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对不可能是沈乖的真实能力,这次考试的很多题他都看见过沈乖是做过类似题,并且做对了的。

唯一可能的解释是,他是故意的。

楚忱黑着脸起身,去办公室找老师要沈乖的卷子,他要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成绩和分班表出来了,是直接就换班的。

沈乖看着楚忱离开的身影,心想这样也好,不用告别。

他飞快地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第一个走出6班。

他在5班挑了个靠着墙,看不见外面的位置,虽然他明知道楚忱要去1班,1班在一楼,估计不会上来了。

放好了东西,他下楼,在一楼的大厅里贴着最新出炉的成绩单。

按照惯例,第一名是有照片供大家“瞻仰”的。

之前那张照片一直是楚忱,这次多了一个并列第一的齐珂,两张照片都是他们学生证上的照片。

沈乖仰头看着,眼眶发涩,他突然想起贴吧里那句“郎才女貌”,觉得他们说得没有错。

这两张照片贴在一起,真的很有cp感。

只是这里空间如此空旷,为何沈乖还是觉得自己的氧气被夺走了。

他弯下腰,大口呼吸,眼眶发红,灵魂腐烂,心痛至极,将要死去。

...

楚忱回到教室时,沈乖的位置已经空了。

“沈乖刚刚把东西搬走了,”关放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两个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次冷战时间太久了吧?以后都这样了?没打算再和好?”

“我不知道,”楚忱烦躁地攥紧了手里的试卷,肩线沉沉落下,无比疲惫似的茫然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

小孩儿不是那种有男朋友就不要哥哥了的人,可楚忱真的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他把沈乖的试卷折了几下放在自己的书本上面,低着头也开始收拾东西。

搬着东西到一楼的1班时,看见大厅里站着的那个熟悉的纤瘦身影。

一个人。

孤零零的,如同一个幻影,秋风一吹就能散。

楚忱心疼得手都有些颤,不得不用力抱紧了怀里的一摞课本。

有脚步声传来,沈乖瞬间恢复了之前的冷漠模样。

脚步声停在他的身后迟迟没有离开,沈乖能感觉到那股灼烧着他的视线,不用回头他就知道是谁。

沉默蔓延开来。

最终还是楚忱先开了口:“沈乖。”

那依旧温柔的语气让沈乖心里一抽,泪水几乎是刹那间就涌上眼眶。

太不酷了沈乖,你以前不爱哭的。

怎么一听到楚忱的声音就变成爱哭鬼了呢。

沈乖强行把那股泪意压下去,才转过身,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我看了你的试卷……”楚忱轻声问,“你是故意的,对吗?”

他明明是来质问沈乖的,他明明一肚子的气,一肚子的疑问,可这些在真正面对着沈乖的时候全部消散了。

他舍不得。

语气重一点都舍不得。

不管沈乖做了什么,他舍不得责怪,舍不得对他做出那副冷硬的样子。

沈乖眼眶更红,他憋着气,短而急促地压抑着呼吸才让自己不哭出来。

又是单字的回答。

“嗯。”

楚忱都看过试卷了,他无法撒谎说这是自己真正的水平。

他是把所有题全做完了之后,把一些自己确定正确的答案改掉了。

那里面有很多是基础题,楚忱确信沈乖能够做出来的,再看那些正确的题,有的是小有难度的,沈乖却做出来了。

这很难说是没控分。

虽然他完全可以交白卷,当最后一名。但他不想留在6班。

6班有楚忱的气息,他想逃。

“为什么?你想离我远点儿是吗?”楚忱问。

沈乖不说话了。

他不想,也实在没办法违心地说“是”。

楚忱没等到他的回答,只看见一滴泪水,垂直地滴落到地面上,发出轰然巨响。

太疼了。

楚忱往前走了一步,拉住沈乖的手腕把人轻轻地往自己怀里带了一下,右手熟练却克制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把那几张被他攥得有些褶皱的试卷塞到沈乖手里。

“我不问了,你别哭,”楚忱嗓音听着有点哑,“我可以离你远点儿,你不用感到为难……”

“如果有什么事,你随时来找我,忱哥一直在。”

如同整个人都被拆开重组,两个人痛得同样恍惚。

楚忱松开他的时候,沈乖咽下了冲到嘴边的解释。

他说不出口,原本就是他带着肮脏的小心思,在楚忱喝醉那夜“趁人之危”,他不知道怎样去求得楚忱原谅。

宁愿这样陌路,也不想楚忱觉得恶心。

可是太痛了。

原本的几人都分散开了,齐珂和楚忱毫无悬念,顾白薇考了六百多分,和以吊车尾的成绩进入一班的关放一起继续和楚忱一个班,刘一舟分到了二班,钱云帆分到了五班,和沈乖一起。

以前的6班班长谭小茹也在1班,接管一班的吴飞再次把她任命成班长,何汐也在1班,谭小茹的后桌分到了其他班级。

楚忱在1班也坐在靠后门的位置,并拒绝跟任何人成为同桌。

本来关放是想开玩笑说“我跟你一起坐吧”,毕竟是好兄弟就要看他的笑话,但沈乖不在,楚忱整个状态都不对了,他觉得还不要刺激楚忱得好。

钱云帆跟沈乖一个班,光荣地获得了每天观察沈乖的任务,可惜连跟沈乖搭句话都做不到。

“他疯了吧,每天都在做题,都不带休息的,不会是变成机器了吧,”午饭的时候钱云帆说,“他同桌,那个什么,夏淮意,喊他吃饭都喊不动。”

楚忱默默停住了本就不怎么动的筷子。

“我听他前桌说,沈乖一天能用完两根笔芯,”钱云帆继续说,“两根是什么概念?!我特么一根笔芯能用四天。”

楚忱发了条信息。

夏淮意拎着两份饭回教室的时候,沈乖还在做题,整个教室里只有他一个人,空气中只剩下笔尖刷刷而过的声音。

“你也太拼命了,”夏淮意说,“你是准备下次月考完去1班吗?”

“没有。”

他只是太难过了,根本不敢停下来,只要稍稍停顿,他就会想到楚忱,想到楚忱给他的那些,以后他再也享受不到的好。

已经很多次在他停下来发呆的空隙里,回过神发现笔尖已经在该写答案的位置写下了楚忱的名字。

可他与楚忱已经完全陌路。

在学校里面对面擦肩而过的时候都不会打招呼了。

这关系比他之前预想的还要破裂,而楚忱始终温柔,没有做错过任何事。

“喏,别太累了,小小年纪该吃吃该喝喝,不用把自己逼这么紧,”唐南箫第五次把一大包零食送给他,这回还附带了一杯热奶茶,“你瘦太多了,阿昭说你得多吃点。”

沈乖低声说谢谢,把零食接过来,回了教室继续做题。

后排的钱云帆把一切尽收眼底,飞快打字发消息。

[这也不行啊,他根本就不吃。]

不是不想吃,是吃不下。

唐医生为什么会突然来给他送零食,一送一大包,薯片饼干,果脯坚果,辣条奶片……什么都有,全都是他喜欢的。

沈乖不是傻子,他知道是楚忱送的。

楚忱成全了沈乖想离他远一点的想法,然后默默托人给他送吃的送喝的。

沈乖把那些东西全带回了他租住的房子,现在已经堆了许多了。

从小就坚强得要死的酷哥沈乖,自从离开楚忱,他就再也不酷了。

他每天对着楚忱送他的东西都忍不住要哭,哭完了变成小猫,悄悄跑去楚忱那里讨一些温存。

现在的班主任不是吴飞,也没有忱哥给他请假了,沈乖每天都去课间操,他身体素质不咋样,但是体力还可以,每个动作都跟得上。

楚忱隔了好几个班的距离牢牢盯着那个身影,然后让人每天在沈乖桌子上放一把糖。

他怕小孩儿低血糖。

每次课间操之后,关放就拉着楚忱打球:“说不定他会来给你送水,到时候你好好哄哄,把人哄回来,别再闹别扭了,看着你俩这样,我们心里都不好受。”

楚忱不说话。

沈乖根本不会来。

篮球架下每天都有一包湿巾一瓶水,那小孩儿根本就是早早把东西放下就溜了。

楚忱不知道他们这样互相折磨是为了什么。

但是沈乖想做的,他只能不问原因完全配合。

这样的日子又持续了一个星期。

曲胜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沈乖和楚忱闹掰了,最近每天都来找沈乖,带着吃的喝的,有时候也带些复中试卷的复印版,颇有一种要趁虚而入的模样。

沈乖被烦得要死,每次都只收下试卷。

现在贴吧里磕他和楚忱cp的已经很少了,毕竟他们已经肉眼可见地闹崩了,现在贴吧是楚齐党的天下。

不过这两天贴吧里出现了新的话题——虐猫新闻再次出现。

每天都有好几个人发帖说自己路上遇到了惨死的小猫尸体,也不知道是什么变态干的,每一只都是虐杀。

这样的帖子越来越多,吧主没办法,只能尽量每天上来删帖,还因此被骂得很惨。

但是没办法,是贴吧管理层要求减少这类帖子的。

胡昭下了课专门把沈乖叫到办公室里:“最近那些虐猫新闻你应该也听说了,我就不说废话了,你本体是猫,平时小心一点别露馅了,尽量不要变回本体。”

“好。”

“我就不问你和你那朋友出现什么状况了,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胡昭轻声安慰,“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来找我和南箫。”

“好,谢谢胡老师。”

沈乖从办公室回来,老远就看见楚忱站在他们班后门外。

仿佛感受到沈乖的目光,楚忱转头与他四目相对。

沈乖心如刀绞,他分明看见楚忱眼里的关切,却只能强行挪开视线,从前门进了班级。

楚忱心里叹气,他差点没忍住去抱住小朋友,要不是沈乖别开了视线,他说不定已经把人强行按在自己怀里了。

可是沈乖不愿意,所以他要忍。

哪怕他想念沈乖想得要疯,拿找钱云帆当借口时不时就上二楼,只为了多看他几眼。

一想到沈乖喜欢的是曲胜那个傻杯,楚忱周身的气压就变得很低,他攥了攥拳头,有点想打人。

沈乖也很想打人,因为那个匿名邮件生怕他会跟楚忱和好似的,又发了十张照片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