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候在门外的顾晓枫在接电话。
唐沙拉打来的, 凌晨两点，正是她的活跃时间。
“晓枫，杨旭给我打电话了。那个阴昆仑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既然杨导给唐沙拉打电话了，唐沙拉肯定也知道自己说要辞演的事。
“没有, ”顾晓枫沉凝片刻, 说，“我决定辞演。”
电话那头安静了, 背景却听得很清楚, 声音嘲杂, 很吵, 不知道是在酒吧里，还是KTV里。
“唐总？”
顾晓枫很抱歉，这是她第一次任性，哪怕对方是后台很不一般的阴昆仑。她清楚, 她给唐沙拉惹麻烦了。即便唐沙拉因此雪藏她, 她也不会说什么。
既然做了决定，就要承担因此带来的后果。
停顿了几秒钟，电话那边才说，“辞演就辞演吧，这个阴昆仑打伤了你助理, 听说还打了你的小朋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我还要告他这个神经病呢！你好好休息, 别多想, 这不有我呢。不多说，挂了。你知道, 我晚上总是很忙的。”
听她要挂电话, 顾晓枫喊：“等等！”
“怎么了？”
“谢谢！”
电话那头又是唐沙拉玩世不恭的笑, “哟，怎么听上去好像很感动？可惜你不是我偶像，不然我就要你以身相许了。”
顾晓枫笑了。
挂了电话，顾晓枫在想，唐沙拉于她而言是谁呢？
她是，她的伯乐，她的贵人，她的老板兼经纪人，以及，她的朋友。
如果真的和雷震娱乐彻底翻脸了。唐沙拉是保她，还是保公司？
顾晓枫向后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唇角缓缓勾出一抹自嘲的笑。
最好是牺牲自己，那样不用欠唐沙拉太多。
退出娱乐圈也不错，不是公众人物，不用担心被发现，被拍到。
和涂依依做一对普通的情侣。每天相偎在一起，闲看庭前花开花落，从此不入江湖，远离尘嚣。那也是她中学时期的短暂的对爱情的憧憬。
涂依依打坐运功8个小时后，身上的外伤已经恢复，破裂的肝脏已经愈合，就是折断的骨头还没好全，但是行动已经无碍了，再运功一次就能恢复了。
她从手术台上跳下来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只雪白的狐狸，一身雪白的毛，一丝杂色也无，走起来身体轻盈，爪子踏在地上一点声音也没有。
林爱对这只白狐狸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涂依依，这是你的真身，原形吗？”
白狐狸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这里不是灵域，在这里，变为狐狸形态的她不能发出人类的声音。
她想说的是，算是吧。我本身可比这只小不点大多了，你这间房太小，装不下我。
林爱蹲下来，伸出一只手，想摸摸它。
涂依依感谢她的帮助，把它毛乎乎的脑袋凑了过去，还很配合地在她手心里蹭了蹭。
林爱微笑：“我突然有点想养宠物了。”
涂依依一下子跑开，冲着她龇牙咧嘴，心道，本大人可是涂山灵狐，怎么能自降身份，做一只没出息做宠物？
林爱：“看来你的伤好了？”
涂依依点了点，缩了缩右后腿，意识是右腿上的那个骨折还没全好。
身上还残留着一股血腥味，涂依依低头舔了舔毛发，忽然小跑着四处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你想洗澡吗？往里面走，右边有一扇门，进去就是淋浴间。”
涂依依回头，上下晃了晃脑袋，像是在说谢谢。然后，一甩它长长的大尾巴，轻快地跑去洗澡了。
手术做完，手术室的门自动打开。
顾晓枫听到动静，从椅子上站起身，走了进来。
发现只有林爱一人，顾晓枫一愣，“涂依依呢？”
“她去洗澡了。”林爱转过身，“她恢复得不错，只是右腿骨折还没有完全康复，走路时还是需要注意。”
顾晓枫道谢：“这次太感谢林总了。”
林爱微笑，“不用谢我，是它自己自愈能力强。”
这时，一只雪白的狐狸从里面跑了出来。
顾晓枫一眼瞥见它，有点奇怪，“林总，你们这里还养宠物？”
林爱一脸淡定：“她不是宠物，它是实验对象。实验室有时候会拿一些小动物做实验。”
涂依依：“……”
感觉当实验对象可比当宠物恐怖多了。
于是它撒开腿，快步跑向顾晓枫。顾晓枫看见一个白乎乎的毛团子朝自己跑过来，眼睛都笑得眯起来，对自己似乎格外热络，第一次见面就朝自己扑过来。
顾晓枫蹲下来伸手抱住它，摸着它软软的毛，摸头不够，还摸背，摸背不够，还摸肚子。
涂依依见顾晓枫没有抗拒自己的原身，开心的飞起，脑袋一个劲儿地在顾晓枫身上蹭，尤嫌不够，还在她的手里舔来舔去。
“这只萨摩耶真亲人！一点都不怕生。”顾晓枫很喜欢这只白团子，由着它舔。
涂依依动作一顿，人家是狐狸好不好？
“小家伙，你真漂亮！”顾晓枫蹲下来摸它的脖子，笑着说，“来，眼睛睁开，睁大点。”
在睁了！睁得最大了！涂依依死劲睁大它的狐狸眼，却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别为难它了，它是一只狐狸。”
顾晓枫脸色微微一红，“不好意思啊，认错了。”
林爱微笑：“你这么喜欢它，要不要领回去，把它做宠物？”
“可以吗？”
“它愿意就可以。”
林爱看涂依依的反应，等着她龇牙咧嘴地抗议。
谁知，涂依依尾巴晃来晃去，吭哧吭哧地哈气，在心里直喊，可以可以！现在就带我走吧。还把爪子趴在顾晓枫身上，死死黏着不肯走。
林爱：“……”
然而顾晓枫没有get 到它的心声，拍了拍她的脑袋，缓缓直起身，目光看向里面，“涂依依还好吧？刚手术就洗澡，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没有表面创口，不用担心。”林爱看着，意味深长地说，“小狐狸，进去吧，去看看涂依依洗好了吗？”
涂依依念念不舍地离开顾晓枫，踩着优雅迷人的狐狸步，再一次跑进去。
不一会儿，人模人样的涂依依出来了。
变成人形的她果然没有狐狸身利索，右腿的伤，让她走路仍有些不自然。
顾晓枫已经快步走过去，扶着她，“你还好吗？”
“好多了！”涂依依朝着露出一个甜美的笑，“你看，我再也不是青蛙眼了。”
她还睁大了眼睛，冲着顾晓枫眨了眨眼睛。
顾晓枫惊叹ZL的前沿科技，经过一夜的治疗，脸上淤青竟然全好了，腿上那道狰狞的伤痕也消失了，除了不行动有些利索外，几乎是灵活自如地走路。
她转过头，再次向林爱表示感谢。
出去的时候，外面已经是人来人往，大楼的人都回来上班了。
十点半，正是工作的高峰时期。
顾晓枫脚步一顿。
她没有准备墨镜，也没有准备口罩，就这样大咧咧走出去，恐怕一下子就会被人认出，不用一个小时，网上将全是自己出现在ZL医疗产业大楼的八卦。
涂依依看她望着门外，面色迟疑，一下就明白过来，喊住走在前面的林爱：“小林，你这里有没有隐秘点的出口？”
林爱想了想，“没有，这里没有后门，走消防楼梯也要经过大厅。”
她随即反应过来，顾晓枫是电影明星，很多人追捧的公众人物，她的出现，必然引起太多人的关注。
“你们先到侧门，等一下听到很多人欢呼，你们再出来，从大厅走出去。”林爱说着掏出了手机。
涂依依和顾晓枫很快到了侧门，不久，听见整栋楼的人都在欢呼：
“大boss来了！突然袭击！给我们发红包了！”
“哎呀，我们只抢到1块2，气死我了！”
“我才8毛！我要吐血了！咱们群里一共才四百人，十万的红包，平均每人250，我特么才8毛！”
“哈哈哈，我抢了1000块！”
“气！太气人了！”
“哇！大boss又在群里发红包了。快抢快抢！这是第三个了。”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注意在抢红包上，低着头盯着手机屏幕目不转睛。
“哈哈哈哈哈哈，我这次抢到了500！”
“我去！大老板就是大老板！每个红包一发就是10万！”
涂依依和顾晓枫经过大厅的时候，前台正在低头激动地抢红包，压根就没注意到她们。等顾晓枫走出大楼，前台就没有抬起过头。
她们一出去，那辆自动驾驶汽车就自动停到她们面前，自动打开车门。
顾晓枫和涂依依才坐了进去，林爱就出来了。
涂依依：“谢谢你，小林，你真聪明！”
林爱微笑，坐上驾驶位，“你们准备去哪里？”
不等涂依依开口，顾晓枫道：“我们回S市，天空景。”
她要回S市，涂依依受伤，需要休养，另外，她要回一趟唐欢，当面见唐沙拉。
林爱说了句OK，提醒她们系上安全带，一脚油门出发了。
车子驶出L市区后，上了高速，非常平稳。
林爱忽然想起什么，“涂依依，我车里有吃的，你要吃吗？”
涂依依一听说有吃的，直点头，“吃的吃的！”
林爱切换成自动驾驶模式，探过身，从副驾驶的座位前，拿出曲奇，巧克力，还有风干牛肉。
涂依依接过来就开吃，她之前浑身痛，痛得饿，又练了一晚的功，更饿。
顾晓枫看她吃的像个孩子一样的快乐，拧了一瓶矿泉水给她，涂依依接过来，咕噜咕噜喝掉半瓶，递给她一根牛肉干，“草草，你也吃！”
顾晓枫笑了，摇了摇头，“我不吃，你吃吧。”
“你不饿吗？”
“不饿。”
顾晓枫确实不饿，没胃口。
昨天熬了一夜，脑子想着辞演的事，又想着涂依依的手术，一直没有合眼。此刻，涂依依伤势竟然出乎意料地几乎全好了，她心里的大石落地，终于松了口气。
涂依依担关切地看着她，“草草，那你睡会儿，我小声吃。”
顾晓枫笑了笑，“你不用小声吃，你吃东西的声音不吵，很好听。”
林爱扫了一眼后视镜的两人，开始留心听涂依依咀嚼食物的声音。
L市距S市的车程正常大概8个小时，估计要到傍晚才能到家，顾晓枫不知不觉靠在涂依依肩上睡着了。
涂依依侧过头，看着睡着的人，嘴角忍不住上翘。
她不由想起两人一起参加真人秀节目那会儿，坐在车里，草草睡着了，也会头一歪倒在她肩头。
草草睡着的时候非常安静，好像一颗深海里的珍珠，脸上泛起一层极淡的，温柔的光。
涂依依的目光渐渐变得温柔，缱绻。
林爱又扫了一眼后视镜，“看得出，你很爱她。”
“嗯，非常非常爱！”
林爱微微一笑。
涂依依转过头，看向车窗外，大片大片的田野上缀着池塘，绿树，还有在枝头蹦蹦跳跳的鸟。
“即便她上一世几乎杀了我，我还是爱她。”
林爱奇怪：“你不恨她吗？”
涂依依摇了摇头，嘴角弯起一个甜美的笑，“我不恨她，一点也不。”
林爱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我有一点不理解。”
“哪一点？”
“什么叫几乎杀了你？如果杀了，你就应该已经死亡了。”
涂依依目光变得迷茫，“她一剑从我的背心穿过，剑尖从前胸刺出。”
“那你怎么还能活着？”
“那一剑没有穿透我的心脏，只差了这么多。”涂依依伸出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一下。
林爱抬起眼皮子扫了一眼后视镜，“8毫米到1厘米。非常危险了。”
“到底没有杀我，不是么？”
说完，涂依依轻轻笑了笑，牵起嘴角，心里默默道，凤栖，你到底没有刺向我的心脏，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