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梦,梦如人生——这一定是个梦,而且是个最最可怕的噩梦!

水灵月醒来以后,惊恐地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周围是一群自己不认识的陌生人。他们追着自己,围着自己,还叫自己“夫人”。

夫人,自己是谁的夫人?水灵月急得快哭了出来。她只记得自己被恶贼段悯劫持到荒郊野外,在挣扎反抗的过程中,眼前一黑接着便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忽然人群往两旁分开,挤进来一个年轻男子,瘦瘦的,高高的,笑眯眯,贼兮兮。

水灵月手握青虹古剑警惕地注视来人,娇喝道:“站住,不准靠近我!”

年轻男子在距离水灵月不到八尺的地方停下来,笑容可掬道:“老婆——”

“你是谁?”水灵月睁大眼睛,愤怒地看着面前的年轻男子,“谁是你老婆?”

“天地良心,你真是我的老婆啊。咱们拜过天地,进过洞房,生过孩子,坐过月子……”年轻男口若悬河,“哎呦,还有过约定,夫妻动口不动手——”

“你胡言乱语辱我清白,本姑娘不杀你杀谁?”水灵月真怒了,这个男人是谁,竟敢自称自己的丈夫?不给他点颜色瞧瞧,还真当本姑娘的豆腐好吃!

她掣动青虹古剑刺向年轻男子,周围的人顿时发出一阵惊呼道:“钱统领小心!”

“统领?”水灵月怔了怔,立刻意识到原来这家伙还是个朝廷狗官,那就更该杀!

“嫂子,嫂子!”人堆里又奔出个怀抱婴儿的青年人,“您认识这孩子吗?”

水灵月收住青虹古剑,望向那人怀里的婴儿,红扑扑粉嫩嫩好不可爱。

“小柜柜,你给老……我生的大胖儿子。”钱沛把他的脑袋凑近到钱柜的粉脸旁,“你仔细瞧,他长得像不像我,像不像你?明明白白的一家人啊!”

都说儿女是妈身上掉下来的肉,远在天涯彼此间也可以传递微妙的心电感应,这话一点不假。水灵月已记不起钱沛,也不认得小杜,惟独当她的目光在接触到钱柜小脸的刹那,就再也挪移不开。一股强烈的母性油然而生,心底随之悸动,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拥住婴儿,抚摸他的面颊。

小杜一看有门,赶紧把钱柜送向水灵月面前。正熟睡的钱柜打着哈欠醒来,睁开小眼睛冲着水灵月甜甜地笑了起来。

这个孩子……真是我跟这个男人生的儿子?水灵月心中升起一阵迷茫,更多的却还是一种对过去与未来懵然无知的恐惧与惊慌。

“钱统领,”在水灵月望着儿子发怔的时候,一个亲兵悄声问道:“夫人的模样很像恶鬼附体,要不要我去元妙观请几位玉清宗的道长来作法?”

“请你个鬼!”钱沛没好气地低骂——还想叫老子引狼入室么?

当下他和小杜半哄半骗,将水灵月拽进书房关起门来说话。

水灵月收起了青虹古剑,从小杜怀里抱过小柜柜,听钱沛叙述认识自己的经过。

“……就这样我把你带回了客栈,你醒来以后我问你名字,你也不回答,只不停地自言自语‘铃铛、铃铛——’后来我就带你去了花城府,在那里又住了三年多,去年才搬来的宝安城。”

接着钱沛又把最近发生的事说了,最后悲喜交加道:“你能记起自己是谁真是太好了,我真高兴——”

小杜感慨万千地拍着钱沛的肩膀,往他手里塞进一块丝巾道:“恭喜你兄弟,大喜啊。”

钱沛翻翻小眼睛,用丝巾揩揩眼角,寻思道,当务之急必须想方设法稳住水灵月,都当自己老婆了,还能丢下儿子出去满世界乱跑乱杀么?老老实实待在府里给自己带儿子才是正事。至于往后会怎样,钱沛咬咬牙,管他呢,水往低处流,船到桥头直,坐看云起时……做人要有信念,明天就是新的一天。

慢慢地,慢慢地,他的眼睛直了,眼眶红了……大颗大颗晶莹滚烫的泪珠如决堤的洪水升起接着满溢了出来,登时涕泪滂沱无以复加。

丝巾上有胡椒粉,准是为了欺骗渴望纯爱的无知少女而准备的色狼道具!

钱沛一边流泪一边瞪视小杜,眼睛里喷出火舌,双手捏紧了丝巾。

“你说的都是真的?”水灵月像是被感动了,沉默着问道。

恍惚间,泪珠悄然滑落过玉颊。

“嫂子,是真的。如果有半字虚言,就教我大哥天打雷劈。”不愧是兄弟,小杜替说不出话的钱沛赌咒发誓。

“可我……该怎么办?”水灵月的心不断下沉,乱成了一团麻线。

“嫂子,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昏倒在荒郊野外?”小杜摆出一副想听故事的姿态。

水灵月迟疑片刻,低低道:“我姓水,是古剑潭长老水中天的女儿……”

“原来您就是水仙子,那我大哥可是捡到宝贝了。”小杜作出惊喜状,“往后你打算怎么办?”

“废话,我们夫妻多年,恩爱有加,众人有目共睹。何况儿子刚出生不久,需要母亲爱护。我作为忠义军统领,更有守土卫国,带领各位兄弟抗击罗刹鬼,保护老百姓的职责。你说,于情于理,她能狠心扔下我们父子不管么?”钱沛觉得小杜的问题很荒谬,顿了顿又对水灵月道:“当然,我尊重你的决定。”

“好,我留下来。”水灵月听钱沛一番慷慨陈词,心头一热,咬牙道:“但你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帮我杀一个恶人。”

钱沛心里乐开了花,反正段悯那个死鬼早不知埋在哪里臭了、烂了,再杀一千次一万次也无所谓,慨然允诺道:“好!”

“跟我见一个人,他在云中山,我爹爹,他老人家……”

“应该!”钱沛满口应允,“丑媳妇都要见公婆,何况是我?”

水灵月怔怔盯视钱沛半晌,幽幽叹了口气道:“最后,你要跟我加入红旗军,和我一起并肩战斗,为光复大业而献身。”

钱沛和小杜面面相觑,苦笑了声道:“我更愿意为了像你这样的美女而献身。”

※※※

整整一个上午,凭借三寸不烂之舌,钱沛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先向水灵月介绍了目前的天下大势,又义正严词地向她提出几点希望与要求,终于说服她答应和唐王的未婚妻同住一室,并且保证不向除小杜和钱沛以外的任何人泄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中午时分舜煜颐等人从后门悄悄进府,展开紧张忙碌的布置工作。

按照双方商议的结果,所有人都不得擅自进出内宅,钱沛夫妇原先居住的那栋小楼交由翟臻和易司马带来的人把守,钱沛和小杜负责外围封锁。

为了做到万无一失,众人又在内宅设下弩箭、毒障、法阵三层禁制,还调来一营忠义军在府外设置路障,封锁各个路口。

但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些布置只能对付玉清宗和金沙门的虾兵蟹将。对于真正的高手,到时候还得靠刺刀见红的搏杀。

此时此刻钱沛无比期待老鬼快回来。然而现实是残酷的,直到日暮西山依然不见老鬼的影踪。钱沛这才绝望的明白:天上一日,人间一年,老鬼乃神仙中人也。

靠人靠鬼不如靠自己。钱沛决定了,在天黑前,对内宅的布置再做一次巡视。

他和小杜两个偷偷进了小楼,溜进了二楼的卧房。里屋的床榻上隐约可见一位妇人躺卧的身影,那是云妃的替身。

钱沛和小杜没有惊动她,取出从易司马那里讹诈来的五颗云中雷分处埋藏。

“我总觉得还缺点什么,”钱沛在屋里转了又转,心神不宁道:“你快帮我想想。”

小杜左顾右盼,很认真地思考了片刻,说道:“好像是缺了点东西。”

“什么东西?”钱沛精神一振道:“趁着没人赶紧补上,可惜火油都用完了。”

“缺德——”小杜叹气道:“这玩意儿一炸,楼上楼下几十口人全得升天。”

“拉倒吧,我已经严禁任何人踏进楼里。到时候被炸死的,都是该死的,一个都不冤。”

钱沛指了指**云妃的替身,问道:“难不成你还心疼她?”

小杜苦笑道:“我知道,你希望今晚来的会是玉清宗的人。”

钱沛不回答,默默走到楼下,低声道:“直到今天,我还不晓得老妈她们的遗体埋在哪里。也许根本就没有埋——烧了,弃了。”

小杜陪钱沛在楼前静立了会儿,道:“记着仇恨你会一辈子不开心。”

“所以我要报仇,报了仇就没有恨了,下半辈子也可以活得轻松点儿。”钱沛的目光缓缓落在庭院门口。舜煜颐慵懒地坐在软轿里,正指挥两个明玉坊的扈从往门上挂灯笼。

“去找她聊聊吧。”小杜微笑道:“我猜她已经知道你是谁了。机不可失啊,兄弟。”

钱沛嘟哝道:“你小子干什么变得如此热心起来?”

小杜回道:“废话,你要是当了明玉坊的男主人,老子不也可以跟着升级?”

钱沛气结,那边舜煜颐挂完灯笼也看到了他,略嫌苍白的俏脸上微微泛起一丝笑意,远远地问候道:“钱统领,杜统领,两位还在忙?”

“不忙不忙,随便转转。”小杜很识趣地道:“我去找老易老翟商量点事儿,你们聊。”

钱沛走到门廊下,对着头顶上刚挂起的两盏大红灯笼像模像样研究了半天,没话找话道:“舜小姐,这不过年不过节的,挂灯笼干嘛?”

舜煜颐微笑道:“这是两盏无卦灯,可以用来克制各种邪术妖法。”

她不胜娇弱地从软轿里站起身,那纤细柔软的模样仿佛一阵风都能把她折倒。

“在这座庭院里,小妹还做了些其他布置,不知钱统领是否有兴趣?”

钱沛晓得这是舜煜颐在向自己发出邀请,心头像是有鹅毛轻挠,浑身起酥发痒,笑道:“舜小姐是反客为主,要当我的导游了。”

舜煜颐嫣然一笑,陪着钱沛往庭院里走。两个负责保护她的老妈子远远地保持着距离。

“我还没有感谢钱统领邀请小妹前来贵府作客,希望不会给你添麻烦。”

舜煜颐入住钱府的原因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充当人质。这点两人都是心照不宣。钱沛闻言面颊发烫,讪讪道:“头回生二回熟,咱们都是老朋友了,何必客气?!”

“老朋友?”舜煜颐的明眸在钱沛的面孔上停留了那么一小刻,一语双关道:“是天涯逢故旧么?”

“可我更愿当你的知己。”钱沛一鼓作气顺杆就爬,总算顾及舜煜颐脸皮比不了自己铜墙铁壁般的厚度,硬生生把“红颜”二字又吞回肚里。

可舜煜颐分明听懂了,夕阳里,她的眸中闪烁着柔美朦胧的光彩。

此刻的舜煜颐在钱沛的眼里已经不是什么美女了,简直就是天仙。假如不是顾忌门口那两个尽忠职守的老妈子不懂春秋,一味地虎视眈眈监视着两人的一举一动,他自己都不敢担保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天色渐渐暗淡。舜煜颐随意陪着钱沛又看了几处她在院中的布置,两人说着话就转到了后院的假山上。钱沛发现在许多假山石上,都贴了符印,好奇道:“这是座法阵?”

“是钧阳厚土阵。”舜煜颐回答道:“如果有敌人试图从后院发动袭击,假山是必经之路。阵势发动后,足以杀伤金丹级的高手。”

“厉害。”钱沛心不在焉地称赞,东张西望瞧见了假山洞,又兴致盎然地问道:“那这洞里呢,有没有埋伏?”

舜煜颐一怔,说道:“敌人攻袭钱府,是为了绑架云妃,应该不会进洞。”

钱沛皱眉道:“要有,一定要有。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处细节。你想过没有,也许他们会猜想云妃娘娘可能就藏在这洞中的秘道里。假如咱们将计就计在洞里设下机关埋伏,定可事半功倍。”

他不由分说往洞里走,点起从子虚真人手里缴获来的百步明道:“先看看再说。”

舜煜颐手扶石壁跟进洞里,冷不丁前方照亮用的百步明蓦然熄灭,假山洞里登时陷入一团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她低低一声惊呼,却听钱沛骂道:“二百两银子买了个假货,回头我再找他算账!”

“钱统领?”舜煜颐从袖口里取出明玉坊特制的火折子,刚要打燃就感到手背上冷冰冰地有什么东西爬过,忍不住失声惊叫,火折子也落在了地上。

“别怕,是我。”钱沛的声音忽然在她耳畔响起。舜煜颐顿时心神一定,方才发觉那是钱沛的大手握住了自己。

黑暗中她的脸红了起来,细声道:“我的火折掉地上了。”

“没关系,抓紧我的手,我带你出去。”钱沛敏锐觉察到舜煜颐的柔夷火热而微颤,一缕缕销魂蚀骨的强烈刺激感像电流般传递过来。

“你能看见吧?”舜煜颐察觉到了钱沛的诡计,“请把火折子递给我好么?”

“我能看见——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钱沛弯腰拾起火折子道:“给你,如果你还害怕的话。”

舜煜颐的娇躯一阵无力,甚至没有感觉到钱沛已将火折递到了自己的手中。

恍惚间,她的双手全都落在了钱沛的大手中。慢慢地,慢慢地,身体也被拉进了他的怀里——听得见,他的心跳。

钱沛的手缓缓顺着舜煜颐身体的曲线滑动,不着痕迹地怀抱在她的小腰上。

大丈夫不欺暗室。这道理钱沛很小就懂得,所以他将它运用到极致——物极必反的极致。他慢慢加重搂抱的力道,低下头来让炽热的呼吸吹拂过舜煜颐的发端,情深如海道:“我把光和自己一齐交给你。”

听,风的呼吸;听,夜的吟唱——舜煜颐的心在狠狠颤栗。兰质蕙心的她却始终无法回答自己:这个家伙,身上有什么魔力让自己魂牵梦萦,他到底好在哪里?

相反,他是个有妇之夫,他是朝廷钦犯;他不英俊,他也不是英雄侠客。她有成千上万个理由可以说服自己不要动心,可到底还是动了心。因为有些事真的不需要理由。

在恋爱中,男人装傻,女人真傻。于是当她得知自己体内流淌的是他的鲜血,她就体会到有一种情绪叫“无法割舍”。又后来,她收到他的“死讯”,手握那张亲笔遗书的时候,她便明白了有种痴心叫“生死相许”。

火热的呼吸越来越近,钱沛一点一点低下头,将嘴唇凑近舜煜颐的樱桃小口。

唇合之际,夏夜的假山洞万籁俱寂,忽听有人在叫:“钱统领,钱统领——”

钱沛很想假装没听见,但喊声离假山越来越近。舜煜颐娇羞难抑,轻推钱沛道:“好像是你的亲兵队长。”

“我去看看。”钱沛松开舜煜颐,窝了一肚子火走出假山洞,怒道:“什么事?”

“杜统领猜得真准,您果真在这儿!”老保急道:“夫人和小柜柜不见了。”

“什么?”钱沛大吃一惊,没想到上午还天下太平,半天没到水灵月就不告而别了。她要离家出走到外面散心也就罢了,偏还带走小钱柜,这个女人知不知道现在自己的身份,她到底要干嘛?

“您别急,杜统领已经派人去找了。”老保安慰钱沛道:“好在宝安城并不大。”

这下提醒了钱沛。城外是罗刹大军,所以水灵月不是外出郊游散心的。那她去的地方会是……

“我的小姑奶奶,你想添乱吗?”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钱沛登时头皮发麻。

※※※

夜色降临,水灵月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从小她就生活在父母和同门的温暖关爱下,什么事都不用操心,总会有人替她细心周到地预先安排一切。

然而这种情况在她奉命执行第一次刺杀任务之后,骤然发生了逆转。

自从那个可怕的夜晚后,她的青春,她的梦想,她曾经所骄傲拥有的一切,都不再有。

随即,便是现在的噩梦。她莫名其妙地置身于一个陌生的城市,有一个陌生的身份,一个陌生的丈夫,还有一个陌生的……儿子。

她紧紧抱牢怀里的小钱柜。襁褓中咿呀学语的婴儿,此刻是她惟一的牵挂和不舍。

彷徨中,她想到了红盟。在类似宝安城这样的地方,应该会有秘密分舵。

于是她趁着众人忙乱的时候,怀抱小钱柜悄悄离开,希望能在这座城市里找到自己人。

但一走出那个让自己害怕的家,水灵月就发现自己几乎寸步难行。城里所有的人似乎都认识她,纷纷亲切地招呼问候自己。

她可以渐渐习惯别人称呼自己“钱夫人”,但是无法习惯“钱夫人”的身份。

街上的每个人都对她很好很亲热,可是水灵月的心头却被一种恐惧占领。

就像陷入一个似乎永远也不能醒来的噩梦,自己要怎样才能找到挣脱的方向?

红盟啊红盟,你在宝安的秘密分舵到底在哪儿?

水灵月很想使用自己所掌握的一套联络暗语发出求救讯息,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即使想偷偷在墙根留下一个暗号都变成不可能。

变换路线,摆脱人群,水灵月蹩进一条悠长的小巷里。

怀里的儿子酣睡正甜,水灵月依靠着冰冷的墙,望着空****的巷子茫然出神。

天差不多黑了。假如,假如还在父母身边,此时此刻自己该在做什么?

她不敢想象,当自己携着“丈夫”和儿子回到云中山,爹爹将是怎样的反应?

她的心挣扎着纠结着,终于她缓缓滑坐在墙边,将螓首埋入散发着奶香味的襁褓里,无声地啜泣起来。

忽然,水灵月听到小巷东头脚步声响起,有人来了。

她赶忙擦干眼泪,抬起头看到似乎是一个游方郎中斜跨药箱朝自己走近。

水灵月警觉地抱起孩子,疾步向巷子另一头走去。

走出不多远,她霍然收住了脚步。对面走来了一个头戴斗笠的乡下人,肩头挑着一只吊在竹竿上的空箩筐。

一前一后,这两人将水灵月堵死在僻静的小巷中。

水灵月的右手悄然按住剑柄,把怀里的孩子紧了紧,缓缓迎向斗笠人。

“钱夫人,”斗笠人站住,大半面容隐藏在斗笠的暗影之下,“请跟我们走。”

“你是谁?”水灵月有一丝后悔,也许不该这样带着孩子独自溜出来。

“去了你就知道了。”斗笠人露齿一笑,“请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和孩子。”

“好吧,我跟你们走。”水灵月垂首沉吟须臾,答应道。

“嗡——”青虹古剑电光疾闪刺向斗笠人的咽喉。

“古剑潭?”斗笠人仿似早有预料,却微讶于水灵月的剑法师承,侧身避让。

水灵月刚想趁势冲过斗笠人的封锁,背后杀气狂涌,好似小巷里的气温也随之骤降到冰点以下。游方郎中的手爪泛起金碧色的寒光插向她的背心。

“喂,你们在干什么?”巷子东头有人叫道,十余名巡夜的忠义军兵士发现了巷中的打斗,赶了过来。

“钱夫人?”领头的小队长认出水灵月,高呼道:“抓奸细——”

“噗!”游方郎中甩手一支毒镖,射穿了小队长的胸膛。

忠义军兵士惊怒交集,挥舞他们的兵刃冲了上来。

斗笠人一记狞笑,从竹竿中拔出长剑。在狮子眼里,十只羊与一只羊没有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