间,他便出现在了秦帆头顶,手中的长枪仿佛蛟龙出水,又似大河波涛,轰隆一声卷起无边威势,朝着秦帆直刺而来,枪尖之上闪烁着一抹血光,透着诡异的冰凉、渗骨的寒冷。

秦帆左腿一弓,右脚“砰”的一踏,身体骤然拔高,手中的长戟划破五色豪光,如同一条黑龙,昂然一声咆哮,张牙舞爪间直接迎向了愤然刺来的长枪。

“轰——”

两者的撞击好似引起了地震,整个五行宫开始剧烈的摇动,可是,他们的动作丝毫不停,手中的凶兵划落间,无不带起强烈的杀意、卷起无尽的波动。

长枪和长戟撞击的声音“嘭嘭”作响,旦夕之间,殿堂之上除了五根巨柱依然巍峨不倒,地面之上的玉石,早已化作漫天的碎屑,折射着五色的豪光,仿佛让人进入了一个童话的世界。

可是,这里不是童话!

“杀——”

战皇一声怒吼,急退的身躯仿佛突破了某种障碍,本来单手握住的长枪,被他奋力的双手狠狠一握,扬起空中,而后,就如同抡起一根木棒般,向着秦帆狠狠砸了下来。

“唰”的一声,长枪卷起无尽的乌云,如同被大风卷起的波涛,蔓延而来,无法躲避。

秦帆嘴唇微微抿起,脚下如同幽灵般一闪,手中的长戟朝天一劈,划破乌云,浓重的乌光,似乎比黑夜还要深沉,向着战皇席卷而去。

浓重的黑云、深沉的乌光,简直都是黑的极致,可是,却又带着不同的光芒、不同的璀璨,在这一刻,狠狠撞击在了一起。

“砰——”

这一声,简直就是平地起惊雷、漫天卷风雪,无论秦帆还是战皇,纷纷身形急退,脱离了殿堂中心狂暴的元气。

“不错,不愧为排名第二的绝世凶兵,居然能够生生压制万胜破天枪。”

战皇的目光之中透露着谨慎,望着秦帆手中的霸王战天戟,他的目光也不由落在了自己手中的长枪之上。

“嗡嗡——”

长枪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开始剧烈的跳动,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的不甘。

战皇仰天大笑,柔声道:

“万胜啊,你不要紧张,我并不是说你不中用,而是因为我啊!”

而后,他目视着秦帆,感叹道:

“你的肉身之强大,堪比上古的神兽之体啊!怪不得,就连一向张狂、霸道无比的力皇,也生生被你对轰而死!”

秦帆屹立在地面上,白色的衣服猎猎作响,淡淡的说道:

“这一切,其实还要谢谢你的《战皇诀》,在我重伤之时,它给予了我不小的启发,若是单论功法,我只是拾人牙慧,而你则是开创了一个流派。”

“我,不如你!”

这是秦帆第一次承认自己不如别人,以前,哪怕是面对着楚天歌、慧果、鬼无常这等上古大能的转世之体,他也从未如此说过。

无他,严格来说,无论是他,还是鬼无常、慧果、楚天歌,都拥有太多太多超过常人的天资、气运,他们已经不是普通人了,而是那些所谓的妖孽。

两者,根本就不在一个起点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