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合一包含营养液10000加更)谢绝意识到了这份感情。

季沉嫣和汪昊麟的中间, 是一条由‘虫’形成的连接线。

它们迫不及待,宛若回归母体,在感知到季沉嫣的一瞬间, 便无情的抛弃了汪昊麟。

毕竟……假的怎么能跟真的相提并论?

天花板砸落了雪团般的粘网,让02号车厢看着宛若虫巢。

这里才是她的主场。

父亲季安国曾经告诉过她,吞噬值便代表着夏娃之卵的苏醒进程, 而基因崩坏又必须继续吞虫卵才能够稳定,必须得试出一个中间值。

崩坏越高, 便意味着越危险。

季沉嫣背部的蝴蝶骨,隐隐在发痒, 像是破土的嫩芽, 想要长出畸变之物。

夏娃之卵正在狂欢。

季沉嫣一直小心翼翼,害怕那个数值朝着不可挽回的方向发展。

但这一次,她不愿再忍耐和克制。

“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

车厢内寂若死灰, 只剩下短促的抽气声。

汪昊麟的额间渗着冷汗, 仿佛被拖拽入狂暴的旋涡。眼前的季沉嫣比畸变种带给他的危险感,更烈上千百倍。

“你……为什么……可以操控虫卵们?”

虫卵一旦离开他的身体, 他的体温便疾速下降, 宛若一个死人。

汪昊麟明白了过来, 虫卵对季沉嫣有反应。

不可名状的恐惧自内心深处泉涌而出,汪昊麟止不住自然的生理反应, 竟想要向季沉嫣低头。

“夏娃之卵的适配者……不是只有……”

汪昊麟即将说出那个人名, 又咬着吞了回去。

不!冷静些!

那群人再怎么丧心病狂, 也不可能拿向导来做实验。

这事儿一旦闹大,比生命线被夺还要可怕。

会翻天的。

汪昊麟僵视着季沉嫣, 呼吸间畏惧已至巅峰, 就像是不可违背的基因压制。

在她的面前, 他好像合该低微。

为了防止更严重的事情发生,汪昊麟将止血绷带拴紧,堵在了伤口处。

虫卵没了出口,自然安静了几分。

然而被孵化的虫卵,已成为了定局。

季沉嫣缄默无声,伸出了精神丝。

接触到精神丝的那一瞬间,破卵而出的飞虫变得暴躁。它们高速拍动着翅膀,噪音顿时席卷了02号车厢。

汪昊麟倒在了地上,用手捂住了耳朵。

他的耳膜被刺激得像是要破裂:“唔——!!!”

倘若不是飞虫群没有形成规模,光是噪音便会让人难以忍耐。但常人眼里并未过激的飞虫噪音,却会针对性的让汪昊麟的畸变进程加大。

从汪昊麟体内孵化的飞虫,不光没有帮助他,反倒来到季沉嫣的身旁。

实打实的叛变!

地底安全隧道已剩最后一小截。

外面的灯突然暗下来了,那些飞虫尾部散发着淡淡绿色的荧光,一只又一只的落在季沉嫣周围,令她宛若号令士兵的王。

每一只飞虫,背部都长着透明轻盈如花间精灵的翅膀,看上去并不恶心,反倒透着种诡异奇幻的唯美。

车厢是夜幕,飞虫是点点的星子。

汪昊麟如坠云雾,像是沾染了虫类的趋光性,一双琥珀色复眼跟随季沉嫣转动着。

他被占据了全部的心神,还在一点点失去自我。

“不对劲……”

“三年前,你是靠什么活过来的!!!”

再恢复心神时,汪昊麟忍痛锁定了季沉嫣,他得赶在事情更严重之前销毁所有飞虫。

汪昊麟猛冲向季沉嫣,出招越发狠厉。

黑色指甲前端,比兽类还要锋利。他宛如碾碎一朵花,把虫子捏出蓝紫色浆液,转眼间已消灭了数只飞虫。

待到狠毒的目光再望向季沉嫣时,本该一举攻击,汪昊麟的利爪却僵在了半空。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对你动手?”

各种断断续续的话,从他的喉咙里发出。

汪昊麟觉得自己好像被割裂成了两半,一半想要弄死季沉嫣,一半想要臣服于她。

一会儿哭脸,一会儿怒脸。

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不知为何,他心里强烈的预感。

——若是再不对季沉嫣动手,将永远没有机会。

汪昊麟不再犹豫,指甲变得更长更坚硬,一爪扫去当场让座椅凹出爪痕。

两人的距离尤为接近。

季沉嫣极冷的抬眼,虎鲸横在了两人中间,鱼尾用力朝前拍打了过去。

精神海在激**。

汪昊麟连忙退后数步,喉咙深处发出痛苦的呜咽。

汪昊麟怒不可遏:“向导就会耍这些小把戏!”

尤其是拥有攻击类精神体的向导,最为麻烦!

“我让顾东树离开,是因为你的异能对普通人和哨兵无解,但不代表对向导无解。”

季沉嫣的语气一顿,漆黑眼瞳宛若寒星,“或者说,你的异能,天生就该由向导来破解。”

因为他特殊的异能,还剩三次就可以反伤,别人对他的物理攻击便被封死。

季沉嫣另辟蹊径,抓住了精神体的虚体是攻击精神海这一点,针对性的遏制住了汪昊麟的异能。

汪昊麟暴怒:“区区B级!”

若不是安萌刻印向导的身份刺激了他,换做平日,他的精神表壳防御力不至于如此低下。

差到,连季沉嫣初生的精神体,也能成功攻击。

“是啊,区区B级,刚好就能对付你。”季沉嫣低语道,“我从来没有觉得,从C级升到B级,会是这么好的一件事。”

如果她没能升为B级,也没能拥有攻击类精神体,对上汪昊麟就会处于下风。

但好巧不巧,她在赶来之前,成功升为B级向导。

季沉嫣:“你杀死了自己的两位匹配向导,也注定了败在向导之手。”

汪昊麟咬牙切齿:“你……!”

伴随着他剧烈的情绪,身体的虫纹蔓延更快。

他看上去还是个人类,但已经完全感染了。

季沉嫣:“像你这样的人,根本是浪费向导的能力,你就不配得到任何净化!”

拥有攻击类精神体的向导,本就异常少见。

再加上,如此尖锐的要和哨兵对战的向导,汪昊麟更是没见过。

这是他头一次的吃瘪和溃败。

刚好克制?

汪昊麟的情绪失控:“我不会输!”

初步的试探过后,便迎来了深一轮的交手。

汪昊麟的利爪扫击着,季沉嫣不停躲闪,一排排座椅上留下了更多的爪痕。

那攻击看似凶猛,却虚软无力,精准度极低。

这一刻连汪昊麟自己都发现了异样。

时而狠毒,时而卑微。

汪昊麟呼吸急促:“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尚有最后两三只飞虫仍停在季沉嫣的身边,她目光幽冷,精神丝离体的瞬间,飞虫便追逐着光一般,奔赴着精神丝而去。

原本自他体内而出的飞虫,大面积的对他的肌肤进行感染,全都咬了上去。

黑斑展现出来了。

汪昊麟倒在了地上,无法接受事实,身躯紧绷得宛如拉满的弓弦,下一步便要扯断。

“不……我怎么可能畸变?是那些飞虫?虫卵的感染烈度极低,但变成虫子之后,感染烈度就扩大了?对!一定是这样!我不会畸变!”

不是他的错,而是季沉嫣的错。

汪昊麟阴狠又虚弱的说:“你们……不过是向导!”

还在自欺欺人?

看来他是在用这种办法,保持着自我。

季沉嫣一步步的走了过去:“我说了,不会放过你。”

她的害怕,就是它们的害怕。

她的愤怒,就是它们的愤怒。

夏娃之卵,拥有着对低级虫卵极强的掌控性,她若继续放任吞噬值增大,便是放任自己成为新的感染源。

人人都说,谢绝如果畸变,将会成为最厉害的畸变种。

而她如果畸变,也同样会成为史无前例的感染源。

季沉嫣早在登上列车的时候,便品出了父亲惊弓之鸟态度下的严重性。

她的确害怕。

但……仍要挣扎!

季沉嫣抬起食指,最后的一只飞虫,在她的手指绕圈而行。它尾巴微弱的绿光,像一盏细微的聚光灯,将她的手指映得纤纤如玉,透着惊悚诡谲的美感。

看到这只飞虫,汪昊麟无法再自欺欺人。

“哈哈哈哈,到底是我疯了,还是你们南部基地的人疯了?”

“南部基地真是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竟然敢拿向导做实验……”

不仅是设备里的那个人,季沉嫣同样是适配者。

飞虫对她的依恋和臣服,适配程度达到了惊人的程度。

难怪他如此被动!

汪昊麟屏息凝视着季沉嫣,错了,都错了,如果一开始便能把目标锁定在季沉嫣的身上,就不必扯出如此大的阵仗。

“我们足足花了三年的时间……”

“到头来兜兜转转,目标竟还是你。”

他们做了太多的无用功。

这一刻,不仅是感情上杀死自己的向导的打击,还有任务上即将失败的打击,双重的挫败感一并袭来。

高傲的优越感,一点不剩,被人踩在了地上。

汪昊麟抓挠着自己的头皮,越是深想动作越粗暴。

季沉嫣:“你看不见自己身上的虫纹吗?它们……还在继续扩散。”

汪昊麟缓慢的低下了头,牙齿碰撞着。

虫纹的确在蔓延。

汪昊麟:“我为了扼制畸变,做了那么多的事,那位不是说,只要拿到夏娃之卵的最佳适配者的数值,再把那颗夏娃之卵取出来,放到我的身体里,我以后就不需要向导净化,就完全可以自我调控了吗?”

季沉嫣目光幽深:“原来,你们打的是这个主意。”

向导的数量太少了。

互生制度解决了一部分哨兵的净化,却仍有一大部分的哨兵不能入选。

这些人要么拼死拼活攒通用币,支付一大笔给向导,换取低等级向导的一次净化;

要么依靠药物自我调控,可过程复杂繁琐,成功率只在41.33%。

而夏娃之卵,是为这群人开辟的第三条路。

她终于明白了西部基地的用意。

此刻列车已离开了地下安全隧道,猛地穿了出去。

阳光愈发刺目,像是要灼伤视网膜。

人类的造物渐渐远去,宽阔的荒野映入眼帘。再隔不久,便要抵达爆破车站了。

汪昊麟愤恨的抬起头,企图做最后一次的进攻。

他犹如兽类一般,猛地跃向季沉嫣。

纵使他们一个是强大的哨兵一个是柔弱的向导,但现在被逼上绝境的是他!

两人在车厢内翻滚,身上沾染了更多的白网。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翻滚到了设备的位置。

汪昊麟大喊:“给我做净化!!”

季沉嫣:“休想。”

汪昊麟:“你如果不做,我就拉你一起陪葬!”

毫无作用的威胁。

季沉嫣倒在地上,凄厉的笑,在一片混乱之中,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

汪昊麟浑身一震:“你想做什么?”

季沉嫣头一次直接对哨兵发挥了夏娃之卵所带来的最大利器。

“你是特殊体,完美的虫卵感染者,根本没有混杂其他感染!”

“从我知道这一点后,你便一定会输!”

季沉嫣眼神发狠,死死拽住了他,“我还有最后的底牌。”

匹配度58%。

匹配度59%。

匹配度60%。

或许她和他的匹配度本身就不低,但因皮肤接触的时间增多,几分钟就突破到了危险数值。

她要操控他!

哨兵的属性,虫卵的属性,每一点都是最好的反噬利器。

对方的情绪越混乱,畸变进程越快。

汪昊麟还掐着她的脖颈,却有了一分退缩。

如火般的阳光大批撒了进来,斑驳的落到了她的半张脸上,将季沉嫣照耀到了光束里。

那是汪昊麟从未见过的鲜活,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季沉嫣紧拽着他的手腕,无论被怎样死掐着都没有放手。

她狠狠道:“你畸变吧!”

汪昊麟心脏骤停,突然感知到了怪异。

他瞪直了眼,难道……是第三位刻印向导?

汪昊麟每一次的呼吸,都吸入了凛冽的寒气,就像是一把刺向了他内脏的刀。

季沉嫣分明还有其他办法,却用了最深的一种折磨他。

这是基因本能。

不仅是虫卵对夏娃之卵,还有哨兵对向导。

汪昊麟在双重的折磨之下,手上的力度渐渐变弱,他再也无法下手。

可接触让匹配升高,也意味着刺激畸变。

汪昊麟错过了最后的时机,终于在最后彻底的变成了怪物。

他的背脊长出了了透明的翅膀,发出痛苦而尖锐的喊声:“救、救救我——”

季沉嫣站起身,在一侧冷淡的看着他。

“安萌也没向你求饶过吗?”

“那你有动恻隐之心吗?”

她的话堵死了他最后一条路。

汪昊麟的身躯如山塌般倒在了地上,畸变更为严重。

起初畸化的只是背脊,骨翼赫然伸长,翅结和翅痣长了出来,就像是放大版的蜻蜓翅膀。

随后它的身躯进一步虫化,两条长长的触角长出。

这就是畸变种的诞生过长。

季沉嫣瘫软一般的跌坐在了地上。

夏娃之卵母卵还在跳动,像是要活过来一般,可她却没有更多的力气去吃下新的虫卵了。

若没有在一个小时内,吃下夏娃之卵的一级子卵,就糟糕了。

畸变中的汪昊麟,还未完全失去理智,这才是最残忍的。

他如同渴求救世主一般,想要拽住季沉嫣的脚踝。

可他无法向前,伸手都成了困难。

身体在虫化,长出外壳和鳞甲,琥珀色的复眼使他渐渐不像人类,畸变种的形态彻底展露了出来。

汪昊麟身体抽搐了两下,再无任何反抗的想法。

他神色呆滞的看向了设备,哪怕是打碎了一层玻璃,仍然无法打开的设备。

看似好像打破了,实则却没有。

就像他们自己。

季沉嫣沉冷的看着他:“南部基地的内应大致能锁定在戚淮身上,可西部基地和戚淮勾结的人还查不出来,应该就是对你们下达命令的人吧?”

‘那位’说想连根拔起,自然包括整件事情的参与者。

不论南部基地,还是西部基地。

季沉嫣:“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汪昊麟的声音极缓,声带也快要受到影响:“灾……难……日……灯塔……初始感染物……”

灾难日?

灯塔?

初始感染物?

季沉嫣拧眉,便想要问得更仔细。

她总感觉自己被卷入了一场巨大的洪流之中,不仅仅是桑旭光的日记,夏娃之卵,以及十年前的流血事件。

‘你想像控制畸变种一样控制哨兵吗?’

那句话鬼影一样的纠缠着季沉嫣,原以为是质问,现在倒也可以解读为对人类未来的设想。

所有的一切,都和灯塔实验室沾边了。

看来,她必须拿回戚淮带走的芯片!!

汪昊麟再也无法发出声音,侧脸紧贴在坚硬的地面上。

在死亡的最后一刻,无数想法浮现于脑海。

哨兵一生都在追求能够刻印的向导,他却因为来得太容易,从来就不屑于这类说法。

这几来年,他受够了净化的痛苦。

这次的任务,弟弟宁元息是为了信仰,他却只是为了私心。

汪昊麟的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竟不是任何意气风发的时候,而是头一次遇到了他的刻印向导,年少轻狂时的狂喜。

他也曾和万千哨兵一样。

他们在淤泥中挣扎,像是虔诚的信徒,却无法等来自己的神。

汪昊麟再也无法吱声,成为了一只彻头彻尾的畸变种。

季沉嫣:“……”

汪昊麟是她遇到的头一例,感染了如此纯净的虫类基因的哨兵。

她没有说话,只剩下了沉默,缓慢走到了安萌的面前。

终于落下帷幕了。

季沉嫣泪水砸了下去,又用手胡乱的擦在了防护服上。

“对不起,没能及时救下你。”

“谢谢你,告诉了我汪昊麟的异能。”

这一刻的情绪是激烈的。

季沉嫣望向设备那边,还没忘记之前发生的古怪。

为什么在她触碰设备的一瞬间,会亮起一盏灯?

季沉嫣一步步踏了过去,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她必须打开设备,拿到第三颗夏娃之卵,才能阻止自己的基因崩溃。

与此同时,成型的畸变种,忽而展露出了异样反应。

它的体内伸出了许多红色的血管,畸形的遍布于空中,将车厢内飞虫的尸体卷入舌头,进食一般的吃到了嘴里。

季沉嫣回过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列车轻微抖动,想必是顾东树和窦冰已经在车头汇合,对车头的恶徒进行清缴。

原以为总算控制住了情况,列车的抖动却更为厉害,一副快要散架的阵仗。

季沉嫣:“!!!”

她没能站稳,竟朝着设备趔趄,摔在了地上。

厚厚的、雾面的玻璃,阻隔了视线,仍然无法看清里面存放的到底是谁。

但这一变故,刺激到了畸变种。

它停下了进食状态,发起了无差别攻击。

季沉嫣便要伸出精神丝,强行连接畸变种,好彻底掌控它。

谁知——

它竟在躲闪。

棘手了。

每一只畸变种都存在个体差异,她必须更加小心的应对。

季沉嫣疲惫至极,咬了下舌尖,想要保持清醒,猜测也许是因为她过度的使用夏娃之卵母卵的缘故。

毕竟刺激他人畸变,需要极大的体力。

两次了。

她怎么可能不累?

正是这个原因,畸变种躲得更厉害,它身上狂暴的血管,竟想要缠上季沉嫣。

她没有力气,仍然咬紧牙关,打算使用精神丝。

两者即将撞上之际——

忽的,鸟类精神体张开了翅膀,以最最极限的速度,从02号车厢的门猛冲了过来。

它的鸟嘴化为利器,将畸变种身上的血管全数撕扯了下来。

季沉嫣眼瞳微微放大,仍然保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

轰!

02号车厢的车门,正在被暴躁的异能重击。

季沉嫣的心跳乱了几拍,兀然望向了门口。

谢绝?

越发急迫的攻击声,昭彰着谢绝的心情,想要突破02号车门,尽快前往他的向导身边。

季沉嫣终于不必硬撑,紧绷的神经得到缓和,重重的倒在地上。

哪怕她奔赴的又是新的危机,安全感不过是暂时的幻觉。

但这一次,她愿意输给本能和基因。

白隼以保护者的姿态,强势的同畸变种搏斗。

在感知到季沉嫣倒在了地上后,白隼急迫的发出了鸟鸣,好似在提醒着主人,向导情况不好了。

K11768列车的晃**更为严重,就像是洪水里的一艘小船,只能被迫接受风吹雨打。

广播里,重新响起顾东树的声音:[大家快躲,那群恶徒在列车上植入了自毁程序,列车快要失控了!!]

03号车厢,02号车厢的车门相继开启,这是顾东树唯一能做到的事。

谢绝的攻击暂停,闯入到了02号车厢。

他刚一进来,便看到了畸变种,正要对他的向导下手。

那双眼瞳里毫无感情,仿佛寒风过境,造成了千里冰封的景象。

他缓缓开口,表情没有任何波澜,说出的话里也不带半点情感波动——

“哇哦,敢在哨兵面前,伤害他们的向导……”

“你,胆子很大嘛。”

季沉嫣强撑着想要起身。

而此刻鸟类精神体已经停下了攻击,豆丁眼始终看着季沉嫣,用鸟头蹭了几下季沉嫣的手,好似在催促着什么。

季沉嫣:“……”

难道是在找她的精神体?

事到如今,再也无法瞒住。

她的心脏发紧,再度感受到了刻印带来的吸引力。

之前没有精神体,她并不能那样明确的感知精神海和精神海间的撞击,可谢绝出现的瞬间,那种感觉便晦涩的**着她。

她张了张嘴唇,犹如搁浅的鱼,快要无法呼吸了。

谢绝没有看季沉嫣。

他低声对通讯表说:“扛信号源的能不能麻利一点,联络中断未免也太久了,现在才上了车?顾东树,帮我打开02号车厢的横门。”

向导的精神联络网,必须距离接近才能沟通。

一般而言,都用于交流私密信息。

像这种长距离,还是得靠人类的通讯手段。

顾东树:[现在??]

谢绝:“当然。”

顾东树遵从了谢绝的指令,横向车门开启一小半。

但行驶当中开启车门,是极大的危险,哪怕列车速度已有所减慢。

剧烈的风吹拂了进来,季沉嫣忍不住用手挡住了眼睛,被吹得皮肤都在刺疼。

K11768列车仍在倾斜,速度更一步减缓。

季沉嫣这才发现,外面是一条极长的斜坡,尽头就是车站了。

列车的倾斜角度,变得更不像话,仿佛下一秒就要脱轨。

可它仍在苟延残喘,向着前方奔跑着。

再撑一会儿!

三分钟!

倘若越过长斜坡,就不至于摔得粉身碎骨。

季沉嫣看得头皮发麻,心情紧绷到了极点,理智还在关心遇到的危险,生理却朝着另一个方向反应。

在谢绝强劲的攻击下,畸变种逃命般的挤出了车厢。

倾斜的角度变得更大,设备也在不停下滑。

季沉嫣:“唔!”

她死拽着座椅,只能硬生生的看着设备下滑至另一边,连自己的手也要没有力气了。

顾东树看准了时机,按下了按钮。

[关闭横向车门倒计时,10,9,8……]

在她的手即将要松开之际,季沉嫣忽然撞入了一个怀抱。

凉薄、血腥味十足。

他给她刀尖舔蜜一般的感受。

虽说早有准备,却又猝不及防。他就这样死死的搂着她,严丝合缝,身体大面积触碰。

季沉嫣觉得自己像是一团晨雾,快要被烈阳烤干。

气息互相纠缠着彼此。

太危险了。

他的一只手还悬在座椅下方的固定腿处,一只手却箍紧了季沉嫣的腰。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拥抱而已。

光是简单的接触,眼神对撞的瞬间,就像是要献祭彼此般的热烈。

谢绝目光幽沉的低头看向她。

方才强忍着,没把目光落到她的身上,便是害怕只看上一眼,就要被夺走全部心神,而无从顾及眼前的危险。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谢绝艰难的说:“控制好自己,你想被引出结合热吗?”

季沉嫣:“……”

谢绝没有问一个字,却胜过千言万语。

心慌、心悸。

所有的感知,构筑成病变般的吸引。

他果然察觉到了!

季沉嫣满脑子都是这句话,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赫然炸开。

季沉嫣乱极了,还能感受到对方湿热又微颤的手,正隔着薄薄的布料,落在她的腰上。

克制的,并非是她。

意识到这点过后,季沉嫣一个激灵,赶忙捂死了精神体,不敢让它在谢绝面前现身。

列车的速度大面积减缓。

它撑过了两半分钟,在最后一段儿的时候,彻底的朝着平台撞击。

列车的前半段停在了平整的地面,后半段却悬空在斜坡,保持了一个暂时的平衡。倘若再久一点,列车就会真的往下滑落,乃至滚下长斜坡了。

而设备也无法坚持,朝着长斜坡摔去,犹如滚下去的雪球。

季沉嫣在谢绝的怀中,朝着斜坡望了过去。

那就是本次交易的车站!

最后一秒,横向车门终于关闭。

季沉嫣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我们快去车头看看!”

谢绝:“……嗯。”

初步判断,列车脱轨,车头撞到了平台的集装箱里,车体呈现扭曲如蛇的形状。

车厢里的乘客们,就像是失去重力的雨点,全都被挤在了车窗上,面皮紧紧贴合着玻璃。

季沉嫣朝着那边的乘客喊道:“别留在04号车厢,尾部越重越有危险,列车不出三十分钟就会完全滚下长坡!”

在混乱当中,乘客们齐齐跑到了02号车厢。

车头众多控制按钮被毁,车身里亮起各类光团。

红色、紫色、墨蓝色、汇聚着形成了光污染。

在此期间,列车还在不停摇晃,吓得所有乘客抱头喊道:“啊啊啊——!”

惊叫声接连响起。

季沉嫣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快啊,站起来,去车头!”

听到她的话,众人才强忍恐惧,佝偻着身体,缓步向前着。

众人一并抵达了车头,才发现车头被撞得变了形。

原本登上列车的救援人员,也在破解自毁程序之中,撞得不忍直视。

唯一留下来的,仅有顾东树和窦冰罢了。

季沉嫣看得触目惊心,一时十分混乱。

顾东树当机立断的推开了尸体,让尸体的血肉撑开了被撞的缝隙,破碎如锯齿刀片般的铁片,把尸体刮得血液飚溅。

顾东树眼睛都没眨,拿枪一跃而下:“我去追回设备,你和谢哥好好待在这里。窦冰,记得救人!”

他并不是不尊重同胞的尸体。

因为车头被撞得变形,下车的门又过窄,将尸体强行推下去是不得已而为之。

窦冰:“是!”

窦冰朝着季沉嫣和谢绝走了过来,敬了一个礼:“窦冰,B级哨兵,奉命前来支援。”

窦冰望向乘客,伤的伤,死的死,情况极度不好。

她正准备让乘客有序排队,便瞧见了车头凝视着她们的畸变种,琥珀色的复眼,正恶意的转动着。

被盯上了!

窦冰吓了一跳,极快的用铁块堵住了唯一的窄门。

原来顾东树的下车,是最后的时机。

众人神色骤变,愣愣的看着畸变种。

“有畸变种?”

“它为什么追着我们不放!?”

“唯一下车的点被堵死了,车门的程序又被破坏,自动控制链还在05号车厢的时候,就被阁下使用过了,我们……会被困死在车厢里。”

恐惧在此刻达到了巅峰,所有人的牙齿都在打架。

季沉嫣还拽着谢绝的手,饶是她看到这一幕也头皮发麻:“谢绝,我们得赶紧追上顾东树……”

谢绝却迟迟没有动弹。

季沉嫣:“?”

她想起来了,自从赶来车头后,谢绝就一直没有说话。

季沉嫣顺着他的视线,缓慢的注视到了另一头。

“你们看那边——!”

“不呜呜呜,为什么会这样?”

众人的惊愕护声,季沉嫣已经听不清了,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此刻车厢所有的门都被打开了,从08号车厢,到01号车厢。正因为连通,才瞧清了群魔乱舞的普遍种。

数量惊人。

通讯终端发出了播报:[1级感染区,1级感染区,1级感染区。]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开始推嚷。

“军部不是说会竭尽全力救我们吗?”

“你们救援小队来得这么晚,哪怕早一步,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呜呜呜呜……我好不容易才撑到这里。”

算计到最后,却换来了两败俱伤的下场,没有任何的赢家。

分明遇到危险的时候,乘客们可以一致对外,却在得到希望又毁灭后,便互相埋怨,想要把人踩下去。

灭顶的打击。

外面是畸变种,车厢内是普遍种。

在众多哭嚎之中,季沉嫣低声说:“我想试试,能不能用精神丝引开畸变种。”

谢绝站在了车厢当中,混乱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

一时间,空间都要被扭曲。

谢绝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生命线毁了,毁在两个基地高层的算计当中,再做这些有意义吗?”

这一刻,他的语气变得尖锐。

谢绝在询问着她,好像也是在探寻着自己存在的意义。

他想让她轻易回答,又不想让她轻易回答,害怕自己会对她失望。

他像是一座孤墙,如同守卫者一般注视着基地,对这次的事大失所望。

正如他眼前的这座孤坟般的废土城市一般,所有东西都在死去,建筑、城市、生命、文明……以及人类自己。

他看过太多太多的死,并且未来只会更多。

仿佛他的人生,就是为见证‘死’而存在的。

何其悲哀又无趣。

季沉嫣缓缓对上他的眼,放开了握住他的手:“有意义。”

谢绝不禁嗤笑:“我永远相信人类的丑陋、欺骗、虚假、残忍。”

季沉嫣:“可我更加愿意相信人类的高贵。”

回答如此之快,以至于谢绝的话刚落下,她便接了上去。

谢绝眼瞳微缩,赫然愣了愣。

或许这是他和她初次的深层交谈,却是以碰撞的形式开启。

他和她一个站在车厢更深的黑暗里,一个站在阳光照耀的车门口。

一边是数不清的普遍种,一边是觊觎车厢的畸变种。

如此明显的分割,又如此明显的交融。

两人的眼神相撞,如电光火石,噼里啪啦。

有意义?

这句话宛若燎原星火,用她‘生’的烈火,将他‘死’的荒野燃烧了起来。

——她席卷了他。

两人并未再多交流,便各自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接下来,季沉嫣和谢绝都有必须要去做的事。

她和他将会各自奔赴不同的命运。

谢绝的嗓子隐隐有些发干,扫视着车厢内的普遍种。

作为天干,他必须要成为一堵守卫生命线的墙。

谢绝没有觉得季沉嫣的话是正确的,但那一刻,他的确像是被她,里里外外,侵略彻底,以至于关隘失守,一败涂地。

不再是基因和刻印,也不再是因为哨兵和向导……

而是,关于季沉嫣这个人。

他做出了行动,即将奔赴普遍种,制造一场杀戮。

她和他真是不同啊,多年来的经历,让他学不会温柔和柔软,注定只能暴戾的以杀止杀。

心脏跳动极快,好似快要不属于自己。

谢绝终于意识到了这份感情。

第一次——

山崩地裂般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