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成绩不好，怎么到您嘴里好像就十恶不赦了一样。我看您这嘴说话这么难听，可能是有什么毛病，不如我出钱赞助您去看个耳鼻喉口腔科，哦，您狗眼看人低的毛病也得治，我再给您约个宠物眼科？”
楚忱还算比较尊师重教，从来不开口怼任何老师，这次是第一次。
但凡老李换个学生说，他都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忱哥，算了。”沈乖捏着楚忱的衣角晃了两下。
都是人，沈乖也不想被人这么贬低，可他被说就说了，他不想让楚忱因此受到批评。
他不想他忱哥，一次又一次为了他破这种例。
楚忱反手把沈乖的手握在手里，他的手干燥而温暖，相较之下，沈乖的手凉得让人心疼。
这位物理满分的年级第一拉着年级倒一站起来，不屑地一笑：“以后您的课我也不上了，不稀罕。”
他说完，拉着沈乖出了教室。
老李的表情变得极为难看，一阵青一阵白的。
“我也不上了。”前排的刘一舟起身。
“我也不稀罕。”后排的关放往外走。
钱云帆把成绩单往桌上一拍：“我物理也不好，不劳老师您哪天阴阳我了，我自己滚蛋。”
他同桌顾白薇也起身，一声不吭地走了。
班长谭小茹厌恶地看了一眼老李，和她后桌一起走出了教室。
接着又有好几个觉得老李说话难听的，或者以前被他阴阳过敢怒不敢言的学生离开教室。
四十人的教室，转眼剩下不到二十人，眼看着还有要走的，老李啪地一声把书摔了，怒气冲冲地去找老吴告状。
“楚爷你刚才那几句太爽了吧，简直说到我心里了！”
“真特么被老李烦死了，考不好就阴阳人，明明他自己讲题还经常讲错……”
“对啊……”
……
楚忱敷衍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拉着沈乖往楼上走：“过来。”
后面脚步声杂乱，楚忱一回头，看见关放一行人正跟在身后。
“你们别跟过来，我跟他说几句话。”
“有什么话还得避着你的好兄弟们啊？”关放喊了一声，“行行行，有了宝贝弟弟不要我们这群塑料兄弟了。”
不远处的谭小茹和她后桌看着沈乖跟个小媳妇儿似的被楚忱叫走了，加上刚才的事，直接脑补一本“霸道校草强宠小娇妻”的小甜饼。
楚忱把沈乖带到了楼上的空教室。
拉好了窗帘，开了空调，楚忱才问：“刚刚是不是有点委屈了？”
沈乖手里还拿着成绩单，已经折了好几折，他摇头：“没有，他说的是事实……”
再说这种话早听习惯了。
他这点分儿确实上不了大学。
楚忱被他气笑了：“你以前就是这么作践自己的？”
沈乖懵懵地看着他。
“他说你脑子不好使，说你烂泥扶不上墙，你觉得他说的是对的？”楚忱的语气突然锋利起来，“你就是这么看待你自己的？”
他是怎么看待自己的？沈乖有点茫然。
他脑子确实不好使啊，不然为什么学不明白？
他也是真的觉得自己是一条烂命，自己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就是废物，就是垃圾，就是没用。
他复读只是为了楚忱，目的很清晰，如果不是为了楚忱，世界上这会儿还有没有他这个废物都不一定。
楚忱看着他那空洞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许久。
沈乖才慢慢地自嘲地笑了一下：“不是吗？”
楚忱第一次见到沈乖露出这种笑容，比尖刀剜在他心上还要疼，疼得几乎要了他半条命。
楚忱盯着沈乖的眼睛，那里面一片空**，没有快乐，没有悲哀，空**得连自己的影子都装不下。
叹了口气，楚忱狼狈落败，他轻轻把人拥到怀里。
“你没有你以为的那么不堪，”楚忱轻拍着他的后背，“你跟我三年多，一天没落，说明你有毅力；我有次回头看见你在帮别人抬车，说明你善良；你没有告诉我你是谁，说明你有原则；我那天问你你就说了，说明你诚实；你听过那么多不友好的话，却不跟他们计较，说明你大度；一个人打工供自己读书，说明你有能力；你能把每一份工作都做好，说明你聪明勤快；你能很快得到爷爷的喜欢，说明你值得被爱；你能忍受委屈，说明你坚强；你能和有刀的小偷打架，说明你勇敢……”
说到这里，楚忱无奈地笑了下：“还说明你武力值挺高，你明明有很多优点，我几乎找不到你的缺点，你却因为成绩这点破事就否定自己？”
……这说的是他？
原来他居然也没差劲到一无是处吗？
沈乖突然真的有些委屈了，他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人拥抱着他，告诉他他没有那么差。
这个人看得见他的优点。
这个人是他喜欢的人。
沈乖吸了一下鼻子，不想哭出来：“可是忱哥，我不是学习的料，我真的学不明白。”
我和你之间依旧隔着巨大的鸿沟。
“如果你想试试，我可以教你，”楚忱揉了揉他后脑勺的发，“我觉得你可以做得很好。”
他的小朋友才不笨呢。
十二年前，楚忱教沈乖认字，他教给沈乖的诗，只要每个字指着念一遍，还没上学甚至笔都不会拿的沈乖就能歪歪扭扭地在纸上默出来。
每个字只教一遍，听写就能全对。
这么聪明的小朋友，怎么可能像那位不合格的老师说的那样糟呢。
过了几分钟，沈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忱哥，我想试试。”
想试一试，变得好一些，能够在你身边久一些。
“好，那就今晚开始，”楚忱松开他，帮他理了理蹭乱的头发，“每天晚自习，来这间教室，哥哥给你开小灶。”
刚才的拥抱太暖，乍一离开楚忱的怀抱，沈乖莫名有些冷。
真的好想一直缩在忱哥怀里啊。
两人一起下楼，楚忱脑子开始制定沈乖的学习计划，他基础烂得没眼看，还是得好好补。
正好，赶上周末休息又有了一个理由把人留在他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