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给您办个盛大的婚礼!”◎

秦幼蹲在门口正殿的栏杆旁边, 捂着脑门百思不得其解。

提亲——好事。

做发型——好事。

老板赠送了一个酒窝——好事。

老婆说可以为了自己放弃皇位喜极而泣——好事。

好事+好事+好事+好事=丢人现眼。

这就算是负负得正,它也不合理啊!!

不过眼下的问题是……得把这个“眼”给它处理了。

不是贴上去的,反正感觉是抠不掉, 临时去医院是来不及了, 其它的都是因为提亲而延展出来的,提亲最主要,所以为今之计只能先遮丑。

嬴舜从殿内追出来, 看着小崽子捂着脑瓜蹲蹲emo, 唇边笑容止不住的扩大, 一张俊脸几乎是憋得扭曲才勉强控制住笑意,蹲在他身边……“感同身受”的默默抱住他。

秦幼回眸, 看到嬴舜身后那或许代表着他的权势和地位的“薄披”……短暂的思考后,抬手捉住它。

“介意吗?”

“?”嬴舜看着小崽子捏着自己的薄披衣襟,以为他想用衣服擦擦眼泪, 含笑点头:“不介意。”

只听……撕拉一声。

秦幼使足了劲儿,从他的薄披上扯下了一条暗紫色布。

晶莹璀璨冒着小星星的布料, 被扯下来还是这样的漂亮,秦幼把它折了一下, 变成个布条压在了脑门上——就差写个必胜, 挺胸抬头站起来。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他赶回殿内,看着坐在沙发上正在用手帕擦刚刚喷出来和撒出来的茶水的虫母。

“咳咳。”秦幼清了清嗓子, 略紧张的开口开口:“刚才的事,好抱歉……该叫您陛下还是虫母呢?”

“叫雌父可以。我听说你已经管古臻叫了爸爸, 那就是他认了你。”

虫母一边慢条斯理的说,一边顺手擦着身上的水点。

倒是没什么架子, 比想象中温柔不少, 但也因为曾经是医生工作, 所以有着秦幼他雌父那种在生死之地工作了很久的冰冷buff,说完抬眸,看到他脑门上的布,又引起几分好笑,看向嬴舜使眼色。

“你先出去。”

“不行。”嬴舜伸手拉住秦幼的手臂。

“我还能欺负了他?”

“那也不行。”

“那你们别结婚了。”

虫母说罢要走——秦幼火速拉住嬴舜:“我来都来了,怎么着都不怕,你先出去。”

“可是……”

“我们还有秘密武器。”秦幼也紧着给他使眼色,拼命眨眼间:“放心,等我,我一定把你娶回去!”

“……”看起来是没什么希望。

嬴舜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却也很紧张的在关门后努力竖耳朵听着殿内的声音。

虫母自然知道他会偷听,大部分雌虫找了小年龄雄虫都是这样的放心不下,仿佛护虫宝般的爱意旺盛。

这是雌虫的天性,也没什么办法。

“跟我来。”虫母直接把秦幼带走,到相对更合适的地方去说话。

秦幼跟着虫母走,目光打量着这只雌虫……他真的简直就是嬴舜的老年翻版,没见到之前敌意多多,可是见到之后,让秦幼不由得去想,二十年后的嬴舜,是不是会和他一模一样。

虽然有着波澜不惊的凌厉黑眸,但眉眼中的温柔和岁月的包容感却将这些淡化,一颦一动都让他有点情绪错乱……觉得有一点爱上他了。

不多时,七拐八拐,进了个内室——稍许有些像古代那些娘娘们的临时休憩房间,飘动的红纱,精致的雕花木质卧榻,旁边还有个小香炉在飘动着薄白色的烟雾,整间房意境十足。

虫母很闲散的倚在卧榻上,抬手示意秦幼过去。

秦幼上前几步,看到他略抬手一指:“看那边。”

只见不远处,一只雄虫还没有睡醒,摊在被子里——能看得出来,他年纪不小了,但是也同样能看得出来,他还像个孩子一样,夹在被子里嫦娥奔月。

如果说,从一个人的睡姿能看出他是否放松……这只雄虫那是相当的放松。

“我曾经在鳐鱼星时,不能生育。”虫母一边说,一边又拿了杯茶放在嘴边,慢悠悠的喝:“我那时年轻气盛,遇到过一只自持清高并认为所有雌虫都该屈居雄虫之下的贵族雄虫。即使后续证明他的一些极端行为都是药物影响,我也的确认真的教训了他,并和他有过一段现在说起来还十分扭曲的情感。”

“这。”丈母娘一开口就是过去的事,秦幼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插话,犹豫着点头:“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和你几乎一样,浅金色的发,淡蓝色的眼,睡醒时睁开眼满世界都仿佛是空的……只有我一个。”

秦幼:“……”和我一样?

他好像已经预料到了虫母要说什么,手脚开始有些发凉。

“后来我们结婚了,因为我不能生育他也不在意,即使愿意和我较真,或许也是心头在意。但我并没想到,对他来说,婚姻是压制我的工具,有了婚姻的下一秒,他就开始对我使用雄主的权利,教训,改造,磨砺,并且管制我。”

虫母说着,剥开自己衣领,两边肩膀的锁骨露出两道贯穿性的疤痕,即使颜色浅淡却也狰狞刺目,不用多说,或许是那次婚姻造成的。

鳐鱼星的雄虫如何教训雌虫,秦幼心知肚明。

“他大哥你见过吧?我那时收养的孩子,他才一岁,被扫地出门扔进垃圾桶里,只因为我在忙着为古臻一胎怀上四只虫蛋的孩子抢救接生比他规定的时间回家迟了。”虫母笑着合上衣襟,“他说,那是对我的处罚。我看着明明有能力从垃圾桶里爬出来,却因为怕我遭遇更多磨难而反过来安慰我自己没事的孩子,我那一刻的心情……这么多年也忘不了。”

秦幼:“这是他不对。”

“但鳐鱼星就是这样的,不是么?”该说的都说完了,虫母目光扫向在不远处趴着伸舌头的一条黑狗,叹息:“鳐鱼星雌虫命如草芥,唯一的作用不过是生育,一旦结婚,不仅什么都没有,甚至未来也如同狗一样要依附雄虫,究竟吃狗粮还是吃肉,都只能看虫主的心情。”

秦幼无话可说。

几十年前的鳐鱼星是这样,现在……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认为我该在他之下,我必须听从管教,和所有雌虫一样敬畏自己的雄主。不可否认这是爱我,希望我与其它雌虫无不同,否则不会如此执拗。但,这样的爱,对于有些雌虫来说,或许是灾难也说不定。”

秦幼依然闭嘴,默默听着。

“我听说你去罗尔家做客。见过罗尔的父亲了是吗?”

“是。”

“恩爱吗?”

“挺,恩爱的。”秦幼回忆着当时的情况,小心应答:“没见着其它的雄虫和雌虫,我猜或许是……”

“是,只有他一个。这辈子都答应了只有他一个。”

从虫母脸上的怪异笑容,秦幼忽然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罗尔雄父也是鳐鱼星来的,所以……

“他是您……前任??”

“没错。”见他还算机灵,虫母这下笑开了,话也亮堂了许多:“怎么样?是不是和你很像。”

是挺像的。

不过也不像啊。

那家伙一看就是“软软的一辈子”……他秦幼可是人软心不软!华夏人华夏魂,骄傲着呢!

不过……如果虫母的那些经历是真的,那么那只雄虫,似乎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柔软亲和……虽然说了是药物导致的,后面还失忆,谁知道本性什么样子?这样仅凭印象思维就对号入座,是否有些强词夺理??

秦幼眼睛略有发呆,心里不懂虫母为什么会不纠结的就把他放走……虫母就像看出他在想什么一样,无奈笑笑。

“他病了,当时反复的药物刺激,精神力崩溃,思维也变了,害他的是他雌父,那成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草。当时在我犹豫着是否原谅他并就这样将就着过,但他选择偷偷离开,去和他雌父同归于尽……虽然后续救了回来,不过记忆丢失了很大一部分,我觉得,事情既然在他眼里已经是过去,那就过去,无依无靠我来管,但婚姻缘分已经是没了。古臻也说,点到为止,全想起来未必是好,不如放开他,让他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很显然,我们没有执拗于过去,所以现在两边都很好。”

过去的事,秦幼不敢发言,生怕一不小心聊坏了……所以只默默点头。

“那是虫父,我丈夫,他是上一任虫母的独子。”虫母目光再次看向那个已经从嫦娥奔月式变成了四肢大敞形的雄虫:“我原本不想要第二次婚姻,但意外让他遇到了我……说实话,我当时阴影太多,并没有多爱他,我也不知道他爱我哪。那时他年纪也不大,和你以及当初的乌里克一样,都是十八九岁、天真而有点蠢笨的年龄。他治愈了我的孕育问题,心理问题,甚至,从未说过自己的身份,直到一些杂事让他说出“皇子很牛吗?我也是皇子啊”我才知道他原来是殿下。婚后他主动去接纳乌里克,在我没解释自己未来打算的时候,坚定的认为他是我的丈夫,并且自以为占了“大头”对他十分不错。我记得他说过“这是我的家,他是你的爱虫,就是我的爱虫,你把更多爱给了我,在我房间里过夜,给我生育虫宝却不给他生,我必然要以自己的方式偿还他。”类似这种话,当时把我说的哭笑不得。因为我也受着鳐鱼星的教育长大,我认为,这样的思维很好笑。”

“所以呢?”

“所以?刚结婚时我总会想,浑浑噩噩就是这样一辈子,二婚不该祈求太多,他给了我太多,我把我所能给他的都给他就是我能做的全部。不过,时间证明了一切,越发老了,我倒是越能看透。性格很重要,互补也很重要。”

“所以,您是觉得,我性格不合适吗?”

“我只是想让你自己考量。”虫母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你觉得我和你要的他,像不像。”

“像。”

“那你呢?你更像乌里克还是虫父?”

“……”秦幼抿唇,想说谁都不像,可是他却又不得不承认……或许,更像乌里克。

这么多年的雄虫教育,其实也的确磨灭了一些属于人类的思维和想法,但这并不代表,很多事要一模一样。

毕竟,他骨子里是个人。

“我已经走过一遍的路,现在清楚剖析在你面前……作为长辈我完全可以不告知你这些并不光彩的过去。可他和我不一样,我生在鳐鱼星,他生在巨石星。他明显有着更好的出路,能选择性格更治愈并懂得平衡的丈夫。但你,你这样的相似,让我怎么同意你们之间的感情?”

“那您希望我怎么做?”

虫母看着这只在自己说了这么多后,也完全没有去解释自己是如何性格来辩解的小雄虫,眸中出现了几分不解,半晌,笑了。

“我允许你叫我雌父,就是可以同意,但你要证明你配得起。”

“您说。”

“两个条件。”虫母竖起两根手指:“第一,接受他有其它丈夫。你们婚内状况我不管,但他必须和巨石星雌虫享有同样的权利。”

“那第二呢?”

“看来你是想好了要独占。”虫母起身,站在秦幼面前,微微垂眸看着他的眼睛:“我不妨告诉你,我此生最幸福的事是拥有了第二次婚姻和救赎。最忘不了的,却是第一次。不是因为爱或不爱,而是走错路的后悔和遗憾。那是无法抹去的经历,它如鲠在喉,仿佛一件没解决的事卡在心口,我并明知道这辈子都不会解决,所以会卡我到死。因此我也不愿意棒打鸳鸯,让我自己成为你们之间的分隔导火索,让他心里也多这么一块疙瘩。”

“是……”秦幼匆匆点头,老实巴交的等着虫母的第二个条件。

“古臻说,即使生活灰暗,也会有一盏明灯在下一站等你,我的现任,即是明灯。所以,你要找出合适的理由,证明你是他的那盏明灯,他面对金银满屋王权富贵却还是只想要你,非你不可,离开你会让我这个做雌父的心疼,也会让他失去生命的意义。说白了,你要告诉我,他只能像鳐鱼星的雌虫一样,失去了你这个雄主就活不下去,我就认你。”

虫母什么都知道,自然也会知道,秦幼这几天在他眼皮子底下疯狂赚钱的行为。

所以,他的话明显是在讲——我不要钱,我也不要你的任何表态,你只需要让他告诉我,他什么也不要都必须选你,还独选你一个。

就,明显的出难题!

有权有势有母星,还有能打能扛的大哥、王权富贵的兄弟、青梅竹马的战将哥们儿……非我不可?结个婚也太难了吧!

看着已经痴痴望着还在赖床的雄虫露出温柔笑意的虫母……秦幼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自己。

他做不到与其它雄虫平分爱情,但他会让嬴舜不后悔只有他一个。

于是,秦幼在犹豫之后开口:“如果我立刻做到了呢?”

“嗯?”虫母诧异回眸:“立刻做到?”

秦幼点头,而后于三秒钟之内发出“呜”的一声——警钟长鸣!!

两秒钟后,嬴舜破门而入,看着眼神委屈的秦幼,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心慌的把他搂在怀里!

“雌父,我和您说过他还小,还处于不懂事的亚成年期。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用这种单独教育恐吓的方式?您要是真觉得他不合适,我就带他走,去鳐鱼星,去荒星,随您发配!”

答案还算不错,秦幼擦擦眼尾的泪,藏起唇角的得意,在老婆怀里故意笑的十分天然呆:“这算证明了吗?”

虫母:??

而此时睡得正可爱的虫父因为这炸雷般的踹门声被从**惊诧坐起,满脑门的冷汗看着闯进卧室的雌子,还有脑门上绑着个奇怪横条的陌生雄虫,一脸懵圈。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秦幼又拍了拍嬴舜的肚子:“对了雌父,还有,我忘了告诉您,其实他已经有了虫宝,日期大概两周半,是我的孩子。所以我赚钱是为了虫宝,就像您说的,突然得知配偶是殿下的惊慌与无奈,给我所能给他的一切。所以为了配得起他,不想让虫宝觉得父亲是依附着雌父生活着的蛀虫。”

这一刻,嬴舜、以及虫父虫母都瞬间满目惊愕,异口同声的发出提问——“你说什么??”

虫父虫母惊愣也就算了,嬴舜竟然也惊愣……这就很奇怪,所以虫父虫母更加惊愣,三脸懵圈,面面相觑;

秦幼没说什么,只是扬起笑颜,磨蹭进嬴舜的怀里,笑容灿烂的感恩:“谢谢您呀,雌主!等接下来,我一定给您办个盛大的婚礼!特别特别盛大的婚礼!快谢谢雌父雄父呀!”

嬴舜:“啊?啊、谢谢雌父雄父!”

“这……”虫母愣然中看了虫父一眼,表情都写着一句话——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怎么就婚礼了!怎么就……同意了?!

虫父刚睡醒什么也不知道,以为老婆这个表情是在暗示他同意,立刻抬手:“好!”

作者有话说:

答应了今天更新一万,但是出现了一点点小事耽误了,差五千……非常不好意思,我尽快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