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箱中是一大团发干发臭的碎肉,腥臭发霉的肉混合着干涸的血和森白的骨头,透过混合在一块的物体,能看到掺杂在其中的衣服布料和被染了色的碎纸片。

碎纸片和被剁得稀碎的肉和骨头,是厨尸系统为第四站出局者定制的死亡结局——蒜香炸鱼。

茶娜的弟弟死在九月一日那天。

茶娜抚摸着身下的碎肉,眼神痴迷而疯狂,轻细的声音带着宠溺:“姐姐来陪你啦~”

她的喉咙被从食管中钻出的蠕虫撑大,她的嘴不受控制地张大,绿黑相间的巨大蠕虫从她喉咙中挤出半颗粘腻狰狞的头部。

坚韧的银色丝线从她眉心穿过,头骨中溢出的鲜红在半空连成一条纤细的红线,线条落在木箱的一侧,洇染开几颗细小的血花。

细细的雨水从夜幕落下,在积水表层激打出细小的涟漪。

桑余年戴上帽子半倚在门旁,他摊开手掌,注视着落在掌心的小雨点出神。

机械的滚轮转动声响起,小机器人提着一把生锈的刀,滚轮在积水中碾出阵阵水花。

“第四站。”桑余年对机器人说。

机器人停下来望着他,片刻后冰冷的机械音才响起:〔好的。〕

生锈的刀一下下地落在木箱中的女性身上,先是细微的皮肉开裂声,然后是沉闷的骨头断裂声,声音在狭兀的巷子里回**了许久才停下。

木箱内的两具碎尸已经彻底融合。

桑余年扯下床单和被套,把木箱系紧后拖出房间。

小机器人跟在他身后:〔你要埋了他们?〕

没等到回答,机器人继续说:〔我帮你,你回去睡吧。〕

“别跟了,好好准备你的下一场游戏。”他声音平淡的听不出语调。

【好~】甜软的声音直接传入他脑内,身后的小机器人扔下刀,歪斜着身子立在雨中。

桑余年昂起头,冰凉的雨水打湿了他额前的发,手臂的血管因为发力而轻微凸起。

结束吧,病毒与游戏都快结束吧,无穷无尽的离别与死亡快结束啊……

丁岽的车停在路口,远远地就望见桑余年拖来一个大木箱:“不会是那个小姐姐的尸体吧?会不会还放了酱油盐什么的?”

蓝故下意识往丁岽那倾了倾身体。

丁岽顺势抬手搂住他的肩,见人没抗拒,丁小岽瞬间开心到飞起。

桑余年把木箱往后备箱里塞,箱子只能塞进一半,他解下床单被罩将后备箱门牢牢捆住。

木箱的底部已经被雨水和血渗透,泛着诡异的暗红色。

“她住的那地方不好找,身边也没人,尸体不容易被发现,我做次好人去墓地把人埋了。”桑余年抖了抖帽子上的水珠。

柏逸把人拽进车,攥住他微凉的手捂着。

输入目的地后,丁岽翻出一根棒棒糖递给蓝故。

蓝故拆开棒棒啃,透过车内的后视镜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后座。

后座的桑余年嘴唇绷成一条直线,察觉到他的视线时,对着后视镜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年哥嘴角的酒窝还是那么熟悉,蓝故心底的畏惧和不安顿时一扫而空,拿出嘴里的棒棒糖,转身递给身后的桑余年:“哥,吃糖。”

桑余年有些嫌弃地接过糖,当着他的面放进嘴里。

“嘿嘿,我就知道你不嫌弃我。”蓝故傻笑着说。

丁岽眼神渴望地盯着桑余年嘴边的棒棒糖棍棍。

故故吃过的糖啊,想吃啊……

车内很暗,夜景从两侧的车窗飞速掠过。

桑余年被雨水淋到发凉的手在柏逸手中逐渐变热。

“系统为什么想让你被误会成厨尸者?”柏逸换了个握手的姿势,手指从他指缝间穿过,两人的掌心紧紧相贴。

“它没这个想法,”桑余年说,“它在利用被做成食物的尸体制造恐慌。系统只会通过游戏和我干扰现实,所以除了处理出局者的尸体外,它还会处理被我杀的感染者。”

“为什么是你?”柏逸问。

“是我不好吗?”桑余年倾身凑近他,露出嘴角的虎牙十分夸张地说,“桑余年可是想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啊!”

柏逸平静地注视着他:“别笑了,难看。”

“我也感觉。”桑余年瞬间收敛了嘴边的假笑,“迭戈斯刚给我发了篇小作文,我现在看看。”

他点开聊天界面,念出消息内容:“根居我这几日的打探,你的同事伯逸是前任教育局局长,他掌空着C市宠大的教育网,你从他那边入手,打入内布夺走他的士力,这是组只交给你的弟一个任务。”

“八个错别字。”柏逸别有深意地看着桑余年,“教育抽查就该抽查这样的。”

“我还以为你专门抽长得帅的。”桑余年拿起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一半是因为你帅,另一半是你那时看起来挺憨的,查到一个不过的能涨工资。”柏逸如实说。

桑余年默默伤心了一会儿,视线重新转回屏幕:“弟二点,你的老板丁东非长非长有钱,至于他到底有多有钱,我也不知道,你需要在夺取伯逸士力的同时,想办法骗取丁东的姿产,为R组只提共足够的姿金。”

“小猫咪,你的任务艰巨,但组只相信你!人生在勤,不索何获。业精于勤而荒于嬉,行成于思而毁于随。你想想我们的明天,你在想想我们的未来!你有什么姿格不努力?有什么姿格不奋斗?有什么……”

“卧槽,我念不下去了。”桑余年按灭屏幕。

“那两句名言没错别字,复制粘贴的。”柏逸朝他勾勾手指,“给你个打入内部的机会。”

桑余年双眼放光,无比激动道:“内部!你的内部?”

柏逸沉下脸:“想什么呢?”

丁岽的声音从前座传来:“桑小受想反攻想疯了。”

“哥,”蓝故回头看了他半响,才憋出一句,“加油,我相信你。”

柏逸把桑余年从头到脚来回打量了好几遍,那放肆的视线毫无忌惮,仿佛在欣赏即将入口的食物。

桑余年强势地打量了回去,还特意挺直了腰,借着身高优势进行自上而下的压制。

“我姐和姐夫都想见见你,他们后天正好能空出一个白天的时间。”柏逸稍稍抬眸与他视线对接。

“啊,这就见家长了?”桑余年怔了怔。

“这是你打入人类内部的好机会,到时候你可以把0区炸了。”柏逸按住他的双肩把人往下压,自上而下地俯视着他,“怎么样,炸吗?”

桑余年边笑边跟着他一块儿皮:“炸啊,不仅是0区,我还要炸了三个联邦,毁灭人类,让异种一统天下。”

柏逸跟着他笑。

还没笑半分钟,桑余年脸上突然没了笑,他一拳拳地往抱枕上捶,嘴里不停地碎碎念:

“姐姐如果问我喜欢你哪里,到时候我该怎么说?说因为你帅,因为你能吃还是因为想睡你?不行不行,最后一点绝对不能说。我们那天要不要穿情侣装?在姐姐面前可以牵手吗?她会不会问我,如果你和蓝故同时掉进水里我会救谁……”

蓝故回头问:“你救谁?”

桑余年没有丝毫犹豫:“柏逸啊。”

蓝故沉下脸。

“傻叉,你是鱼。”桑余年说。

蓝故眨眨眼睛,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柏逸问:“如果他不是鱼,我们都不会游泳呢?”

桑余年淡定应对:“没有如果。”

柏逸并不打算放过他:“如果……”

桑余年迅速打断他的话:“姐姐最近在做什么?”

“解剖水蛭,研制疫苗。”柏逸笑眯眯地看着他,“过两天该解剖猫咪了。”

“那不关我的事,我是虎。进展怎样?”桑余年把被捶变形的抱枕扔到一边。

“没有实质性进展。”柏逸轻轻拨弄他嘴边的棒棒糖棍棍。

“悉酶基因病毒半世纪都没能清除,也不指望这一会儿。”丁岽翻出第二根棒棒糖准备塞给蓝故。

桑余年望着车窗外朦胧的灯光,声音很轻地说:“系统有疫苗。”

“卧槽!?”丁岽还没递出的糖掉了下去,“它没骗你?”

“应该不会,它没骗过我。”桑余年说。

“那你偷偷把疫苗配方骗过来。”蓝故捡起糖,拆开包装后塞进嘴里。

“你说这句话前我说不定还能偷偷地骗。”桑余年瞥了眼手腕的通讯器。

“系统在听,下次提前把通讯器扔远点。”柏逸说。

“那更简单了,你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骗。”丁岽说。

柏逸忽然倾身压近桑余年,双手抵住车门将他禁锢在胸前,声音压得很低:“我要和可怕的系统抢猫咪,它还威胁恐吓我,我好可怜啊……”

喷出的温热气流让桑余年的睫羽轻盈地颤了颤:“它威胁恐吓了什么?”

“它说余年是小布的,我好怕。”柏逸嘴唇微抿,用那双水润润的桃花眸可怜兮兮地凝视着他。

“还有吗?”桑余年吞咽口水,努力压制住小腹漫上的燥热感。

“没了。”柏逸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眼尾染上狡黠的笑意。

“这叫威胁恐吓?”

“嗯,我要补偿。”

“什么补偿?”

“打入内部。”

前座的丁岽和蓝故开始一个劲地咳嗽。

桑余年怔了两秒:“绕了一大圈,在这等着我呢?”

柏逸牢牢地禁锢住他,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补偿,你下我上。”

桑余年推开他的胳膊:“你在想屁,绝不可能!”

柏逸挑眉看着他:“等着。”

桑余年危险地眯起眸子,磁性低沉的声音中透着压抑的狂:“是你等着。”

他舔了舔干涩的唇,拿起柏逸的手朝自己小腹用力一摁。

“咳咳咳……”前座的两人还在咳。

丁岽愤愤地按响喇叭:“听不到咳嗽吗?还有人呢!还有人呢!一个两个的干啥呢?某些小动作稍微收敛一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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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逸逸:带你去见姐姐和姐夫。

年年:打入内部!!内部!

岽岽:桑小受想反攻想疯了。

故故:咳咳……〔疯狂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