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天下起了滂沱暴雨。

雷声一串连着一串,像汹涌狂暴的怒涛席卷过宝安城阴沉沉的上空,让人的心头感觉到一丝压抑。

五万楚军陆续开进城里冒雨扎营,庄奎和武山营吃瘪的事已经传遍整个军中,再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去招惹忠义军。

等庄奎的雪山参送到,钱沛的“病”立刻大见起色,甚至能下床到处溜达。

小杜出去了一整天,到现在还没回来,钱沛倒也不担心,反正这小子从来都不是吃亏的主,加上晋王援军进城,金沙门和玉清宗的人也会收敛许多。

令他感到不耐烦的是老鬼,这么多天了,鬼影子都不见一个,俗话说夜长梦多,万一云妃搬离知府衙门,这事又麻烦了。

好在晋王并未将自己的帅府设置在知府衙门,而是入住了邢毓莘的总兵府,算是给平逆将军黄柏涛一个面子。

今天晚上,由包屠龙和邢毓莘连袂做东,在总兵府为晋王接风洗尘。

钱沛很遗憾自己还在病中,不能亲眼看到包屠龙和晋王碰杯的情景。

他百无聊赖的晃进了水灵月的房里,小钱柜刚睡下,由奶妈抱到了隔壁屋里。

钱沛坐下,笑吟吟看着水灵月整理孩子的衣服,说道:“今晚我留下来。”

水灵月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回答道:“不行。”

“哪有老婆不让老公进屋睡觉的道理?”钱沛理直气壮道:“时间久了,人家会怀疑我们俩的关系。”

水灵月倔强道:“不行就是不行,我害怕。”

“这算什么理由?”钱沛恼道:“我知道,你是想过河拆桥。”

“我为什么要过河拆桥,我还要什么理由?我知道自己现在只能靠你,可你也不能逼我……”水灵月说着说着泪水夺眶而出。

钱沛立刻举双手做投降状:“我回屋去睡觉。”

他气急败坏刚起身,就听老保在外头敲门道:“钱统领,晋王殿下来了。”

“谁?”钱沛的脑子一下没反应过来,等想清楚了以后立刻坐回到椅子里。

这王八蛋来干什么?对了,应该是找易司马和舜煜颐的,倒是老子自作多情了。

想通了其中关键,钱沛道:“我生病不能淋雨,你代我去迎接。”

水灵月明眸中光彩涟涟,低声道:“晋王来了?”

不会我老婆也喜欢这个小白脸吧?

钱沛下意识打了个寒噤,可看这丫头的眼神里怎么透着一股杀气,不禁惊道:“不许你在家里刺杀晋王!”

水灵月低声道:“他是狗皇帝的儿子,假如能把他杀死,对光复大业大有帮助。”

钱沛倒抽一口冷气,耐心给水灵月上课:“你知不知道晋王来是干什么的?他如果死了,五万楚军立马就成了乌合之众,到时候罗刹人卷土重来,倒霉的就不止是宝安城,再说晋王为了和唐王争夺太子宝座,正斗得昏天黑地,你杀了晋王,等于免费帮唐王打工。

“与其这样,不如留着他们兄弟窝里斗,狗咬狗一嘴毛,把老皇帝搅得头晕脑胀,把朝局搅得人心惶惶,光复大魏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见到水灵月默默听着,不置可否,钱沛还想劝说,院子外的亲兵已高声唱诺道:“晋王千岁驾到——”

钱沛二话不说脱了鞋子翻到**,拉上毯子准备装睡,他想想又不放心,小声警告道:“你要是敢对晋王动手动脚,老子就带着小柜柜离家出走。”

房门打开,一阵风雨飘了进来。

晋王一身戎装神采奕奕,在平逆将军黄柏涛和总兵邢毓莘的簇拥下走进屋中。

钱沛在**挣扎着起身,手一滑又颓然躺下,苦笑道:“草民死罪,病体难愈竟不能向殿下磕头请安。”

“钱统领,是我冒昧来访,打扰你养病了。”晋王走到床边落座,仔细审视钱沛的病容,接着转眼望向水灵月,问道:“这位可是尊夫人?”

“是。”钱沛回答道:“她是乡下来的女人,不懂礼数,请晋王殿下万勿见怪。”

晋王和颜悦色的点点头道,“听刑总兵说你病了,我放心不下,特意过来看看。”

钱沛一脸感激涕零道:“钱某一介草民,怎敢惊动殿下。”

“钱统领,你可知道本王入城时见到最震撼的一幕是什么?”晋王认真道。

来了,狗娘养的果然来兴师问罪了……

钱沛心中暗骂,面露迷惘之色,摇头道:“草民愚昧,请殿下教诲。”

晋王感叹道:“我看到几百位衣衫褴褛的忠义军战士整整齐齐伫立在城门两旁,鸦雀无声的向本王敬礼。

“他们每个人都带着伤,还有许多人失去了腿脚,但也在战友的搀扶下笔直屹立,我在他们的身上见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畏与坚毅,若非亲眼目睹他们的样子,本王委实不能想象,宝安城是如何坚守至今的。”

钱沛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这哪像是在问罪啊,几天不见,看来这位晋王殿下说话做事手腕越来越高明了。

不理会钱沛的惊讶,晋王滔滔不绝道:“我入城之后有意回头打量,其他人纷纷散去,即使留下的队列也已散乱,只有你的忠义军坚若盘石,一直坚持到最后,难能可贵的是,这支军队的正副统领都不在,领队的不过是个樵夫,试问我大楚雄师之中,还有谁能做到……”

“殿下谬赞,草民愧不敢当。”钱沛舔舔嘴唇,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戏剧性的效果,看来老保也是个人才。

“不,不是谬赞。”晋王摆摆手道:“我从邢总兵口中了解到了你的种种义举,堪称有勇有谋,忠义两全,钱统领,你埋没乡野实在太可惜了。”

钱沛刚打算措词敷衍,眼角余光骇然看到水灵月将右手伸进了袖口里。

这个死丫头!

钱沛惊得灵魂出窍,别说一个水灵月,就算十个也杀不了晋王。

他可不想自己的儿子没妈,眼看水灵月的手就要从袖口里抽出来,当即急中生智,猛然一把搂住她的纤腰道:“草民胸无大志,有娇妻爱子于愿足矣!”臂上用劲,将水灵月抱倒在自己的怀里。

水灵月尚未作出反应,他的大嘴毫不客气地吻了上去,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只见两人当众在**一阵缠绵拥吻好不亲热,突听“啪”地一响,钱统领的面颊上多了五道印子,水灵月推开钱沛冲出屋去。

钱沛忍疼将一柄匕首偷偷塞进毯子里,面对众人不解的目光满不在乎的笑笑道:“见笑,见笑,乡下女人没见过世面,光知道害羞。”

晋王有些尴尬道:“钱统领果真是性情中人,你的心意本王已知晓,罗刹大军虽己后撤二十里,但贼心不死,往后本王还要多多倚重你。”

钱沛谦虚道:“多谢殿下抬爱。可恨我……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啦。”

一旁的黄柏涛劝慰道:“钱统领不必忧愁,军中良医甚多,定能医好你的病,只是忠义军毕竟不是朝廷军队,当初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我们大军……”

“黄将军,忠义军英勇善战,解散了太可惜。”晋王打断道:“我有一个想法,既然邢总兵的部属伤亡惨重,急需兵员补充,何不将忠义军编成一个营,暂时划归邢总兵麾下,至于这个新建的忠义营统领,自然是非钱统领莫属。”

黄柏涛眼睛一亮:“这样安排两全其美,末将不及殿下多矣。”

这时候木门吱呀一响,水灵月用托盘端了三杯热茶进来:“殿下,将军,请用茶。”

钱沛一个激灵,恨不得立刻起身按住这丫头,狠揍一顿屁股。

晋王接过茶盏笑道:“多谢钱夫人。”

钱沛真急了,晋王虽然死不足惜,可要死不能现在死,更不能死在自己家里,而凶手也绝不能是水灵月,最后更不能被人抓个现行。

怎么办?他一横心,颤抖着伸出手从晋王嘴边夺过茶杯,咕嘟咕嘟喝了个底朝天。

黄柏涛和邢毓莘傻了眼,没想到他居然抢晋王的茶喝,就算你生病,就算你口渴,可这也太无礼了吧。

亏得晋王还是面色不改,含笑道:“钱统领,你这是……”

钱沛不理水灵月杀得死人的眼神,歉仄道:“郎中关照,病人要多喝水。”

晋王释然一笑:“你有病,应该听郎中的,这儿还有两杯……”

钱沛也真怕水灵月不死心,继续把剩下的两杯茶端给晋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强笑道:“草民还真渴极了。”

晋王亲自端过热茶送给钱沛,钱沛三大杯热茶喝下去涨得肚子生疼,还得心满意足的打着饱嗝道:“真舒服。”

为防止水灵月再耍花样,再搞来几大碗点心什么的,自己今晚就别活了,钱沛眼睛一瞪叱喝道:“我和晋王殿下、黄将军、邢总兵正在商议军国大事,你莫要来捣乱,赶紧退下。”

水灵月冷冷盯了他半晌,一言不发的端着空盘子走了出去。

钱沛暗松一口气,却悲哀的发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尿急了。

可晋王压根没有滚蛋的意思,意味悠长道:“钱统领,听说有人向黄将军告状,说你煽动乱民劫掠城中名绅,唆使部下抬尸游行闹事,我已请黄将军把这事压了下来,你不必担心。”

钱沛也想压,可怎么也压不住,急得满脸通红道:“殿下,咱们能不能待会儿聊这事,草民快憋不住了。”

晋王愣了愣,这样直白的话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哑然失笑道:“刚好本王也正有此意。”

钱沛千辛万苦从**爬了起来,和晋王结伴出门往茅厕行去,他软着腿跟在晋王后头,有亲兵替两人打着伞来到茅厕。

两人各解腰带,晋王忽然低声道:“钱统领,这两天有劳你了,还望你的病体早点痊愈。”

钱沛明白晋王说的是什么事,也低声道:“草民惭愧,让殿下失望了。”

晋王的脸在黑暗中看不出是什么样的神气,缓缓道:“忠义军统领太屈才了,待本王班师凯旋时,你便和我一同回京如何?”

钱沛一凛,猛然看见茅厕的后窗口外有个黑影子晃动。

不会吧,水灵月为了刺杀晋王居然连上茅房也跟来了?

钱沛怒了,看来不用家法是不行了,只见那道身影越走越近,最后竟透过后窗往里看来。

刹那间,钱沛整个傻了,因为那绝非水灵月的俏脸,而是一张灰白色的死人脸——吴妈回来了。

她披头散发,眼里闪烁着绿幽幽的光,对着钱沛和晋王露出森白的牙齿。

钱沛一哆嗦尿意全无,哀嚎道:“鬼呀!”

砰一声,晋王一掌击出,窗外的吴妈顿时飞了出去,脸部血肉模糊,撞在了茅厕后的大树上。然后,吴妈拉着脑袋晃晃悠悠又站了起来,嘴里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伸出两爪冲了过来,穿过窗口抓向钱沛。

晋王低咦一声,探左手将吴妈双爪扭断,吴妈好似感觉不到一点疼,突然扬起头张嘴咬向钱沛的咽喉。

钱沛顾不上害怕了,双手扣住吴妈的脑袋运劲猛扳,卸下了她的头颅。

没头的吴妈还是不倒,转过身子漫无目的地冲向风雨里。

“尸傀?”晋王追出茅厕,两名亲兵面色发白,呆呆望着吴妈的背影。

“坏了,是金沙门的人来了!”钱沛正要传出警讯,可钱府里的示警哨音已抢先一步此起彼伏响了起来。

事实上不仅仅是钱府,整座宝安城都在几乎同一时刻陷入了无边的恐怖中。

一个接一个没有了生命的尸体从地下破土而出。

他们的眼睛里无一例外的闪耀着骇人的绿光,如同嗜血的蝙蝠追蹑着活人的气息在城市中游**,不知何时起,雨珠里渗出了诡异的绿,从千万具尸体里散发出的尸气与腐臭弥漫在夜空里。

“殿下!”黄柏涛和邢毓莘冒雨赶到,“有妖人发动尸傀夜袭,请殿下速速回府。”

晋王抚弄着手中的白玉折扇,“下令各部严守军营,武山营、横山营立即登城守卫,以防罗刹军趁乱偷袭。”

钱沛惦记老婆孩子,说道:“军情紧急,殿下您快回去吧。”

晋王颔首,吩咐道:“黄将军,你再调一队天虎骑来保护钱府,我们到街上看看。”

“殿下小心!”

邢毓莘拔出佩剑刺向身前的泥地。

“吼!”地下窜出一条黑影,竟是个城中百姓的尸体。

他的头顶上还插着剑,带得邢毓莘身子一晃,黄柏涛呼喝出掌,击中尸傀的胸口。

尸傀胸口塌陷却没有鲜血流出,全身的肌肤也早已腐烂,露出森森白骨。

被击倒的尸傀在地上缓缓蠕动,还想站起来,一名晋王侍卫冲上前去,挥剑将尸傀斩成数段。

这时左前方泥泞的土地向上隆起,好似五六条巨蟒朝众人飞速袭来。

众侍卫亲兵手握刀枪,用力戳向隆起的泥地里,却听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响起,一个个活人被尸傀拖入地下消失不见。

侍卫亲兵们骇然变色,情不自禁的退到晋王身周,就看到一具接着一具尸首从地底下冒了出来,其中有三个正是刚刚失陷的同伴。

“这东西杀不死。”晋王的侍卫头领顾霆风叫道:“殿下,我们还是快走吧。”

“废话,他们已经是死人,怎么可能再杀死一次?”晋王展开白玉折扇,一蓬狂飙沛然涌出,身前的十余具尸傀爆裂成粉。

“该死的雨!”邢毓莘手提佩剑低骂。

如果不下雨,大可以用火烧了尸傀。

钱沛趁众人将注意力都放在尸傀上时,悄悄往后退去,他可没兴趣陪晋王殿下在这儿讨论天气情况,还是赶紧去找老婆孩子为妙。

忽然,他感觉到一只冷冰冰湿漉漉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什么东西?”钱沛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回身就是一拳,生怕打不死又加了一脚。

“哇!”那东西发出一声惨叫飞了出去,躺在泥地里用哀怨的眼神看着钱沛,“是我……”

“小杜?”钱沛望着小杜那肿的猪头似的脸,不好意思道:“你怎么不躲开?”

“我……怎么躲?”小杜疼得冷汗淋漓,咬牙道:“你太狠了。”

“咦,你怎么了?”钱沛终于察觉小杜的异常。他的胸口有一滩血迹,脸色也苍白得可怕,加上刚才的一拳一脚,嘴角汩汩往外直冒血沫。

“谁干的?”钱沛抱住小杜肩膀,将一颗雪蛤丸塞进他嘴里,“如果是我你就不用开口了。”

“是你的老熟人……”小杜吐了口气,眼睛一闭头低垂了下来。

钱沛摸摸他胸口,还算热乎,应该是正用鬼狱门独步云陆的龟息术疗伤。

他抱起小杜,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这下可糟了。”

“钱统领,杜副统领这是怎么了?”邢毓莘保护着晋王退了过来。

“受了点伤,不要紧。”钱沛伸手一摸,小杜肋骨断了三根,真不晓得这家伙是怎么爬回钱府的。

“小心,后面还有尸傀!”顾霆风叫了一嗓子,很英勇的挡在晋王身前。

“看清楚了,那是易先生他们。”晋王推开顾霆风,迎了上去。

和易司马在一起的足足有几十个人,舜煜颐、翟臻也在其中,钱沛在人群里看到水灵月怀抱小钱柜,由老保和十几个亲兵随从保护着而来,心下稍定。

不料就在两边即将会合之际,地下陡然冒出二十多具尸傀,扑向了易司马等人。

钱沛见有五六具尸傀竟是直奔着水灵月、舜煜颐而去,不禁怒发冲冠而起。

他将小杜往邢毓莘怀里一推,一个箭步杀进了尸傀群中,口中叫道:“老婆莫怕,老公我来也!”

尸傀宛如闻着蜜糖香味的黑熊,纷纷调头转向,钱沛咬破右手食指,奋笔疾书,在空中画出一道阎王爷才看得懂的血符,朝正前方的尸傀祭去。

扑通连响,五具尸傀应声倒地,钱沛杀开一条血路来到水灵月和舜煜颐的近前,讨好道:“老婆放心,有我在百鬼辟易。”

舜煜颐目焕异彩,显然是认出了血符的来历,又恼这无赖当面讨自己的便宜,浅浅一笑道:“这么多尸傀,只怕你照顾不来。”

水灵月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一股酸酸的醋意,又听舜煜颐这么一说,便道:“老公,你的手疼不疼?”说着就抓住钱沛的左手放到眼前打量。

钱沛笑嘻嘻道:“比蚊子叮一口还轻,没事,唉,你拿错了,我咬的是右手……喂,你要干嘛?好痛!”

惨不忍闻的叫喊声中,水灵月狠狠一口咬在钱沛左手食指上,一语双关道:“这样你就可以左右开弓双管齐下了。”

钱沛乖乖听话,双手齐施又画出两道血符。

“多谢。”易司马压力骤减,微松口气,眼睛盯着钱沛。

钱沛有种很不祥的预感,怒道:“你盯着老子干什么?”

易司马慢慢道:“我在想你有十根手指头……”

舜煜颐瞥一眼钱沛发青的脸,道:“我们先退回正厅,生起火堆。”

晋王点头赞同道:“钱统领,借你一方宝地,我今夜要在此指挥作战。”

钱沛悻悻道:“说借多见外啊,要不你就随意付点租金吧。”当下众人齐心协力杀出一条血路,撤入钱府的正厅。

这时府里的人纷纷往正厅聚集避难,也带来了数以百计的尸傀。

舜煜颐凝重道:“殿下,这绝不是普通的尸傀妖术,而是有人发动了千方万尸大阵,企图将五万楚军兵不血刃斩尽杀绝。”

“金沙门,一定是金沙门!”翟臻叫道。

钱沛发现,晋王和易司马在瞬间交换了一个异样的眼神,彼此的目光又迅速错开。

“钓鱼?”钱沛脑袋里跳出一个惊人的念头:“罗刹人围攻宝安府,压根就不是为了多占几座城,他们早得知云妃就在城中,就以此为诱饵,迫使晋王亲自率军北上,这就叫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可是,晋王完蛋了对罗刹人又有什么好处?

钱沛把这些日子的遭遇慢慢串联起来,渐渐有了一条清晰的思路,禁不住长长吐了口气。

显然晋王和易司马也都意识到了这点,甚至在大军抵达宝安城之前,他们就知道这里很可能有一个巨大陷阱,只是晋王为什么要甘冒风险,硬着头皮往里跳呢?难道果真是为了几十年不见面的母亲?

就算你们母子情深,你晋王要跳就跳吧,为什么拉上老子?

钱沛觉得自己摊上这事实在很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