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沛踹开窗户蹦了出去,一下却傻了眼——这里不是易司马的府邸,这里是明玉坊的总号!夜色清朗,一轮明月正在中空。藏宝阁外寂静无声,却有一双双惊愕警觉的目光朝着钱沛望来。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连串密集的弩箭破空声。

钱沛可不想在无遮无拦的夜空下给明玉坊护院当练习箭术的活靶子,当下毫不迟疑地朝对面小楼冲去。

“铿!”他从鞘中拔出宝刀,舞作一团光华炫目的雪球。射来的弩箭被刀锋劈断,纷纷坠落。这时候明玉坊的管家翟臻横抱易司马也冲出了藏宝阁,高声喝令道:“停止射箭,抓活的!”却见钱沛风驰电掣已迫近小楼,当即暗叫“不好”!

“喀嚓!”钱沛手起刀落,劈开二楼的一扇窗户,纵身入内就地翻滚。

“哧哧哧——”十数点寒星打空,两名仆妇挥舞金索封住钱沛去路。

钱沛身子抱作一团挥刀就剁,刀锋电闪竟将两条用黄稀金打造的长索削成四截!

“乌金宝刀!”两个仆妇勃然变色,见钱沛宝刀泼风舞动锐不可当,急忙往上跃起。钱沛从两人脚下滚过,合身撞入里屋。

里屋的大榻上帘幕低垂,隐约可以看见一条娇弱的倩影正缓缓靠坐起来,纤手在枕边的机枢上一摁,一张巨网从天而降罩向钱沛。

钱沛宝刀在手有恃无恐,劈裂巨网弹身扑向大榻。榻上少女正打算再次发动机关,不意依稀看清钱沛的面容,登时惊诧道:“怎么会是你?”

钱沛二话不说钻进帐幕,左肘一顶封住了她的经脉。

他呼呼低喘道:“是我……”猛觉脑后生风,赶忙扭身一刀劈出。

“叮!”翟臻的软鞭侧击在刀刃上,险些令钱沛宝刀脱手。他胸口淤滞,眼前发黑,全身乏力,身子趁势往后一倒将刀口顶在舜煜颐胸口道:“都出去!”

翟臻的第二鞭已经攻到了距离钱沛脑袋不足一尺之处,硬生生刹住鞭势。

钱沛稍松口气,方才发觉自己的脑袋正靠在舜煜颐纤细的**上,当中只隔了层薄被。她本已睡下,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亵衣,玉体曲线毕露,却被钱沛封了经脉不能动弹,又羞又恼低声道:“龙先生,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钱沛望着舜煜颐较从前红润些许的秀容,气不打一处来。“喝了老子那么多血,你说我要做什么?!”

舜煜颐怔了怔,凝眸望向翟臻道:“臻叔,你和易伯伯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翟臻瞪视钱沛道:“为了给小姐治病,易先生从他身上抽了一点儿血用来炼药。”

“放屁!”钱沛勃然大怒道:“要不你家小姐喝下去多少也还给老子多少试试!”

翟臻惊怒道:“龙显庭,有什么你就冲我来。小姐根本不晓得你的事!”

舜煜颐听两人问答,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问道:“臻叔,易伯伯呢?”

翟臻恨恨道:“易先生被他打成重伤正在急救,幸亏功力深厚才没被打死。”

舜煜颐情不自禁“啊”了声。易司马的修为有多高,她是知道的。钱沛居然能将他重伤,委实有些匪夷所思。

钱沛恼道:“你怎么不告诉她,老子被稀金锁链五花大绑,关在黑咕隆咚的地牢里每天被人抽血差点抽死?今个儿咱们一五一十把账算清,别说老子不讲道理。”

舜煜颐微蹙秀眉,说道:“龙先生,真是对不起。我会对你加倍补偿。”

“好啊,”钱沛人质在手,天下我有,不假思索道:“你说来听听,老子的血,能卖多少钱?”

舜煜颐垂眼瞧着胸前的刀锋,缓缓说道:“这柄宝刀刀名‘天下’,无坚不摧,是家父的遗物。既然先生喜欢,就送给你了。”

翟臻面露惊诧之色,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钱沛嗯道:“还有呢?”

他是识货的,这柄宝刀通体用乌金锻造,还加入了世所罕见的雪玛瑙,使得真气不仅能在刀身中通行无阻,而且威力倍增,比起自己惯用的那把紫金匕首,要远胜出不止一筹,堪称极品里的极品。

舜煜颐一怔,没想到钱沛的胃口如此之大,反问道:“还有什么?”

“多了去啦!首先,我要易老狗登门赔罪,再送给老子十颗‘起死回生丹’补气活血。”钱沛滔滔不绝道:“其次,我要那幅《童山远眺图》。最后,从老子身上抢走的东西全部归还,少一文也不成!”

“除了第一个条件之外,我都可以答应你。”舜煜颐根本不多考虑便一口答应下来,爽快超乎钱沛的意料之外,“并且三天之内我会代易伯伯登门向先生赔罪。”

比起易司马那张臭脸,舜美女亲自上门道歉自然更令人舒心。可就这么白白放过易司马,可不是钱沛的风格,哼了声道:“那十颗起死回生丹呢?”

舜煜颐沉吟须臾,问道:“我用一瓶西域‘金浆玉液’替代好不好?”

真的假的,不是在哄老子开心吧?钱沛觉得舜煜颐大方得有点过头。像他这样自认天下第一贪心的人,听到这句话后都忍不住替对方叹气。

金浆玉液,号称不死灵药。倒不是说它真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但只要在真气匮竭时喝上一小口,就能瞬间恢复功力。往后跟人玩命,便不用害怕车轮大战了。

可这玩意儿比乌金雪玛瑙更加稀罕,万两黄金也买不到那么一小滴。假如舜煜颐真肯送给自己一瓶,那还要易司马的臭丹药干嘛?

钱沛将信将疑,瞥向呆如木鸡的翟臻道:“听见你家小姐的话没有,还不赶紧去办?别忘了,替我问候易司马,祝他老人家长命百岁。”

翟臻怒视钱沛,犹疑道:“小姐,你真的要把这些东西都送给他?”

舜煜颐慵懒一笑道:“臻叔,你都看到了,他用刀顶着我。为了保命,恐怕只好这样了。”

钱沛非常佩服舜煜颐还能笑得这么优雅。然而不管他怎么看,舜煜颐都不像是贪生怕死的败家女。他更不相信,她这么做纯粹是出于歉疚。

过了一会儿,翟臻将所有东西准备妥当,送到了屋里。

平生第一次,钱沛感觉自己占了人家那么多便宜,心里也会有这么一丁点儿的过意不去,问道:“舜小姐,你真的想明白了,不后悔?”

舜煜颐道:“东西在此,我想后悔怕也来不及了。”

钱沛点点头,眼睛一转看见面色蜡黄的易司马在两个小童的搀扶下走进屋里。

舜煜颐关切道:“易伯伯,都是我不好,连累你伤得这么重。”

“我没事,只是想和龙先生说几句话。”易司马摇摇头,视线转到钱沛脸上。

“龙先生,你我的恩怨过了今晚便一笔揭过。我会替你继续保守这个秘密……”易司马沙哑的嗓音缓缓道:“相信你还可以在京城舒舒服服地住上一段日子。”

在舜煜颐和翟臻听来,易司马所说的“秘密”指的便是钱沛体内的迦楼罗宝血。

惟有钱沛心知肚明,易司马想干什么。略微一考虑,就算自己的天良小小地展露一把,道:“既然易神医这么够朋友,鄙人也不能太小气。你让翟臻每天早上到我府里来取血,不过多少得老子自己定。”

翟臻想不到钱沛竟然会主动提出愿意继续向舜煜颐献血,不禁对他的恶劣印象稍稍改观。虽说用量不足难免会影响药力,可有总比没有强。倘若能够连续服用一个月,舜煜颐的绝症依然有痊愈的希望。

舜煜颐摇头道:“先生误会了,我并没有再向你索取迦楼罗血的意思。”

翟臻一急,抢过话头道:“小姐,这是龙先生的一片好意,请您千万不要推辞。”

钱沛瞪了眼翟臻,心道:“老子若不放点血,往后哪里还有安生日子过?”

易司马萎顿的老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徐徐道:“龙先生,我们一言为定!”

天亮后翟臻亲自带人用八抬大轿把钱沛送回家。失踪了四天的龙老爷突然回府,下人急忙将这喜讯飞报内宅。尧灵仙进屋的时候,钱沛正在摆弄他的战利品。

“天下刀,这不是明玉坊的传家宝么?”看见钱沛兴高采烈地把玩着宝刀,尧灵仙大吃一惊,不假思索地问道:“你出去这么多天原来是为了偷这个?”这真是天大的冤枉,钱沛满脸愤然地瞪着尧灵仙。尧灵仙“哦”了声,理所当然道:“那就是讹诈来的。”

“我就那么卑鄙么?”原来在尧灵仙的心目里,自己除了坑蒙拐骗便是无赖下流,钱沛感觉很受伤,郁闷道:“这刀是舜煜颐心甘情愿送给老子的。”

尧灵仙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钱沛,但那眼神却分明不信。

钱沛瞅着尧灵仙诚挚道:“想知道为什么吗?我渴了。”

尧灵仙出奇地没有拒绝,替钱沛倒了一杯凉茶。钱沛一口气喝干,舒服地长透口气道:“刚才走了不少路,老子的腿肚子都快抽筋了……”

尧灵仙白了他一眼道:“据我所知,你是被人用大轿抬回来的吧?”

钱沛笑嘻嘻道:“赶明儿我也用八抬大轿把你接进家好不好?”

尧灵仙转过俏脸,没有回答。钱沛偷偷打量她的脸色,好似这丫头有什么心事。

他便将自己这几天的遭遇添油加醋地叙说了一遍,仅仅隐去了易司马汲血的一段。只说自己大智大勇闯出黑牢,又坐怀不乱地挟持了舜煜颐,在千军万马丛中谈笑风生,迫使对方签订城下之盟,最后拿宝走人只留明月清风。

尧灵仙越听越惊讶。这些日子里,她想尽所有办法,几乎动用了手上能够动用的一切资源四处打探钱沛的下落,却想不到这小子居然是被易司马关进了黑牢,讶异问道:“迦兰的幕后主使是唐王?难怪那晚她和你同时失踪,再也没有回来过。”

钱沛懊丧道:“如果能把她捏在手里,跟晋王谈判也能多个筹码。”

尧灵仙沉默了会儿,轻声道:“有件事我想你应该知道:就在你失踪的这几天里,我已经代表大魏和晋王达成了初步协议,如今正在等候国泰帝的回音。”

“什么?”钱沛愕然道:“你们的动作倒挺快,晋王让步了?”

尧灵仙颔首道:“晋王希望能够借此为自己造势,所以在和谈中作了许多让步。只是有一条,晋王十分坚持:要我入京为质。”

钱沛愣了愣,心头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问道:“你答应了?”

尧灵仙默默颔首。钱沛的脸慢慢慢慢冷了下来,“啪”地重重把茶盅掼在桌上。

尧灵仙的娇躯微微一颤,钱沛脱口骂道:“好得很,老子卖血你卖身,咱们这对假夫妻还挺般配!”

尧灵仙霍然抬起螓首,脸上血色尽失,眼神难以言喻,轻声道:“没错,我们原本就是假夫妻。我做了自己该做的事,你没有资格这样骂我。”

话刚出口,钱沛就感到了后悔。然而听见尧灵仙这么说,他便再也没有什么可后悔的了——为了所谓的江山事业,连自己都可以出卖,这种做法和青楼姑娘有什么区别?迦兰是这样,尧灵仙也是这样。闹了半天,这些金枝玉叶的公主们,除了价码高点,也不见得多么高贵!

钱沛的心底里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觉得尧灵仙在出卖自己的同时,也出卖了他。

她是否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身份随时可能被易司马揭穿的情形下,还要冒险留在暗流汹涌的京城,继续乐此不疲地充当那个狗屁冒牌大魏秘使?

她是否知道,自己宁愿答应易司马的勒索,继续每天供血,只为能在京城多呆几天?

如今这些都没要紧了,甚至变得无足轻重,荒诞可笑。他所有的努力,居然是一手把尧灵仙推进了晋王的怀抱!

“既然靠上了晋王这棵参天大树,看来你已经不需要我了。”他咬牙道:“不知你的下一个目标是谁,国泰帝么?年纪是大了点儿,可老树发新芽,也是桩美……”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像鞭子般撕裂了屋里沉闷的空气,也撕裂了尧灵仙的心。

她红唇失色,怒视钱沛,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钱沛一动不动坐在椅子里,冷笑望着尧灵仙,缓缓道:“记得我说过,你不适合干这行。我向你道歉——老子实在是低估了你的适应能力。”

“够了!”尧灵仙痛苦道,“我想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要不要老子派人去晋王府,让他们用八抬大轿来接你?”钱沛的眸光暗了暗,“反正早晚得洞房花烛,何不预先操练起来?”

“你混蛋!”尧灵仙娇躯颤抖,飞起一脚踹翻钱沛的座椅。

钱沛措手不及连人带椅翻倒在地。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被尧灵仙踹翻椅子了,但相信这是最后一次,也是摔得最重的一次。

钱沛仰面朝天躺在地上懒得动弹,任由尧灵仙的倩影奔出屋外,消逝不见。

天已经大亮了,阳光透过窗户纸射进屋中,射进呆望着天花板出神的钱沛的眼里,但却射不进他的心。那里如今空了,黑了。说不清此时此刻那份感觉到底是舍得还是不舍得,尧灵仙终于走了,去投奔晋王的怀抱了。

自己这些日子在夹缝中求生存,在折腾中寻发展,几次遇险差点玩完,只是为了给尧灵仙打掩护,可到头来就是这个结果——自己不就是个冤大头吗?

“请你将我嫁出去好吗?嫁给一个我喜欢的人……”言犹在耳,物是人非。

钱沛忽然产生了一种荒诞滑稽的感觉:莫非,她喜欢上了晋王?

于是他花了点时间,把自己与晋王的优点和缺点一一罗列出来进行比较。

可越比他就越泄气——不管哪样晋王都超出自己太多!

钱沛扭头瞧向空空的门外,尧灵仙是不会再回来了。

从此,自己少了份牵挂,代价是,失去生命中曾经最重要的牵挂。

算了,原本这次进京也没什么是一定必须要做的,除了一件事——报仇!

粗略比较一下敌我双方的态势,大致情况可归纳为,冒牌密使叫阵当朝太师,孤家寡人对抗权臣方阵。人家的女儿是现任在职皇后,外孙还是下任皇帝的热门人选。自己这方面,没过门的大老婆跑了,见死不救的师父没影了,莫大可看起来跟自己混得比较熟,可人家是有职位的人,正享受着当官的荣耀,前程似锦,跟着自己搞暗杀?除非他突然精神失常或者不想混了又或者混不下去了回头要报复谁人。数来数去,这些人看似可能又都没戏。所以最后的推论是,一切从头靠自己。

钱沛懒洋洋慢腾腾地爬起身,意外地发现地毯上有几滴血珠。那是尧灵仙的血,她用碎瓷割破了自己的手。

※※※

天快黑的时候,钱沛又懒洋洋慢腾腾地出了门,他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逛了半个多时辰,甩脱了身后大把的跟踪者,来到棺材铺外。

公冶孙正在关门打烊,看到钱沛来了,便将他领进后院。公冶子刚吃过晚饭,坐在院子里纳凉,小花小草一左一右趴在他的脚下打呼噜。

“东西带来了?”公冶子躺在竹榻上像滩烂泥巴,看钱沛取出画轴。

公冶孙伸手要拿,钱沛一巴掌把他的手打了回去,说道:“老子要先看货。”

公冶子坐起身吩咐道:“儿子啊,你去瞅瞅那玩意儿好了没有。”

公冶孙应了,片刻后从里屋取出了一件黑色的大披风,恭恭敬敬递给老子。

钱沛一言不发地盯着公冶子手里的黑披风,道:“有没有试过,效果怎样?”

公冶子怒道:“试你个头!老子做的东西,从来没人敢怀疑。把画拿来!”

钱沛忍气吞声将画轴交给公冶孙,取过黑披风道:“这玩意儿怎么用?”

公冶子打开画轴,头也不抬地说道:“儿子,把设定真言告诉他。”

公冶孙态度比他老爹稍好些,仔细解释道:“你把披风裹在身上,用的时候,只要念一声:‘我是狗屎’,就行了。”

“你才是狗屎,你一家都是狗屎!”钱沛瞠目结舌,“给老子换一句!”

“不行。”公冶子断然拒绝道:“真言一旦设定,就无法更改。”

钱沛咬牙切齿,决定还是先试试真言是不是灵验,披风是不是好使。

他把黑披风在身上裹裹紧,无限愤懑地念道:“我——是狗屎。”

等了等,等了又等,结果披风还是披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王八蛋,敢坑我?”钱沛正憋着一肚子邪火没处发,甩了披风一把揪住公冶子。

公冶子被他晃得直翻白眼,喘着粗气叫道:“小花,小草——”

冷不丁公冶孙抽出钱沛背后斜插的天下宝刀,挥手劈落。

“哎呦!”乌芒电闪,钱沛的背上被划破一道血口。尽管他已穿上了那件从禄存星身上扒下来的宝甲,可也挡不住天下刀的锋锐。

有这么坑人的黑店吗?卖假货不说,居然还背后下刀子!

钱沛甩开公冶子回头就要找公冶孙算账。只见公冶孙正将刀上的血珠涂抹到披风上。血色微泛银光,慢慢浸润到了披风里。

“拿去!”公冶孙将披风丢给钱沛,“这叫滴血认主,懂吗?没知识!”

钱沛恍然大悟,低声咕哝了几句重新把披风裹上,再次念道:“我是狗屎!”

“呼——”披风表面应声焕发出一团银红色的光芒,转瞬之间便向内收缩消失。

随着银红色光芒一齐消失的,还有钱沛的身体。他惊喜地低头往下看,胸脯肚子腿脚,一下子全都无影无踪。

“呜——”突听小花小草惊恐低吼,夹着尾巴没命地往屋里逃去。不是它们胆子太小,而是一觉醒来打着哈欠张开惺忪睡眼,却赫然看见钱沛只剩一颗脑袋凭空漂浮。别说是人,这种诡异恐怖的情景,连狗也会害怕。

想到十天前自己第一次来棺材铺,被这两条恶狗吓得魂不附体的狼狈模样,钱沛意气风发,一溜烟追进屋中,口中高叫道:“来咬我啊,来咬我啊……”

就听屋里一片混乱,蓦然钱沛得意的笑声变成一记凄厉的惨叫。

就在公孙父子探头张望之际,钱沛如离弦之箭从屋里抱头鼠窜而出,披风下露出一双靴子,却被小花小草死咬不放。敢情狗急了要跳墙,人急了会出事,钱沛果然出事了。

公冶孙喝止小花小草,钱沛满脸煞白惊魂稍定,问道:“这披风怎么收起来?”

公冶子轻抚小花小草毛茸茸的狗头,回答道:“再念句:‘我是臭狗屎’便成了。”

钱沛没奈何,只好原样照念道:“我是臭狗屎……”银红光华一闪,重新显身。

公冶子道:“有两点你必须牢记,首先这件隐形披风的灵力可以支撑三炷香,要想再次使用便得等上七天;再有就是尽管它有隐身功效,但对于顶尖高手的灵觉来说并无效应。假如你走近到对方十步之内,随时会有暴露的可能。”

钱沛点头受教,问公冶子道:“我要走了,你晚上睡在什么地方?”

公冶子警觉道:“你问这干嘛,老子爱睡哪儿就睡哪儿。”

钱沛笑嘻嘻转身离开,猛然前头的店铺里响起一通稀里哗啦木板碎裂声。

公冶孙面色大变冲进店铺,只见放在铺子里的十多具棺材除了最大的一具外,全都成了一堆碎材。

他惊怒交加冲出店铺道:“臭小子,你把棺材赔给老子!”

钱沛哈哈大笑道:“剩下的那具棺材就留给你爷儿俩晚上睡觉用。”

公冶孙气得跺脚大骂,钱沛胸中的抑郁一扫而空,远远地挥手道:“放心,很快就有人来认领这口棺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