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恪点燃了一支烟,胳膊肘撑在车窗上,让烟味飘向车外。

没想到,他和谭佩那个女人还有这种孽缘。

都怪郁小识,看他回头怎么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闻恪掸掉烟灰,将烟头精准扔进路边自动清理回收的垃圾桶里,开车前往和谭佩约定的地点。

谭佩胆子也是够大的,闻恪心想,她连地方都不挑,直接就约在了他们大本营里,当然,那也或许不是他们的大本营。

不过,不管是什么,总之,这一趟他势在必得。

闻恪到了地方,远远停下车,不动声色观察这里地理情况。

从外表上看,这里不过就是栋普通写字楼,和寻常喧嚣都市高楼并无两样,不过细看之下——

闻恪发现,就连门口的保安人员都身形威武,端正挺拔,闻恪警惕一眯眼,发现门口两列保安人员站姿,手臂摆放的位置,甚至双脚间保持的距离都一模一样。

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闻恪自己也是长官出身,知道要做到这种程度有多难,一个人动作标准不难,但这么多人一致,而且他们腰间位置,不约而同地都鼓鼓囊囊凸出来一块。

闻恪轻笑一声,防御整挺好,手|枪都配备齐全了。

闻恪并不着急,他还不知道陆晟儿子在哪,目前唯一的线索只有谭佩,也只有她才能带自己找到那个孩子。

闻恪给她发了条消息,告诉她自己到了。

他又点了一支烟,就这么懒洋洋地靠着椅背等。

这地方经济发展不错,商业大楼,购物广场,数不清如雨后春笋般冒尖的小商铺更是层出不穷,闹中取静,倒是隐藏地很好,闻恪丝毫不吝啬地点评。

甚至,都没人觉得这栋写字楼不对劲。

闻恪头枕着椅靠,胡乱抓了抓头发,通过车内镜瞥了一下自己的形象,双眼通红,头发凌乱,面色憔悴,就连衬衫都是昨天穿过的没换。

活像个被妻子赶出门无家可归的可怜丈夫,闻恪对自己的形容十分满意。

他就是要郁小识愧疚心疼,看看,都是因为你要救别人的儿子,我才落魄成这样!

然而,出门前郁识只是看着他笑,毫无自责之意。

闻恪只好自己主动卖惨,“都怪陆晟,他到时候要是说不出来什么消息,看我怎么收拾他!”

郁识哪里听不懂闻恪言下之意,嘴上说着陆晟,不还是说给自己听的。本来郁识准备自己去,结果闻恪死活不让,郁识只好就这么随他去了。

不过他还是不放心,将自己的配枪给了闻恪,“你带上这个,有事随时联系我。”

闻恪接过枪,在枪把上摩挲了两下,那上面还残留着郁识的余温,闻恪这才面色稍霁,哼了一声算作答应。

郁识眼里浮起一丝笑意,将闻恪翻折进去的衣领整理好,对他说:“万事小心,安全第一。”

闻恪还没好好感受郁小识近在咫尺的温柔,他就已经退开了。

闻恪心里有些空落落,也有点不满,明明是郁识先招他的,如今他上了钩,这人却开始装聋作哑。

闻恪捂住心脏的位置,那里有些酸涩。

他凤目一睁,专心看起外面的动静来。

不到一会儿,一个身段婀娜,脚踩恨天高的女人便出现在了视野之内,闻恪麻溜地再次确认自己的形象没问题,这才推开车门下去。

“你找我做什么?”谭佩警惕地看着他。

闻恪苦笑一声,本色出演,“我为什么找你你不知道吗?”说完,在萧瑟微风中沧桑地点了一支烟。

谭佩皱了皱眉,她看了眼闻恪的神色,见他过的不好,她心情就好多了,放松地朝他走近几步,“去对面酒吧说。”

闻恪没有意见,提步跟上她。

到了酒吧,两人点了不少酒,其中不乏有昂贵的流霞之光,闻恪懒洋洋晃着酒杯,只喝酒,不说话。

谭佩抬眼睨他一眼,幸灾乐祸地问:“怎么,不跟着你那位长官了?”

闻恪气哼一声,这句也是真心实意,“榆木疙瘩,对牛弹琴,我跟着他干嘛?”

如此谭佩就对他更感兴趣了,眼里满是揶揄,“那你找我是?”

闻恪心中一紧,知道是要到正题部分了,他喝下一口酒,这才不耐烦掀眸,“随便什么都行,我什么都会做,只要能摆脱掉这些烦人的长官。”

谭佩见状,同样端起酒喝了一口,不动声色试探:“你难道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敢来找我?”

闻恪闻言,放下酒,架起二郎腿,手指一指她,“找的就是你!”

“你以为我还混的下去吗?”闻恪苦笑道:“之前乔一奇的事情,大家都怀疑那个阴诺森是我搞出来的,你知道的,我真是冤死了,就连长官也开始怀疑我。谁想这次这个陆晟更狠,为了把锅甩给我,差点害死长官。本来我的身份爆出来,在长官面前时时刻刻都要踮着脚走钢丝绳,现在好了,啪嗒一下,钢丝绳也断了,我的身份爆光后工作都没办法做,你说我能怎么办?”

闻恪说完一皱眉,拿起酒瓶就灌,完全是在拿酒当水喝。

谭佩看他这不要命的喝法,原本的五分现在信到了七分,陆晟那事她知道,闻恪没说谎。

谭佩立马来了兴致,酒也不喝了,她坐正身体,“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你明知道阴诺森是我带去的,你跟着我,莫非你也想参与阴诺森的事?”

闻恪嗤笑一声,反问她:“不行吗?既然他们都怀疑我,一个个的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我何不坐实了这个谣言,让他们说去。连乔一奇那样的货色都能加入你们,难道我不行?”

谭佩谨慎一眯眼,“你当然行。”

她求之不得,本来就想邀请林恪加入组织,奈何这人软硬不吃,美人计都不顶用。

但是,林恪说的是真的吗?他是真的走投无路还是别有所图——

这人实在狡猾,谭佩不得不留个心眼,她笑了一声,“当然可以,组织欢迎你,不过,你打算什么时候进组织报道呢?”

闻恪眉梢一动,刚想回答,旋即又谨慎地吞回话头,他苦恼地皱着眉,说:“随你安排吧,我都行,不过……”

“不过什么?”谭佩小心问他。

“不过你可别什么下三滥的活儿都扔给我干啊,我这人可是很挑的,还有,你速度快点,现在长官他们查我查得紧,你得赶在长官抓捕我之前把这事办妥了。”闻恪不耐烦地说。

“行!”谭佩笑的爽快,算是答应他了。

不过,答应归答应,至于什么时候让林恪进来,她还要再斟酌考虑。

之后两人也没再聊正事,就是喝酒,谭佩试探了林恪好几次,他都表现出一副不骄不躁的样子,谭佩也不知道他是说真的,还是装的滴水不漏。

如果是装的,那这人未免太可怕。

谭佩如此想着,也没心思喝酒了,她得回去再琢磨琢磨,也不知道为什么先生对这个人这么感兴趣,非执着把他拉进组织,可这样一个人,真的靠得住吗?

谭佩有点怀疑。

闻恪看谭佩先走一步,望着她犹疑的背影轻笑一声,没忍住,给郁识发了条信息邀功,要是闻恪现在有条尾巴,那么那条尾巴准得摇到天上去。

郁识收到消息立刻给他回了,“辛苦你了,微笑jpg”

闻恪顿时心情大好,心也不酸涩了,美得直想冒泡,将桌上的流霞之光喝了干净,一抹嘴巴,飘飘然将外套搭在肩上,大摇大摆往外走。

走出酒吧的门,还没回到车上,闻恪老远就看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胖乎乎的身影,他抬手挡住光,眯眼打量了下,那人好像是元福兴。

闻恪朝那走了过去,确定是元福兴没跑了。

“喂!元福兴!”闻恪心情好,想跟他打个招呼。

谁知元福兴一扭头看到他,整个滚圆的身子都不自然地颤了一下,然后闻恪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扔了手提箱,东西都不要了,拔腿就跑。

“喂!”闻恪在后面喊他,元福兴就跟见了洪水猛兽一样往死里跑。

奈何他腿短身子重,闻恪在后头长腿一迈几大步就追上了他,闻恪拽着他的后衣领,“胖子,你跑什么呢。”

元福兴都要哭了,双手合十道:“大哥,不,你是我爷行了吧,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就做做小本生意,真的赚不到什么钱,吃的都是口碑,您老就别来坏我生意了好不?地下城我不卖了,化工所我也不卖了,我家这上有老下有小的,你别这么逼我成吗!”

闻恪一头雾水,“什么啊,你要卖就卖,我怎么你了。”

闻恪说着立刻后退和他保持距离,这个锅他可不背。

元福兴见他真不是来找事的,心里松了口气,但也没敢太松,万一这孙子临时变卦怎么办,就算他不会,那还有个长官呢,他得罪不起。

闻恪看他这样,嗤笑一声,“瞧你那怂样儿,喂,胖子,你家的货真这么受欢迎啊。”

元福兴一听人有人跟他聊这个,立刻精神了,恨不得有十张嘴,把他家货大夸特夸,功能用法介绍地清清楚楚。

他说得忘我,还想把胳膊往闻恪肩膀上架,奈何身高不允许,架不上去,闻恪顺便将胳膊搭在他肩膀上。

“就这么跟你说吧,用了我家的东西,就是那玩意儿不行也能化身一夜七次郎,百试百灵!”胖子用手捂嘴贱兮兮地说,十分贼眉鼠眼。

闻恪:“那倒也不必。”

闻恪心念一动:“你那儿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吗?”

“有啊!什么都有,看你需要什么,你要助兴的吗?”元福兴一拍大腿,一拍即合,兴奋地要命,他好像无意间知道了这位的私事。

“不要,唔……把有趣的都给我来一份,记住,要温和一点儿的啊,别整那些花里胡哨的,不然我马上让长官把你取缔了。”

“好嘞!”元福兴高兴地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翻脸比翻书还快,顾客就是上帝,闻恪就是他爹,“好的老板,包您满意!”

“行,你就送到这个地址……”闻恪说的时候已经把账划过去了,“哎你……算了,就这样吧。”

闻恪心想,他今天真是酒喝多飘了。

但是,已经买了的东西他半点儿不想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