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纯本以为路嘉佑会跟他一起,他都已经做好全程当花瓶不好开口的打算了,可没想到到餐厅的时候路嘉佑临时有事,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等了一会儿见没人来,米纯打算偷偷溜走,却被身后一道温柔的声音叫住。

米纯尬在原地,伸出手朝他挥了挥:“你好。”

常亦其实已经看了米纯好一会儿了,他知道路嘉佑素日来的习性,爱玩爱闹,他的朋友应该也是一样,可没想到他带来的却是这样一个人。

拘谨,仓惶,但眼神纯粹干净,一看就不应该是能跟路嘉佑玩到一块去的。

“你好,我叫常亦。”他朝米纯伸出手,露出的钻石袖扣价值不菲。

米纯其实不太适应现代社会这种动不动就牵手的礼仪,但又怕自己失礼,所以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就收回了手。

常亦是个很健谈的人,他不争话也不抢话,在没有话题的时候会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引到另一边去,米纯已经从刚才的局促里找到了一点自我。

他从不认为自己的职业有什么丢人,所以面对常亦的提问米纯也是很坦然地回答,他说完之后去看常亦的表情,却并没有看到什么鄙夷或者别的。

常亦确实是没有想到他的职业,但也没觉得会突兀:“我是没太想到,不过你确实是很会照顾人,跟你相处很舒服,不会像在平日里一样那么累。”

没有人不喜欢被夸,米纯也是,但他还是保持着清醒。

常亦看米纯根本没有动自己面前的餐品,心理思忖他可能是不太会用西餐的刀叉,于是他贴心地把牛排切成小块放到米纯的跟前。

米纯对着还带着血丝的牛排确实是没什么胃口,明明量还不如自己做的西红柿炖牛腩大,但能贵出十好几倍。

他们又聊了很多,最后话题回归到了路嘉佑的身上。

常亦笑着说:“我以为他是开玩笑的,却没想到他倒给了我个惊喜,我觉得你真好,咱们能试着相处一下吗?”

米纯一口水呛住,咳嗽了很久才恢复平静,他赶紧开口,嗓门没有压着所以有些大:“您的条件真的太好了,我高攀不上。”

常亦还没说话,米纯突然感受自己的背后有一阵凉风,他僵直着头,朝冷源转过去,就看到商野平静无波的眼神。

米纯在那一瞬间脑子里只有完了两个字,但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心虚,明明他跟商野两个人除了是雇主和护工的关系也没有别的了。

“怎么了?”常亦看他在一瞬间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也把目光往商野那边去看,可因为角度的问题什么也没看见。

“没事。常先生,今天就这样吧,我实在是……”

在米纯准备收拾东西跑路的时候,商野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替他接了后半句话:“你实在是怎么?”

舒瑶看商野离席,本着吃瓜乐子人的心态也跟过来看热闹,本想帮商野推一推轮椅,但商野完全不让她上手。

米纯苦着脸:“我实在是该回去了。”

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这句话。

常亦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人是谁,但还是疑问地看着米纯:“你不是说你的雇主今天不回家吃饭,你可以晚回去一些吗?是他突然有事找你吗?”

说完之后,他才看见商野的轮椅,一时间恍然大悟:“原来您就是小米的雇主啊,不知道您突然有需求,是我约小米出来吃饭的,还希望您不要怪罪小米。”

他这话把米纯和自己放在了一起,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才会帮着米纯说话,商野皱着眉,这个人以为自己是谁?又凭什么替米纯道歉?

他们之间的事情轮得到别人来说三道四吗?他有说过要怪米纯的话吗?

他看向米纯,目光停留在了他面前的餐盘里,里面是被动过的牛排,牛排里还有着丰富的汁水,是以前米纯一看就会吐出来的东西,怎么?今天就突然有了胃口还能吃得下去?跟自己在一块的时候就不能吃了?

米纯很能感受商野的情绪,从他手背上的青筋就能看出他此时的心情并不好。米纯越过他,看到了他背后站着的一位女士,米纯这下了然了,原来商先生也被诓来相亲了,所以心情才会不好,又看到本来应该在家里干活的自己偷偷跑出来相亲,肯定是更生气了。

米纯在脑子里头脑风暴,商野也没闲着,他的心口像是被那一盘牛排连着盘子都塞住,不自觉地说话都刻薄了许多:“路嘉佑?他能有什么靠谱的朋友?”

米纯在脑子里头脑风暴,商野也没闲着,他的心口像是被那一盘牛排连着盘子都塞住,不自觉地说话都刻薄了许多:“路嘉佑?他能有什么靠谱的朋友?”

米纯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袖,虽然能理解他心情不好,但常先生还在这里,他这么直白地说话,把人得罪了怎么办?

商野却会错了意,以为米纯是向着别人,他说话就更加地口不择言:“路嘉佑的朋友,一个比一个会玩,怎么?你是来跟他相亲的?不是说要先立业后成家,怎么现在又这么着急了?”

米纯有些气急,怎么今天的商先生如此不稳重,他捏了捏商野的手:“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常亦听他夹枪带棒的话,又看见米纯在商野的旁边,有些动作都是无意识的亲昵,他本来眼底的笑意也没有了:“怎么?小米是卖给你了吗?相亲都不可以?”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再次看向米纯,却发现米纯的目光一直没有从商野的身上移开过,“我确实跟小路是朋友,但谁说是朋友就一定是一样的性子了?您还真是没有识人的眼光。”

米纯这会儿才是真急了,他的手抓住商野的衣袖,被他衬衫上的袖扣硌到了手,这副袖扣还是他今天早上选的,也是他亲手别上去的,这会儿却硌在他的手心。

他看向常亦,一边是商野,一边是路嘉佑的朋友,他还是更愿意站在商野这边,不太喜欢别人那样贬低他,但今天又确实是因为是商野先对人家口不择言的,所以只好先道歉:“常先生,对不起,今天都是我的问题。”

商野看到米纯低声下气地道歉心里又觉得不是滋味,他伸手拍了拍米纯的后背,触到他后腰想让他把腰挺直,他身边的人不需要对着别人卑躬屈膝。

米纯在商野的手放上来的时腰就软了一半,他撑着商野的轮椅才能勉强站直,他回过头瞪了商野一眼,又对常亦说:“真的非常抱歉。”

常亦朝着他笑了笑:“你不需要道歉,但我还是要解释一下,我跟小路是在M国认识的,他是爱玩的性子我知道,他那会儿的男朋友是我的室友,一来二去地就认识了,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小路游戏人间,我洁身自好。”

米纯不是太懂他的意思,常亦又补充到:“我是M国L大学的双硕士学位毕业,回国之后在A市工作,年薪七位数,名下两套房,三辆车,父母是A大教授,家庭氛围很好,没有不良嗜好,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

米纯整个人都懵了,他扶着商野轮椅的手开始有些抖,拒绝的话已经在嘴边了,商野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我二十岁就读完了CRT大学博士课程,回国之后年薪上亿,名下房、车无数,身上可流动资产八位数,他为什么要考虑什么都不如我的你?”

如果刚才是懵,米纯这会儿就已经神游天外了,商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另外一脸懵的还有跟过来看热闹的舒瑶,这还是刚刚在她面前那个没有一丝感情的商总?原来不是莫得感情,只是对她莫得感情而已。

常亦被激起了胜负欲:“那又怎么样?我小学是优秀少先队员,中学每年都是优秀团员,高中是全校优秀学生干部,大学直接入党,到现在每年还要交党费,我是根正苗红的。”

事情逐渐朝着不对劲的方向发展了,米纯赶紧截住了话头:“商先生,咱们该回去了,晚上还约了医生。”

又朝常亦说:“常先生,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您值得更好的人。”

“虽然听你这么说有些伤心,但我还是想说,如果你以后有谈恋爱的计划了,希望能优先考虑一下我。”

米纯赶紧摆手:“我们真的不合适,商先生的医生已经在等了,就这样吧,下次再见,不,以后都不见了。”

商野这才想起自己身后还有一个舒瑶,他朝舒瑶看过去,只见舒瑶笑了笑:“您有事就先忙。”

米纯像是身后有鬼在追,推着商野的轮椅跑得飞快,到门口的时候商野让他停了下来,叫来服务生把两桌的单都签了,然后才让米纯去按电梯。

封闭的电梯下行的时候,米纯的耳朵像是能听见呼啸的风声,还有商野的呼吸声,米纯只觉得头皮发麻,他低着头,不敢去看如镜面一样光亮的电梯:“我是被路少爷骗过来的,我没想相亲。”

商野面无表情,回想起自己刚刚的失态,叹了口气:“刚才签单的费用,从你的工资里扣。”

听到钱的事,米纯这会儿也不装蘑菇了:“道理我都懂,但为什么你们那一桌的钱也要我来付?而且我一口饭没吃,为什么还要付钱?”

商野挑了挑眉:“你没吃?”

米纯垮着脸:“我又不会用刀叉,那个东西还冒着血水,我怕吃了生病。”

“那扣一半。”

“哦。”

米纯丧气,他看到刚才商野签的单子了,是他快半个月的工资了,说扣就扣,资本家果然都是压榨人不讲道理的。

餐厅的位置在市中心,周围都是高楼大厦,像是钢铁笼子把人困在原地,看不到一点烟火气,米纯被这样的钢铁巨兽压得有些喘不过气,他低头去看商野:“咱们怎么回去?我好饿。”

餐厅的位置在市中心,周围都是高楼大厦,像是钢铁笼子把人困在原地,看不到一点烟火气,米纯被这样的钢铁巨兽压得有些喘不过气,他低头去看商野:“咱们怎么回去?我好饿。”

商野看着他耷拉着的眉眼,一副精气神都被掏空了的样子:“往前走,那边有家吃饭的地方。”

林立的高楼下是形色匆匆的行人,跟他们两个这样悠闲的情况大相径庭,米纯突然问商野:“想在这样的大城市里生活真的很不容易啊。”

“你刚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商野问他。

米纯想着事情,也没有忘了注意路上崎岖不平的地方:“干了很多活吧,一直没有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工作,不过我很幸运,带我来A市的那个哥哥,他跟他女朋友一直很照顾我。”

刚开始是苦的,但一切都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商野说的店并不是像他们刚刚去的旋转餐厅那样高奢,甚至米纯都想不到商野为什么会知道藏在角落的这样一家小店。

“是苏佩,他们常吃这家的馄饨,给我点过一次。”

这家店的老板是一对老夫妇,店面虽然小但干净整洁,现在的客人很少,老爷子在摇椅上扇着扇子,老太太像是闲不下来,拿着抹布在擦桌子。

在等馄饨的时候,米纯歪着头看着老两口在后厨你一言我一语的搭话,唇边是浅浅的笑意。

商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懂为什么他此时有这种轻松惬意的状态。

米纯说:“你不觉得这样的老来伴就挺好的吗?”

“琐事繁多,怎么能叫好。”

米纯撇了撇嘴:“所以说阶层不一样啊,你可能觉得是琐事,可人家乐在其中呢。”

商野没再跟他争论,恰好馄饨上桌,米纯就低下头开始吃饭。

吃完馄饨出来,天色已经很晚了,商野也没有再叫晨叔来接,这里离公寓也不太远,干脆就走了回去。

今天星光黯淡,月亮只剩弯弯一角。米纯抬头看了看,只觉得现在这个世界,像是连月亮都蒙上了一层灰,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繁华热闹的街道上,张贴的是月圆人团圆的广告。

“已经快中秋节了吗?”干他们这行的没有假期,所以对节假日并不敏感。

商野也不太关注这些,恍惚间有印象,是苏佩他们几个在商量今年公司团建的选址:“你要回家吗?”

米纯摇头:“我之前已经回去过了,就不用再回去了。”

“公司中秋有团建,你要去吗?”

米纯有些疑问地看着他:“我能去你们公司的团建?我都不是你们公司的员工。”

商野笑了笑:“但你是我的员工。”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公寓的楼下,商野的电话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在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原本带笑的眉眼尽归疏离,声音也比月光更清冷:“奶奶。”

“舒小姐没有那个意思。”

“我觉得不需要。”

短短的三句话之后商野就挂了电话,米纯明显能感觉到商野的情绪变化,电话那头的人声音有些小,米纯听得断断续续,但不能忽略的是那通电话带来的压迫感。

他是旁听人都觉得难以接受,又何况处在正中心的商野。

家里的门厅灯是柔软的橘黄色,是米纯换的,原先的冷白色的光太过刺眼。他换好鞋之后,又蹲下来给商野换,只要他们一起回家,每天都是这个流程。

家里才是谈话的好地方,商野并没有忘记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那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商野被米纯扶着坐在沙发上,手边是热好的牛奶。米纯在沙发对面的茶几边坐在小凳子上,手里也捧着一杯牛奶,一副准备受审的样子。

“那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商野被米纯扶着坐在沙发上,手边是热好的牛奶。米纯在沙发对面的茶几边坐在小凳子上,手里也捧着一杯牛奶,一副准备受审的样子。

米纯吨吨吨干完一杯牛奶:“晚上路少爷过来了……”

“叫他路嘉佑。”商野打断他,看着胡乱地抹掉嘴上的奶渍,点了点桌上的纸巾盒,“继续说。”

“他说带我出去玩,我本想拒绝的,但是他又说为了感谢我请我吃饭,结果到了地方,他人就不见了。”

确实是路嘉佑能干出来的事,天马行空,想一出是一出。

想到那人在米纯面前的殷勤,商野转了转自己手里的杯子:“那你呢?觉得那人怎么样?”

米纯砸了砸嘴才认真地说到:“我虽然确实是想有一段稳定的关系,并且我还有认定了这个人就要结婚的打算,但常先生并不是合适我的人选。”

“那合适你的人,是什么样子的?”也不知道商野今天是哪里来的兴致,要对他的私人感情问题一探究竟,“还有,你家人同意吗?”

“不能跟我差距过大吧,假如我月薪三千,他月薪三十万的话会让我很有压力。”米纯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择偶观,又想起俞子美,米纯的唇边带着点笑,“我妈妈知道,她并不反对。”

商野忽略了自己第二个问题,他的注意力都在米纯说的前半句上,又想起今天晚上吃馄饨的时候米纯说的话:“能赚钱不好吗?”

“不是不好,只是站在我的立场上,我并不需要他有多能赚钱。”米纯细细地跟商野说,“就像现在,我每个月收入你很清楚,不算太多,而你的收入估计是一个我想象不到的数字,我在你面前矮了一大截,所以日常相处上我会不自觉地去在意你的看法,因为你付出的东西多些。”

想了想又觉得这个比喻不太恰当,米纯摇了摇头:“当然我不是说我要跟你在一起。我想如果是跟我差不多的人,我想如果我们哪天多发了一笔奖金,那么我们可以兴高采烈地去思考晚上加一顿什么餐,如果我们突然有一笔很大的,十分必要的开销,那我们会一起愁眉苦脸,就怎么说呢,酸甜苦辣总要一起尝,才会觉得更有滋味。而不是,随手一挥就解决问题了,生活没有什么的太大的波澜,那不是我想要的。”

“可是你没听过一句话,叫贫贱夫妻百事哀吗?”

米纯看向他:“如果不能共苦,那真的没有什么必要在一起的,我期盼的是两个人共同努力,去创造一个好的生活。”

商野顺着他的话,去想象了一些他所描绘的他以后的生活,租住在不算太好的小区里,米纯会在一个模糊的,看不清脸的男人的怀里醒来,可能他们会有一个早安吻,轻轻在额上触碰,然后他会轻手轻脚地起床去做早餐,因为自己做的便宜又健康。

接着那个男人会醒过来,可能会给在厨房里忙碌的米纯一个吻,然后两个人一起吃早餐,接着他们会一起出门,一起上班,或许米纯还会给他准备好午餐让他带上,用的也可能是一个超市里打折的粉红色便当盒。

他们会在各自的岗位上辛苦劳作,然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爱人的怀抱或许是最大的能量站,拥抱过后一天的疲惫尽消。

他们会在静谧的夜里相拥,会在小而拥挤的**诉说爱语,在情,事歇过之后相拥而眠。

商野只是想了一下,就觉得实在是难以接受,于是他选择把那些画面一帧一帧地全部清除出自己的脑海。

商野在想事情的时候很安静,米纯手撑在下巴上,借着客厅的灯光看他,锋利的棱角柔和了许多,只剩下还没换下的西装套装还留了一点余威。

“你在看什么?”商野先回过神,就看见米纯看着他出神,眼神干净,里面没有一点别的东西。

听了米纯刚才的那一番话,商野才知道自己先前对米纯说的那些话有多离谱,幸好当时米纯并没有拆穿了,算是给他留了些脸面。

明明是自己期望的结果,但真当事实摆在他面前的时候,胸口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他现在还不太明白那究竟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不太舒服。

像往常一样,米纯还是睡在窗边的陪护**,夜很静谧,商野也是安眠。

只是醒来的时候商野觉得自己的怀里很满,伸手摸着像是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怀里的人像是也醒过来了,凑上来在他唇角轻轻碰了一下:“早安。”

是熟悉的声音,商野看清了怀里的人,是米纯。

米纯刚醒的声音也很清亮:“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此时他又像一个看客,听见自己说:“睡不着了。”

米纯从他怀里爬起来:“那我去做早饭了,吃小馄饨吧。”

商野这才注意到自己住的这个地方并不是他的公寓,甚至他从来都没住过这样的地方,小,破,挤,但很温馨。

这会儿不像是本人,更像是一个悬在空中的眼睛,更清楚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的腿完好无损,能够轻松地把米纯抱起来,晨光熹微的厨房里,米纯被他抱起来坐在厨房的料理台上,他们在狭窄的厨房里,在袅袅的生活气息里接吻。

这会儿不像是本人,更像是一个悬在空中的眼睛,更清楚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的腿完好无损,能够轻松地把米纯抱起来,晨光熹微的厨房里,米纯被他抱起来坐在厨房的料理台上,他们在狭窄的厨房里,在袅袅的生活气息里接吻。

商野这才意识到,他是在做梦。

他在梦里看到了米纯谈了恋爱之后的生活状态,但不一样的是他把那个看不见脸的男人带入了自己。

厨房里的两个人还在接吻,但他感受不到,他不知道米纯的唇是不是和他的人一样软,在他遗憾的时候,梦里的两个人的动作却一直没有停。

他们从厨房吻到客厅,像是急不可耐,已经忍不到回房间了,即使是那么短的一段路。

商野在提醒自己应该要醒过来了,但心底的声音却一直在阻止他,他像是一个偷窥狂一样,看着落在沙发边上的一件又一件的衣裳。

这会儿所有的感触又像是被归还给了他,他能感受到。

他能感受到米纯的指尖在他的背脊上游走,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在自己的脖颈间漾开,能听见他在自己耳畔的喘,息。

他在梦里也在安眠,因为身边的人能让他安心。

他在梦里过完了一天,又不像是一天,因为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他的耳旁是孩子嘤嘤的哭声,米纯抱着孩子坐在床边,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咱们的孩子,长得很像你。”

商野惊出了一身冷汗,米纯虽然会做很多事,但总不能连孩子都会生吧!

“商先生?”

一道白光在商野的眼前绽开,他呼吸急促地睁开眼睛,才发现米纯现在确实是站在他的床边,手指正在他的耳畔流连:“不舒服吗?你满头都是汗。”商野的额头上是汗珠,身下是黏腻的触感,他沉声说:“你先出去。”

米纯睁大眼睛看他:“怎么了?是腿又疼了吗?都说了让你别逞能了。”

“你出去。”

米纯才不管他,不容反对地掀开他的被子,就看见他的床单上还有些湿痕。

米纯的脸顿时通红,他可以面不改色地看商野的**甚至帮他洗澡,但却没有办法接收现在这样的情况。

他连忙把被子放下来,逃难一样跑出了房间,冲到水龙头前洗了一把脸才把脸上的温度降下去,必须做点什么让自己冷静下来,于是米纯头也不回地进了厨房。

商野经历了自己从出生到现在最尴尬的一个清晨,他木着脸换好衣服,再挪动轮椅到卫生间,亲手洗了自己的衣服。

早餐是伴着尴尬吃完的,米纯全程都没看过他一眼,眼神一会儿落在粥上,一会儿落在盘子上,就是不看他。

最后米纯觉得自己像是有些过分了,他放下碗,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这都是正常的现象,每个男人都会有的!”

“你不用放在心上,这很正常!”

商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现在不正常的人不是米纯自己吗?整张脸通红,从脸颊红到了耳后,甚至连脖颈都是绯红的,之前天天看他的裸。体给他洗澡不是很大度开放吗?

“我知道这很正常。”商野说,“所以你现在可以盯着你的粥了吗?你快喂到鼻子里去了。”

送走商野去上班,米纯照例去脏衣篮整理昨天穿过的衣服,商野的衬衫要手洗,自己的扔进洗衣机,洗完衣服之后,才发现原本他挂衣服的地方,多了一个衣架,挂着一片布料。

米纯的脸又红了,他知道商野天赋异禀,但这也太天赋异禀了吧,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事,米纯恍然大悟,虽然商先生是被诓骗着去相亲,但应该也是春心萌动了吧,看来复健真的该提上日程了,为了商先生的婚姻大事,自己要更加仔细一点,才对得起他给的报酬。

最后一针绣上去,米纯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脖颈,用力地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从他拿到这件衣服,到现在把它修复好,差不多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看着刺绣的纹路和章法,米纯找到了一点故乡的影子。

给路嘉佑打了电话通知他过来取,米纯又马不停蹄给商野准备午饭,想到早上发生的事,米纯做了些补气血的菜品,想着上午尴尬,餐还是晨叔去送的,米纯坐在家里等路嘉佑。

他来得很快,到这儿的第一反应就是吸了吸鼻子,闻到厨房里还有没散去的饭菜香,先祭五脏庙,再谈正事。

他来得很快,到这儿的第一反应就是吸了吸鼻子,闻到厨房里还有没散去的饭菜香,先祭五脏庙,再谈正事。

路嘉佑拿着补好的衣服,发了张照片给蓝映的经纪人,因为蓝映这会儿在参加一个节目,经纪人收到照片之后就快马加鞭地赶了过来。

她激动的神情像是要立刻把米纯给供起来,米纯慌忙摆手只说是因为路嘉佑,经纪人的面色有点奇怪,她对路嘉佑的感观很复杂,她知道路嘉佑是个富家公子哥儿,蓝映涉世未深,一定会被他吃得死死的。

而且蓝映从他的身上,也拿不到任何好处,更何况他还毛手毛脚,做错了事还需要蓝映去哄他,但这件事,又确实是因为路嘉佑才完美解决了。不过她的看法路嘉佑已经完全不介意了,相反觉得蓝映有这么个护犊子的经纪人也算不错,而他确实有些腻味了这一段关系了。

“姐,估计过两天会有人跟你联系,居墨导演的新电影正在选角,让蓝映去试一试吧,如果选上了,剧组会有为期三个月的封闭培训。”

米纯没太听明白路嘉佑的意思,但经纪人的面色却有些奇怪,强压着自己的情绪,像是开心,但又强忍着不想被路嘉佑看出来。

“他跟我谈恋爱这么久,我确实也没给过他什么好东西也老是给他添乱,现在就当好聚好散。封闭培训的三个月,让他好好冷静下来吧。”

经纪人捧着衣服:“我知道了。”

经纪人离开之后,米纯才看向路嘉佑,他的眉眼其实很路巧有些像,很精致,很好看:“你是要跟你这个男朋友分手吗?”

路嘉佑点了点头:“在一起时间够久了,腻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米纯却尝出了一点苦涩,他给路嘉佑泡了一杯蜂蜜水,心理苦,喝点甜的应该就好了。

“可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够了的样子。”米纯说,“你都快哭了。”

路嘉佑艰难地扯出一个笑来:“我玩一玩可以,但不能认真。”如果他真的要为了一个男人回去出柜的话,不难想象家里会是什么腥风血雨,他自认他还没有爱一个男人爱到可以为他出柜的,及时止损挺好的。

他甩了甩头,把前男友抛在脑后,勾住米纯的脖子,显然是不想跟他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对了,还没说你呢,你昨天相亲怎么样?常亦是不是很符合你的择偶观。”

米纯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肩上拉下来,他很严肃地对路嘉佑说:“路少爷,我的生活圈子跟你们的生活圈子完全不能够重叠,所以你的朋友一点也不适合我,以后不要再给我介绍你的朋友了。”

路嘉佑看他说得认真,才问他:“常亦洁身自好,也不爱乱玩,怎么就不适合你了?还是说昨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在吃饭的那个地方,碰到商先生了。”米纯叹气。

路嘉佑:

他如临大敌:“他知道我让你去相亲了?”

米纯点头。

“他没说什么?”

说你不靠谱,你的朋友也不靠谱。

“不对,你怎么会遇上我哥的?”“他也在相亲。”

路嘉佑:

路嘉佑没在公寓久留,生怕碰到回来的商野,在坐电梯下楼的时候接到了母亲大人的电话。

“明天晚上,凤鸣塔旋转餐厅,带你见一个人,别打扮得不伦不类。”

路嘉佑:现在去跟我哥认错还来得及吗?

可是自己到底错在哪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