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大通铺一样的船舱里窝着的感觉并不好,船舱里空间不大挤的人却不少,而且这里人多混杂,味道十分的古怪,这让近些天来对味道极其敏感的殷鉴水可是受了不少苦,更何况这还是他长那么大以来第一次坐船,船刚开没多久他便觉得有些头晕恶心,显然是晕船了。

看着殷鉴水煞白的小脸,难受的表情,以及一阵阵欲呕不得,眼睛都憋得泪汪汪的难受样子,晋昭微可是心疼死了。

“唔……呕……呕……”

一阵干呕过去,殷鉴水虚弱地躺在晋昭微的怀里任由晋昭微帮他顺气,晋昭微关心地问道:“你怎么样了?好点没?”

“唔……”

殷鉴水一开口又是一声干呕,他眼泪汪汪的努力压下想要干呕的感觉,然后才艰难地开口,“还是,还是觉得很难受,我有点头晕,感觉有点透不过气来,而且,而且这里面的味道也让我很难受,呕——”

晋昭微看到殷鉴水如此的难受也是心疼不已,干脆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朝船舱外面走去,打算带他到甲板上去透透气,或许这样会好点。

大船顺风而行,速度极快,人站在甲板上感受到的风自然不会小,虽然甲板上比船舱内冷了不少,但殷鉴水却觉得在这里待着可比在里面待着舒服了许多,这里空气清新,视野开阔,比起那既逼仄又难闻的船舱来,他更愿意待在这里。

晋昭微看着他一副宁愿冻着,也不愿意回到船舱里歇息的模样,心中只剩无奈,他也想直接在这艘货船上租下一间干净舒适的房间给殷鉴水住,他们也不缺那点银钱,可是他不能这么做。

能在这种货船上租下一间独间的人必是小富小贵起的人家,住的倒是舒服了,但是别人若想查点什么,这种人也是最容易被查到的那些人,这样做目标太明显了,他现在可不敢冒这个险。

左右他们会在中途就下船,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晋昭微抱着殷鉴水在甲板上寻了个位置坐下,无奈地想。

“这位小兄弟,尊夫人这是……”一个黑瘦黑黑瘦瘦,脸上带了些许胡茬的中年男人凑近问晋昭微。

“哦,我夫人最近身子有点不舒服,我这不带着他去求医吗,这不,刚上船就闹起了晕船,他说他在船舱里呆得难受,我就想着带他出来透透气,我们待一会儿就回去,一会儿就回去。”

晋昭微原本正担心着殷鉴水呢,忽然被人这样问,抬头一看便知道此人定是船上的水手,于是他故意露出憨厚中带着不好意思的笑容,他眉眼中的关心是装不出来的。

“哦,这样啊,晕船是挺难受的。”中年男人了然的点点头,然后拍了拍晋昭微的肩膀对他说:“这外头风大,你夫人不是不舒服吗?小心别着凉了。”

“哎哎,好,我知道了,我们一会儿就回去,马上就回去。”晋昭微笑的有一些谄媚的连连点头,连忙点头。

然后那个人男人又看了靠在他怀里睡着了的殷鉴水一眼,便点点头走了。

他走之后晋昭微也没敢再多在甲板上逗留,抱着殷鉴水便又回到那个逼仄且气味儿难闻的小船舱里了。

回去之后他便窝在自己的那个小角落里抱着殷鉴水老老实实的睡觉,然后睡着睡着,他便有些警觉了。

一只手轻轻地伸进了晋昭微放在一旁的殷鉴水的包袱,然而还没开始摸索,另一只手就突然伸了过来,狠狠地握住了那只手的手腕。

晋昭微瞬间睁开眼睛,用力地拉住了那只手想要逃跑的主人,五指微微用力,便将那人疼得脸色都给变了,只是此时此刻大家都在午睡,他也不敢发出声音,怕惊扰了别人,只能用另一只手捂着嘴,防止自己发出惨叫。

“好大的胆子!偷东西都偷到晋爷身上来了,若不是不方便,我今天就教你如何做重新人。”

虽然晋昭微五官长的俊朗,面相比较和善,可若是当这张脸上带了怒气和煞气,那便自有一种威严,让人觉得震慑力十足,胆子小一点的便会被他看得不敢动弹,比如,眼前这位偷儿,便是那种胆小的人。

晋昭微还没动手,他便带着脸上疼出来,加急出来,以及因为害怕而冒出来的冷汗,向他连连求饶了。

“嘶,好汉,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小人不敢了,小了下次再也不敢了,都是小人有眼无珠,您就大发慈悲放过小人吧,小人发誓,以后,以后再也不干这种偷鸡摸狗,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被这种货色打上主意,晋昭微是十分不耐的,再听到他这般求饶便觉得有些聒噪,于是手用力一拽,刚松开那人的腕子便直接将手卡在了那个人的脖子上,稍微用力一捏,他便噤声了。

然后才听晋昭微冷漠的对那偷儿说:“闭上你的臭嘴,我夫人若是被你吵醒了,我就让你以后再也说不了话。”

此话一出,顿时将那偷儿给吓得僵住了身体,眼神里露出惊恐,然后他如小鸡吃米一般快速点头,表示自己会安静的。

而此时的那位偷儿则是在心里极度的后悔,肠子都快给悔青了,他以为自己挑了好下手的个软柿子,谁知道却是踢到了一块铁板,而天生晋昭微的眼神有极其的具有威慑力,所以纵然晋昭微将手松了,他也是待在原地不敢乱动,生怕自己哪一个举动不如晋昭微的意,将他给惹毛了,自己就没好果子吃了。

晋昭微将他的手松了之后就没再说话,只是一直盯着他看,上下打量着,面上带着思索,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而那个偷儿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顿时脸色煞白,身体微微发抖,冷汗不停地向外冒出,眼神飘忽着,不敢看晋昭微。

然后晋昭微突然开口,并向他招招手。

“你且过来,我同你商量个事,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当然前提是你的信守承诺,否则……”

晋昭微一个眼刀甩给那个偷儿,吓得他一个哆嗦。

“您,您尽管放心,小人,小人一定信守承诺,否则,否则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然而晋昭微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吓得他就差竖起手指,真的对天发誓了,好在晋昭微最后将眼神收了回去,对他随意招手,偷儿便十分狗腿地凑了过去。

睡着之后时间便过得很快了,也不会再感受到晕船的天旋地转,以及受那些难闻气味地折磨了,只不过这种舒适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殷鉴水迷迷糊糊之间,感受到周围颇为嘈杂,揉揉眼睛,仔细看了看四周,发现船舱里的人正在陆陆续续地往外走,然后一位大妈看着他那一副刚刚醒来的迷糊模样,便好心提醒道:“到地方啦,该下船了!”

然后他骤然惊醒,转头看一下晋昭微,结果发现他仰着头睡得正香呢,于是便连忙将他晃醒,“醒醒!快醒醒,有人走了,他们说到地方了,可以下船了,那我们怎么办!我们也要在这里下吗?”

“啊?哦。”

晋昭微睡得正香呢,突然被他唤醒难免有一些迷茫,他先迷茫地睁着眼睛看了一下四周,过了一会儿才彻底清醒,“是该下船了,我上来之前注意到一位大哥和我们是要去同一个地方,此时既然他已经出了船舱了,那边应该是到了地方了,快,我们赶紧出去,嘶!”

晋昭微正打算站起来呢,却发现殷鉴水还在他腿上坐着,并且被压了那么久,他的腿早就被压麻了,一时半会儿竟是有些动弹不得。

而殷鉴水发现自己居然还在人家怀里坐着的时候,也尴尬得连忙站了起来,只不过晋昭微却因为腿麻而有些动弹不了,他便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眼见这个船舱里的人就要全部走完了,殷鉴水不免有一些着急,此时突然听见听晋昭微说:“扶我一把,帮我起来。”

殷鉴水听见这话,连忙伸手用力将他拉了起来,然后他便扶着晋昭微一瘸一拐地往舱外走去。

两个人都快下船了的时候,晋昭微的腿才终于恢复了正常,脚刚落地晋昭微便疑惑地看了一眼殷鉴水。

“我怎么感觉,好像,少点什么东西?”

“嗯?少了什么啊?”殷鉴水也奇怪,当他无意间看了看自己身上时,突然惊叫了起,“天呐!我的包袱,我的包袱怎么不见了?”

“啊!对!你的包袱怎么不见了?我就说怎么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我的包袱呢,我的包袱还在不在?”

晋昭微大惊失色地将自己身上的包袱扒拉了下来,当看到包裹的第一眼,他才大大的松了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完全松下去,他便突然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包袱,摸完之后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极差。

“怎么了?”殷鉴水关心地问。

“包袱是还在,只是——里面银票都没了。”晋昭微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泄了一口气,然后绷着一张脸,看起来心情极为不爽。

“那这可真是真的糟了,我们出来就只带了那些东西,若是全丢了,那,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殷鉴水着急地在原地踱着步。

晋昭微突然气恼地锤了一下自己的头,赌气道:“哎呀,都怪我!我就不该睡觉的,那船舱里鱼龙混杂的,什么人都有,定是有哪个手脚不干净的,趁着咱们睡觉,将咱们的钱财都给偷走了。”

“事情应该是这样了,我们两个人都没有独自出过远门,就算出了远门,恐怕也没有在这样的环境里待过,百密终有一疏,再在这里生气,也无济于事了,倒不如想想办法,看以后怎么办。”

殷鉴水对这样的局面妥协了,倒也不是他真的想妥协,而是此刻该走的人都已经走了,他们两个也因为睡着而不知道包裹什么时候丢的,就算回去找也恐怕得不到什么线索。

而这艘船里的人那么多,下船的人也不少,此刻的码头又是一片人海,他们两个想要在这茫茫人海中的寻到自己丢失的包袱怕是不太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