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试的结果很快出来了,在场的所有人全部被阴诺森污染,污染等级:劣2。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由于当时没有及时阻止乔一奇启动设备,光磁辐射到底影响了多少人,影响了多大范围,都是一个可怕的未知。

以基地为中心,四周究竟有多少市民被污染,目前还在紧急排查。

这样大范围排查需要的人手不在少数,基地内部人员又有不少成员污染了阴诺森,虽然大家对郁识之前动用紧急sa剂的事情没有微词,也能够理解。

可归根究底,事情到底是由于郁识的决定让他们增加了被污染的风险,这使得基地整个气氛都呈现出一种非常低气压的状态。

确认污染结果好似对郁识没什么影响,他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反正大家都污染了,也无所谓集中不集中了。

“长官,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闻恪做完检查一直在外面等郁识。

“去审乔一奇。”郁识目光沉下。

“都这个时候了你不先管自己的身体?”闻恪愕然睁大了眼,他也不知怎么心里有些来气,都这种时候了郁识怎么还能这么不知所谓。

“sa剂还没到。”郁识抬头看向他,解释道。

闻恪一口气在面对郁识漆黑无辜的眼眸时瞬间消散无踪了,得,人自个儿都不着急,他跟这儿瞎操什么心!

郁识看闻恪脸色不好,忙问:“你检查结果怎么样?”

闻恪没好气回:“死不了。”

说完以后自己都觉得自己在幼稚置气,又闷不吭地补充了一句,“没有被污染。”

郁识放松下来,又劝他:“基地现在很多污染者,你留在这里不安全,你还是……”

“你又要赶我走?”闻恪刚忍下去的气顿时又冲上来了。

“不是,我什么时候赶过你走。只不过现在离开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你留在这里太危险,我——”

闻恪真的要被气笑了,他咬牙切齿,恨恨道:“我们一起在现场我都没有污染,现在又怎么可能轻易被污染?再说,难道我离开就安全了?外面说不准有更多危险在等着我,我若命中注定会被污染,难道离开就能躲掉了?何况我这不是没有被污染吗?”

郁识:“……”

论说,他是怎么都说不过闻恪的,郁识心中无奈一叹。

有一点闻恪倒没说错,离开也不见得有多安全,还不如自己眼皮子底下,这么一想,郁识成功妥协了。

闻恪看他不说话,还以为郁识不同意,又强横重复了一遍:“反正我不走!”说完生闷气先离开了。

郁识往前迈了一步,又不知道追上去说什么,只好重新退回来,转道去了讯问室。

乔一奇双手被拷在座椅上,他绑在身上的设备已经全部被拆下销毁了,由于他用自己的身体承接装载设备,承受了全部的回环辐射,再加上被闻恪狠狠踹中胸口的那一脚,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口中弥漫起血腥气,他的污染等级也比其他人更高。

不过这些他都不在乎,也不后悔,只是感到可惜。

那么好的一个机会,就这么被浪费了,他不甘心啊!

就算郁识被阴诺森污染也不会让他觉得快意,反正这些不负责任的长官肯定是最先得到救治的,这次贸然行动失败得一塌糊涂,他办了一件蠢事!

郁识走进讯问室,乔一奇用不加掩饰的凶恶目光狠狠瞪他,恨不得生咬下他一块肉来。

郁识在桌前坐下,审视地盯住乔一奇。

乔一奇也不屑装什么了,他瞪着郁识,没搞清楚这个长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竟然还不处置他。

无言的诡谲气氛在两人之间流转,乔一奇手心微微出汗,他被郁识看的发毛,要是郁识一上来就质问收拾他,他反而不怕了,可现在,这个长官究竟想要做什么!

额头上渗起细密的汗珠,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紧张的。

乔一奇虽然艺高人胆大,但终究扛不住郁识这样压迫性的目光,他忍不住开口:“姓郁的,你有屁就快放!”

郁识并不计较他的无礼,而是微一眯眼,身体微微前倾,细看之下,那副神态竟有些恍若当年闻长官办事的风格,“阴诺森你是从哪里弄到的?”

森白的灯光打下,乔一奇心尖骤然一颤,旋即恢复过来,他浑不在意地大笑道:“郁长官,都这个时候了,您怎么还有闲心关心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呢?您以为我会告诉你啊?”

郁识不理会他,自顾自继续开口:“你在光疗区的时候并没有携带阴诺森光磁输出设备,后来转进监测区,是谁给你送来的阴诺森,我想,应该不用我说了吧。”

郁识脑海中晃过当初在地下城查监控时谭佩一闪而过的脸,还有当时不远处,推着垃圾车的乔一奇。

乔一奇闻言心里一咯噔,不过很快又想起佩姐早就离开了,她又没有被抓住,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既做了,原本也没打算活下来,自然什么都不带怕的。

“郁长官知道又如何?您现在自身都难保了吧,啧,您还不保存精力赶快叫人送sa剂来救命,是等着玩完么。”

“乔一奇,四年前你的妻子父母都污染了阴诺森,在那次光磁污染里去世,所以你蓄意报复当年负责的长官,才有了今天这一出,是这样吧。”

乔一奇被戳中痛点,要不是还被拷着,恨不得立刻就暴跳起来要和郁识拼命。

乔一奇愤怒反驳,眼睛几乎瞪成了铜铃,目呲欲裂,“那是你们自作自受!你们这些长官,一个个贪生怕死,占着茅坑不拉屎!阴诺森一出现,缩地比乌龟还快,把我们这些普通人不当人看,我们这些贱命死了也就死了,对你们来说屁也不是,是吧!长官,可你们知道吗,那是我的全部啊!只活该我没死在四年前的阴诺森里头,今天污染了反倒一了百了,正好下去和亲人团聚!”

“所以你费尽心机找到当年的长官,就为了报仇?”

“什么当年的长官?呸!”乔一奇狠狠啐了一口,不屑道:“当年闻恪那个缩头乌龟,一出事马上夹紧尾巴跑了,我上哪儿找他去。你们都是一丘之貉,我找你也是一样的,只可惜啊,没把阴诺森接口扎进你身体里,让你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和我说话。不过……算了,只怪我没什么本事,现在被你抓住,随你处置了。”乔一奇说完恶狠狠地扭开了头。

郁识闻言心里松了口气,心脏却又被另一种情绪紧紧攫住了。

“你想多了,我不会处置你,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仔细看清楚你到底做了些什么。”郁识话音平静,这话甚至都算不上威胁,却无端让乔一奇心底不寒而栗,好像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大错特错不可挽回的事情一样。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他有什么错?!错的是这些吃人血馒头的长官!

郁识说完再也不看乔一奇,浑身浸着冷意出去了。

.

闻恪晃到韩斯年那里,拿了几支抗生素回来。

这东西虽然无法治愈阴诺森污染,但若是加上他的血,那就是比sa剂还好用的修复药剂。

闻恪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抗体这么逆天,说逆天一点不为过。

普通光磁污染对他来说连感冒都不如,即便是阴诺森这么厉害的光磁污染他依旧能够全身而退,哪怕乔一奇将阴诺森接口连接上他的身体,闻恪也毫不担心。

倒是郁识——

闻恪转着手里的抗生素,出神地想着些什么。

郁识替他挡了那一下,于情于理,他都该管,再说,他本来就打算管,他一点都不希望郁识出事,虽然个中原因说出来有那么点儿矫情。

闻恪用右手小拇指上戒刃划破手腕,滴了些血进抗生素里。然后,眼睁睁看着透明的清液变成了扎眼的红色。

“……”

该死,这样该怎么让郁识将这玩意儿注射入身体。

闻恪拍了下脑袋,头疼地将抗生素揣进兜里,算了,先去找郁识再说。

“会长,事情就是这样的……好,我知道,我会按您说的处理,尽快解决这件事……嗯……”

闻恪进郁识办公室的时候郁识正在和会长汇报工作,只抬眸看了他一眼便不在意地继续说话,闻恪坐在一边等郁识说完。

郁识此时并没有注意他,闻恪眼神转了转,不经意间瞄到郁识的杯子,他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端过杯子起身说:“长官,你杯子没水了,我去给你接一杯啊。”

郁识随意点了下头,也没管他。

闻恪拿着杯子去了饮水机旁边,往里头放了颗安眠药,这还是他之前住郁识家睡不着时从韩斯年那儿要来的,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这段时间郁识忙的脚不沾地,等会儿他就说服郁识去休息室小憩一下,再趁他睡着将抗生素注射进他身体,简直完美!

闻恪为自己的妙计沾沾自喜。

“长官,电话打完了,来喝口水润润嗓子。”郁识刚关闭通讯端,闻恪就殷勤地将水递到他手边。

郁识并不喝水,只是茫茫然看了闻恪两秒,心情蓦然轻快下来,他没生气啊,先前他还以为闻恪不想和他说话了。

“你要是实在不想走,就留下吧。”郁识放缓语气,妥协下来。

“这可是你说的,你不能再出尔反尔叫我走了。”闻恪不客气地在郁识对面坐下。

郁识闻言轻笑了下,那双漆黑的杏眸好似也亮晶晶的,闻恪看的微怔。

郁识很快收起表情,继续埋头处理工作,眼下出了这种事,大家都污染了阴诺森,他得加快速度处置好这堆烂摊子才行。

闻恪也不急着催郁识喝水,只是坐在离郁识很近的地方心不在焉地玩游戏,顺道,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郁识口渴端起水杯抿了一口,闻恪看见当即关了个人通讯端,全神贯注地盯着郁识。

郁识已经熬了好几个夜了,再加上阴诺森污染,精神早已紧绷到了极点,完全是靠一腔意念强行支撑。

在安眠药的作用下,郁识很快便困意泛滥,他抬手按了按眉心,又喝了口水,继续工作。

闻恪忍不住出声:“长官,你去歇歇吧,睡一会儿在忙,也不耽误。”

郁识没忍住打了个哈欠,点点头。

确实是该睡会儿,不然这样也没效率,他处置好收尾工作就起身去了办公室里面的休息室,浅睡一会。

闻恪在外面又坐了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轻手轻脚地推门摸到郁识床边。

**的长官睡得格外恬静,连呼吸声都很轻,妥妥的乖孩子一枚。偏他办事能力强,人也不多事,这样的人当上司简直省事极了,闻恪不合时宜地想了一些乱七八糟的。

闻恪轻轻掀开被子,将郁识的手臂拿出来。

“睡觉还穿这么严实。”闻恪不满啧了一声。放轻动作,将郁识的衬衫衣袖卷起来,等他小臂全露出来时将抗生素取了出来。

“唔……”郁识在睡梦中也不安稳,忽然抽回手臂,翻了个身,吓闻恪一跳,手里的抗生素直直掉了下去,被郁识一翻身夹住了。

闻恪:“……”

闻恪唯恐针头戳到郁识,忙俯下身去找,小心翼翼将郁识胳膊拿起来往上提,可怎么也拉不动,抗生素就夹在郁识小手臂和肩膀下面之间。

闻恪身体又低下去一点,好不容易将郁识手腕握在手里将抗生素拿出来,正松了口气,结果忽然被郁识双手抱住了压到很低的脖子。

闻恪:“!”

闻恪将抗生素放下,艰难往后伸手去松郁识的手指,好不容易松开一点,郁识又陡地一下,更加搂紧了他脖子。

闻恪:“……”

这长官看着高冷,怎么睡着了还喜欢抱东西呢。这反差感还怪……怪可爱的,就是,特么的,他脖子真的很酸啊!

闻恪干脆趴了下去,郁识的手也跟着落下,闻恪等了一会儿,郁识都没动作,他忙不迭脱开郁识,捉住人手臂,精准地将抗生素注射进去。

一系列动作操作完,闻恪额头都要冒汗了,他抬臂擦了擦,吁出一口气。

抱臂看着睡熟的郁识,闻恪短促笑了声,谁能想到这么独立高冷的长官居然喜欢抱着东西睡觉呢。

脖子没了,郁识皱了皱眉,加上手臂被打了一针,估计是有些痛了,郁识不满地留了个后背给闻恪。

闻恪见状又笑一声,将旁边的枕头塞进他怀里,郁识抱住立马不乱动了。

闻恪笑啧了一声,这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