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司州还是第一次见白眠跳舞。

小小的人儿在火堆旁翩翩起舞的下一秒,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被吸引,周围的一切声音也都不知不觉变小,直至彻底安静。

火光印照在白眠精致的小脸上,微红的眼角多了几分平时没有的妩媚,一踮一跳,一转一旋,轻盈得如同一只美丽的蝴蝶,高抬脖颈时,却又像一只优雅的白天鹅在火光之中痴醉诉情。

裴司州黑濯石般的眼眸一刻都没离开过起舞的人儿,心脏一下又一下跳得又重又快。

小粉丝面向着他,缓缓展开双手,那一刹那,仿佛有一双纯白羽翼随着展开的双手自小粉丝的后背徐徐展开,脚尖轻点时,整个人似乎就要随着火光飞天而起。

裴司州心脏骤颤,脑子里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在水中“见”到的那一幕。

就在这时,白眠忽然浑身一软,往地上跌去。

“眠眠——!”裴司州瞳孔骤缩,一个箭步冲过去将人堪堪接住。

白眠靠在他怀里,脸颊比跳舞前多了抹红,他睁着迷离的眼睛望着男人,软软地问:“先生,喜欢吗?”

他没说喜欢什么,但裴司州却莫名想到了刚才的舞蹈,男人眸色有些深,低声:“喜欢。”

白眠痴痴地笑,“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是天鹅舞,专门跳给先生看的哦。”

天鹅舞?

裴司州眸光微闪。

白眠这会酒精上头,其实意识已经不大清醒,但他说话的声音却很正常:“天鹅是一种很专情的生物,他们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如果其中一个死了,另一个不会再找其他伴侣,他会带着对死去的伴侣的思念直到死。”

轻轻软软的声音不大,却莫名透进在场众人的心里,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火堆旁相拥的两人。

白眠仰头望着眼前的男人,一双沾着水气的眼眸扑闪扑闪:“先生,你喜欢天鹅吗?”

裴司州怔住,这不是小粉丝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天鹅”,也不是第一次问他喜不喜欢天鹅,盯着明显喝醉了的人儿,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又升起了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

白眠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先生,你喜欢吗?”

这是他今天第三次问“喜欢吗”。

裴司州垂着眼:“喜欢。”

他对天鹅这个物种的了解不多,但也知道它们对伴侣的忠贞,小粉丝屡次提起天鹅,是想跟他表达自己对感情也会如同天鹅一样忠贞么?

白眠脸上缓缓露出灿烂的笑容,他蹭了蹭男人的胸膛,眯着眼睛嘟囔:“先生,我想尿尿。”

这话题的跨度……

周围一直竖起耳朵的众人:“……”

楚黎枫哈哈笑:“原来小白喝醉了!”

裴司州二话不说把白眠背起,跟众人说了声抱歉,然后带着人去洗手间。

篝火晚会是在龙王山的麦场举行的,从麦场过去大概五十米有公共厕所。

这是村民们为了方便合力建的。

五十米说远不远,裴司州背着人渐渐走远。

白眠趴在他背上,抬头看天空。

乡下不仅空气清新,就连夜晚的天空都更美,密密麻麻的星星又闪又亮。

不知想到什么,白眠凑到裴司州耳旁,小声:“先生……”

裹挟着淡淡酒气的温热气息在耳侧扫过,裴司州耳尖一麻,声音有些哑,“怎么了?”

白眠弯了弯唇:“我告诉你个秘密呀。”

“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能告诉其他人。”

裴司州:“嗯,你说。”

白眠凑在他耳旁,跟说悄悄话般:“我是一只白天鹅。”

裴司州顿住脚步。

好半晌,才听到自己的声音道:“什么?”

白眠以为他没听清,又说了一遍:“我是一只白天鹅,我有漂亮的羽毛,有白色的翅膀,我还会飞。”

白眠弯着眼睛,“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有一个梦想,我想做人。”

做了人,他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在先生的身边了。

裴司州神情怔怔,他没有接话,甚至忘了要继续走,他又想起了那白色的羽翼……

想起了小粉丝与动物无障碍交流,想起了小粉丝在水面“弹奏”,还想起了刚才小粉丝跳舞时产生的那种怪异的错觉……

其实一般人听到白眠那样的话,只当是“醉话”,裴司州也是,可他心里不知怎么的,总有一个不甚清晰的声音在说着什么……

裴司州嘴唇蠕动了下,却感喉咙干涩,一时不知说什么。

喝醉的白眠也没想太多,戳戳他的肩膀,嘟着嘴:“小天鹅想尿尿。”

裴司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洗手间的,直到白眠一个人进去,然后里边传来关门的声音他才回过神。

白天鹅……吗?

裴司州突然笑着摇摇头,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小粉丝喝醉了他又没喝醉,怎么会觉得对方说的是真的呢?

男人抬头望着夜空。

这天空多美,周围空气多清新,怎么可能会有神神怪怪那种东西?

站在洗手间门外等了十分钟,裴司州敲了敲门:“眠眠,你好了吗?”

里边没有回答。

裴司州拧眉,又敲了敲:“眠眠?”

里边还是没声音。

裴司州握住门把扭了扭,门竟然被反锁了。

他加重力道拍门:“眠眠,你能听到我说话吗?眠眠……”

一再听不到回应,裴司州当下也顾不上太多直接将门撞开。

厕所里有六个间,排成一列,尽头还有个开着的后门。

裴司州一间间找去,竟然没发现白眠的身影,冲到后门,刚踏出洗手间,他脚下就踩到一个东西。

裴司州弯身把东西捡起来,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这是他送给白眠的护身葫芦,就算白眠喝醉了,也不可能会将之丢掉,而且系在上面的黑绳明显是被扯断的。

裴司州捏着护身葫芦看了看四周,什么也没发现。目光一低,却发现地上还有拖拽的痕迹。

他连忙顺着拖拽的痕迹找过去。

不知不觉,裴司州一路跟着痕迹到了山下。

“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

一道男音传来。

裴司州眯眼望去。

只见鱼塘边的树下,隐隐有两个身影。

他放缓脚步,无声无息地靠近。

走近后,借着月光,他看到白眠背靠大树跌坐在地上,小脸上满是惊恐。

在白眠对面,是一个男人。

这身形……

裴司州瞳孔微缩,是他!

那天晚上在安逸村里拿刀向着白眠的那个男人!

这个男人不是小粉丝的朋友吗?怎么会……

“我生病了,只要你给我一点点血……一点点血就行……”

男人急切的声音。

白眠觉得自己并不是胆小的人,但是对于眼前的大坏蛋,他的心里已经留下阴影,每次看到对方他都控制不住害怕,不过害怕归害怕,他是不会给对方一滴血的。

他抖着唇:“我……我救不了你,就算……就算救得了,我也不会救的……”

男人脸色顿时扭曲,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低吼:“我询问你,是不想伤害你,你竟然对我见死不救?”

白眠刚才是被这个人捂着嘴拖下山的,身上很多地方都被擦伤,就连衣服也被勾破好几个洞,整个人特别狼狈。

“你这个大坏蛋,你松开我……你快松开……唔……唔唔唔……”

大概是怕他太大声引来别人,男人紧紧捂住了他的嘴,眼睛赤红:“你以为你不给我就没办法了吗?对,我是不想伤害你,可是你太不听话了!”

他一手捂着白眠的嘴,一手从身上摸出把匕首,狠狠道:“不听话的孩子,是要受到惩罚的!”

见状,裴司州眼底闪过一抹寒芒,从地上摸起一块石头。

但在他距离两人还有不到两米时,男人忽然回头。

裴司州眉间戾气乍涌,脚步飞快跨出。

就在他手里的石头即将砸到男人脑袋时,男人用匕首抵着白眠的脖子,怒吼:“你敢动手试试?”

裴司州的动作堪堪顿住,脸色沉得吓人。

男人单手箍住白眠的脖子,将人挡在面前,狰狞:“退后!你给我退后!”

白眠刚才那么害怕都没哭,此时看着眼前熟悉的先生,眼眶却渐渐涌上了泪水。

先生……先生……

裴司州呼吸微促,心脏跟着抽抽地疼。

是他,是他没把人看好……

待他往后退出两米后,男人忽然咧嘴冷笑,“你三番两次坏我好事,但是你知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

白眠脸色一白,正想说话,男人手上力道猛地加重,匕首瞬间在白眠白皙的脖颈刺出一道血痕。

他笑着警告:“乖,我没让你说话,你就不要说话。”

白眠眼眶里的泪无声滑出眼眶,他已经酒醒,根本不记得先前喝醉时说过什么或者做过什么,现在他满心都不能让先生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裴司州死死盯着他脖子上的血,攥紧的拳头手背青筋暴起,一字一句:“我警告你,别伤害他。”

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男人哈哈大笑起来。

笑完后,他怜悯地看着裴司州:“我请你免费看场魔术表演。”

说着,他竟然硬生生把嘴唇咬破,紧接着一扭头,嘴唇流出的鲜血就蹭在了白眠的额头上。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事,所以更晚了,抱歉。

如果没意外,眠眠下章掉马

小天鹅掉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