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暮城,冷意盎然。

纷扬而下的大雪用一片无边洁白盖住了这座城市往日的繁华之景,随着沉闷的‘哗啦’一声,东郊女子监狱的大门也在这个冬日隙开了一条看似通往光明的门缝。

换上当初被押入狱时的秋衣,南溪就这么身无外物的走出了这座囚了她将近三年的监狱牢笼。

她又重新拥有了自己的姓名。

而不是那一串印在囚服上的,专属犯人的冰冷数字代号。

监狱位于城市的边缘处,只余寥寥几家的工厂开设在这里,路上也鲜有车辆经过,南溪就这么顶着风雪,一路徒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而她这一走,就是六个小时。

等她像个冰人似得,顶着满头的风雪走到记忆中的那栋小楼门口时,外面的天色也早已暗沉如薄,没了一丝的光亮。

近乡情怯,看着眼前一如三年前的家门,南溪的眼眶便兀地通红了起来。

那颗沉寂了三年的心,也似乎在这一刻,终于被注入了一丝勃勃的生机。

妈,我回来了……

我终于能回来见你了!

这么想着,南溪用手掸了掸肩上的雪绒,抬腿就要往里奔去。

自从三年前爸爸突然心脏病过世后,妈妈的身体就开始每况愈下,三个月前,是哥哥最后一次来探望她。

哥哥说,妈妈怕是撑不过今年的冬天了。

当初没能见爸爸最一面,她不能连妈妈的最后一面也见不到!

穿过庭院,眼看大门近在咫尺,可南溪的脚步却被生生阻隔在了门外。

两个不知道在这蹲伏了多久的黑衣人,就这么从旁蹿出,把她给死死地按压在了大门口,双膝跪地,刺骨的凉意瞬间在她的周身蔓延开来。

“你们是谁?快放开我!”

“再不放我喊人了啊?”

“救命啊救……唔……唔唔!”

……

不多会,被用帕子捂着嘴巴的南溪,便看到了她出狱后最不想去面对的人。

俊冷的面容,矜贵的身姿,却散发着比三年前愈难靠近的寒意。

薄,薄……薄司爵!

他怎么知道她今天出狱?

被一左一右黑衣人压迫着身体的南溪,不得不抬起了头去迎视。

可当她对上男人那双仿佛能剜人的幽瞳时,却下意识瑟缩了下身体,诚实的昭告着她心底对这男人的畏惧。

“好久不见……”

“杀人凶手。”

薄司爵勾了勾唇角,脸上却渐渐刻画出一抹来自撒旦的笑容。

看着被像犯人一样再度压制着的南溪,薄司爵弯腰俯身,缓缓伸出了自己的手掌,似是想去证实一下这张被他惦恶了三年的脸,是否真的又回到了他的眼前。

屋外,大雪依旧飘扬不停。

保镖举着黑色的伞,在两人的头顶撑出一片能遮风雪的暗影。

眼看男人的指尖就要触到了脸上,南溪甚至都已感受到了那份贴的极近地薄凉之意,她突然忆起当初也是男人这么甩手的一幕,耳光重重的落在了她的左脸上,给她造成了难以磨灭的创伤!M..coM

“脸白成这惨样,难道是看见我不高兴么?可我怎么记得,你以前看到我,却是笑得恨不得把嘴巴都扯裂呢……”

刹那间,南溪猛一偏头,就这么堪堪躲过了男人袭来的修长手指。

寒冬腊月的天,她却惊得后背衣衫尽湿。

是。

以前她一瞧见这男人,就心生欢喜,天天像个跟屁虫似得跟在这男人的身后,挖空了心思想要讨对方的喜欢。

年少时最好的岁月,她全都毫不吝啬的用在了这个男人的身上。

可若一切能重来,她真想一巴掌抽醒过去那个兀自痴迷的自己,好让她别再重蹈如今的覆辙!

因为三年前,就是眼前这个,她倾尽时光去爱慕的男人,把她亲手送进了那座如同那炼狱般的囚牢之中。

当初有多爱,这三年……

她便活的有多痛苦!

空气中,有着短暂的凝滞。

随即,头顶的阴影褪去,南溪却感到了一股比刚才更为迫人的气息,可她已经无暇顾其他了。

她必须要进屋先去见妈妈一面!

在这多浪费一秒,她就少一分和妈妈相见的时间。

跪在积着厚雪的青石板上,南溪脸上的急迫越发浓郁,“让我进去,让我先进去见妈妈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