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树下的何汐看着楚忱的动作,再看看沈乖依赖的模样突然觉得伪兄弟这条线不是不能磕了。

曲胜只好把东西收了起来:“楚忱你可真是兄弟追求爱情路上的一个绊脚石啊。”

想让小风扇吹吹楚忱的沈乖转头看他,恍然大悟:“你是在追我?”

“是啊。”曲胜说。

“谢谢,不需要。”沈乖又把头转了回去,一副不想废话的样子。

沈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谁“喜欢”上,但是不得不说这种喜欢给他带来的不是优越感,不是自信,而且被骚扰到的感觉。

原来两情不相悦时,被喜欢的那一方会如此难受啊。

沈乖看着楚忱拿着小风扇的手指默默地想,如果哪天楚忱知道了他的心意会不会觉得他的存在也是一种骚扰呢。

“想什么呢?”楚忱抽出一张新的湿巾,仔仔细细帮沈乖擦完了刚才没有擦完的汗水,反而自己一身是汗也没在乎。

蚊子喜欢叮咬体温较高的人,他用湿巾和小风扇给沈乖降降温,确定他不会被蚊子注意到。

沈乖摇摇头:“忱哥,我能靠你肩膀上吗?”

有点难过,想和忱哥贴贴。

“困了?”楚忱极其自然地把他搂过来,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靠着吧,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问的。”

沈乖微微阖上眼睛,鼻尖全是楚忱身上的味道。

很奇怪,楚忱就算出汗也并不像很多人那样酸臭,甚至还带着淡淡的说不出的香味。

“忱哥,如果有天你发现瞒了你一件大事,或者我做了很令你讨厌的事,你能不能原谅我?”

人啊,总是想要的越来越多。

楚忱给了他那么多温柔,让他晕头转向,甚至开始想要索求更多了。

哪知楚忱几乎没考虑,语气淡淡:“不能。”

沈乖的身体僵了一下。

果然。

“你在害怕什么?”楚忱从旁边拿过一瓶水,拧开了盖子递给他,“我不能原谅你,因为我根本就不可能怪你。”

真是傻孩子,估计沈乖到现在还没发现自己面对他时毫无底线。

“第一个问题,如果你瞒了我很大的事情……任何事情,你有隐瞒的权利,每个人都有秘密,你在我面前也不用那么坦诚,”楚忱就着沈乖喝过水的瓶口接过来继续喝,“第二个问题就更不成立了,我根本就不会讨厌你的。”

你可是我的宝贝,我怎么可能讨厌你?疼你都怕疼得不够。

剩下的几天军训,训练内容也大同小异。

最近气温不正常,一度能达到三十七八摄氏度,烤得人心慌,所以军训大部分时间只在上午十点之前,和下午四点之后进行,每次也缩减到只有两小时。

胡昭这个不太合格的代班老师每天都是在训练刚开始的时候来露个脸,之后就去陪唐南箫了。

这几天唐南箫在军校校医室里帮忙,也没什么事情做,就拿了自己熟人给的病历本翻看。

越看表情越凝重。

那病历本说是病历本,其实也不算。

毕竟为了保护别人隐私,病历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给人看的东西。

而唐南箫手上这本里记载的是很多年前的事。

十八年前曾爆发过一场战役。

这场战役后面也没标明具体情况,总之军校校医室的人全部都去医院增援还常常忙不过来。

其实唐南箫记得这场战役。

当时他二十岁,和胡昭在一起已经好几年了,多少是有点早恋,但没办法,胡昭对他太好了。

他那时候还不知道胡昭的真实身份,直到“猎狐行动”的到来。

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群人,说是什么研究员,他们捕猎狐狸,但目标其实是狐妖。

所以过程中意外抓到的普通狐狸都被残忍杀死了。

他们的捕猎目的是为了一个所谓的科研项目,听说狐妖中有个类别是九尾狐,很多古书上面都曾记载过,言之凿凿的。

九尾狐顾名思义有九个尾巴,每个尾巴是它的一条命,可以救人的,那些人想要砍掉九尾狐的尾巴去贩卖和研究。

当时差不多惊动了整个狐族,战役打响,双方都损失惨重。

就在那时候,和他一起过着开心日子的胡昭被找上了门,那些利欲熏心的人二话不说带走了胡昭。

整整三个月,唐南箫都没有找到胡昭,更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后来终于被他找到,他偷偷潜入那座监牢,看见胡昭血肉模糊地睡在角落里,周围是狐狸或者狐妖的尸体,一眼望去,胸口还有起伏的已经寥寥无几。

胡昭奄奄一息中看见唐南箫,差点吓得魂飞魄散,强撑起精神:“你怎么来了?”

唐南箫哭着跪下给他解绳子:“我怎么能不来?我找了你三个月……你知道我多害怕吗?”

“害怕你还来?”胡昭眼神柔软,充满着心疼,“我是狐妖,不是人类,你不怕我吗?”

唐南箫解绳子解得几乎崩溃,眼泪漫了一脸:“我管你是妖是人,我只知道你是我的胡昭。”

胡昭摇头叹气,他手被绑着,无法阻拦唐南箫的动作:“南箫,走吧,这绳子解不开的,还有……人妖殊途。”

“我不信。”

没等胡昭再说点什么劝他走,就有嘈杂的脚步声传来。

“那边有人……”

“快!”

来不及解开绳子了……

“跑!!!”

如同一声惊雷在唐南箫耳边炸开,胡昭冲他嘶吼:“别管我了,快跑啊!!!”

唐南箫咬着牙不动:“要是注定救不出你,不如我们一起死吧。”

胡昭闭了闭眼睛,开始剧烈挣扎。

他不是没挣扎过,但这绳子是专门捆妖用的,越挣扎越紧,会狠狠割裂进皮肤。

胡昭早已遍体鳞伤,早已分不出力气了,可他不能让唐南箫死在这里。

唐南箫心惊地看着胡昭被硬生生勒出来的血,一遍一遍浸红了衣衫。

慌乱之间那群人进入了监牢。

其中一人掏出手枪,毫不犹豫地冲唐南箫开枪。

狐狸他们得留着,人就用不着了。

胡昭艰难扑倒唐南箫,挡住了一颗子弹,猛地喷出一口血。

第二颗,唐南箫推不开胡昭,再次被挡住。

不知道怎么的,胡昭突然笑了,血迹把那张俊朗的脸染得可怖,可他笑起来与当年坐在唐南箫旁边座位时,笑着说出“你好啊,我叫胡昭”的男孩如出一辙。

什么叫心如刀绞?就是这一刻。

胡昭看着他,眼里的光几乎要熄灭掉,语气中只剩下残存的温柔,已是强弩之末。

他说:“你好啊,我叫胡昭,我爱你。”

这才是当年他想要说出的完整的开场白。

就在这句之后,下声枪响,唐南箫奋力而起护住了胡昭。

那颗子弹贯穿了唐南箫的心脏。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类。

他甚至连说句“我也爱你”的机会都没有。

只是临死前,他看见一直保持人形的胡昭眼睛血红,耳朵和尾巴冒了出来,发出一声长长的、凄惨凌厉的啸叫。

再之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他不知道胡昭悲痛之下强行挣断了绳子,变回原型时雪白的毛早就被鲜血浸透。

他整个人,不,狐狸,完全失去了理智,扑上去咬断了开枪的人的脖子,那人当场死亡,吓得其余几人再不敢动作。

妖族有不为人类杀人的规定,胡昭为他破了戒。

胡昭怎样叼着他逃出来的,他不知道。

只是睁开眼睛,唐南箫发现自己还活着,身体似乎已经好了,除了留下了伤疤外并没有什么不适。

他的狐狸坐在他旁边出神。

他轻轻喊了句:“胡昭。”

胡昭才转过来,似乎并不惊讶于他的醒来,只是定定地看着他,说:“南箫,人妖殊途……”

唐南箫心里一紧,怕他后一句话是两人要分开,然而胡昭却说:“我也不信。”

当时已经过去了半年时间,那场“猎狐行动”轰轰烈烈开始,轰轰烈烈结束,然后无辜的人们都被抹去了记忆。

所有的事情只有妖族和人类亲历者才记得。

唐南箫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有人留着这部分的“证据”,虽然这已经完全没有意义。

这十八年他过得很好很幸福,生活平平静静,胡昭平平安安,一切再无波澜,这就很好。

唐南箫把那本“病历”放了回去,走出军校医务室站在走廊里的胡昭旁边,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外面什么都没有:“看什么呢?”

“看岁月静好。”

胡昭把人拉进自己怀里,低下头吻过去。

“等……唔,胡昭,摄像头……”

“不管,”胡昭说,“闭上眼。”

……

军训的最后一天,五点钟就被叫起来集合,集合后半小时吃早饭,之后什么消息都没有地让大家上了大巴。

“今天什么情况啊?”钱云帆看着教官和老师把水搬上车,“有种要把我们卖了的感觉……”

“要卖也是卖你,你重,比较值钱。”刘一舟说。

“睡吗?”

楚忱根本分不出心神搭理别人,他知道要坐车的时候特意回去拿了毯子,沈乖昨晚半夜偷偷起来学习被他抓包了,但是他睡觉一直很沉,抓到沈乖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学了多久了,估计得挺困的。

他把沈乖搂了过来,不是让他靠着自己肩膀,而是直接把人搂进怀里,让沈乖的脑袋靠着他的胸膛。

“睡吧,到了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