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潜现在全身都在白衣老头剑气笼罩之下,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舔了舔有点发干的嘴唇,慢慢从袖口里亮出尧灵仙交给自己的金色腰牌,举在手中并尽可能地用尖细的嗓音道:“我奉了长公主殿下口谕,有要事求见峨长老。”

峨长老就是古剑潭四大老中惟一的女性高手峨中玥,也是尧灵仙的师傅。

话说出口,裴潜就听见自己的肚子里有无数委屈的苦水在来回晃**,与此同时,青照闲的姥姥和他姥姥的姥姥也已被翻来覆去骂了至少十七、八遍。

这时候裴潜已经看清楚,自己正位于一间密闭的丹室中,按照青照闲替他画出的路线图看来,寒中雪居住的“冰魄轩”距此不到五十丈。

可事情的发展往往不以个人的意志为依归,天晓得这个姓庞的老家伙今晚发了什么神经,独自一人待在丹室里,无巧不巧正好将他逮个正着。

裴潜摸不清这老家伙的来路,也就不敢轻易说出自己的来意,以免死得更快。

尤其是这老头儿赫然和庞天硕五百年前是一家,当然也难保五百年后的今天,他们还是一家。

“从宫里来,你是公公?”白衣老头儿仔细打量了裴潜手里举着的东西,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宫中四品太监首领的金字腰牌。

白衣老头的脸上露出了歉疚的笑容,伸出左手探向裴潜:“你怎么不早说?”

裴潜暗松口气刚想接话,白衣老头儿的左手突然进指如刀,切向他的眉心,裴潜心头一凛,身子急忙后,仰嘴里叫道:“丢你娘——糟!”

的确很糟,白衣老头儿的左掌虚晃一枪,右手的仙剑神出鬼没,已点中他的大椎穴,裴潜顿时经脉被封,被这老家伙从密道里拎了出来。

“我是段公公!”裴潜无力地辩驳道:“奉了长公主的口谕……”

“公公?”白衣老头儿一边缴获裴潜手中的战利品,一边得意洋洋地说道:“公公会有紫金匕首?公公左手里会捏了一把梅花针,还是……”

白衣老头儿拿到鼻子底下嗅了嗅,低骂道:“你老母,淬毒的,老子我最恨人家下毒。”

“砰!”

裴潜被重重摔在地上,惊怒交集道:“你这个老白痴,快放开老子,我有军机大事禀报峨长老,要是耽误了,扒下你这老狗的皮也……”

他正骂得起劲时,白衣老头儿毫不犹豫地就对他弹指封穴,裴潜嘴巴又一张一合好几下之后,才悲哀地发现骂人的声音没了。

白衣老头儿优哉游哉地替裴潜搜身后,毫不客气地把所有能找到的东西统统据为己有。

裴潜此时只能郁闷无比地怒视对方,顺手牵羊本是他的拿手绝活,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而且这老头儿搜身搜得是干净利落,就像和自己是同一个师傅教出来的。

等白衣老头儿把裴潜身上的家当全都装进了腰包后,不禁心情大好,眉开眼笑道:“小伙子,你很有钱嘛。”

裴潜气极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瞪着白衣老头儿。如果他现在能动,一定会毫不迟疑地将那厚厚一迭银票全塞进这老头的嘴里,然后再点上一把火。

白衣老头儿忽然低咦一声,看到了裴潜贴身所藏的那封密函,拆开信封,展开信笺扫了遍,立时吹胡子瞪眼猛踹了裴潜一脚道:“小狗,你果然是唐胤伯派来的奸细!”

你才是奸细,你姥姥全家都是奸细!裴潜被踹得满地打滚,无奈经脉被封哑穴被点,如今是只能当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优质青年。

白衣老头儿骂骂咧咧发完一通火后,把信笺揣进怀里,提起裴潜走出丹室。

丹室外有两名守夜弟子,见到白衣老头儿走出来齐齐躬身道:“庞长老。”

白衣老头儿将裴潜交给左首的古剑潭弟子:“老子逮了个奸细,找间最脏最臭的牢房丢他进去,我这就去见寒掌门。”

很快,裴潜就绝望地发现,这些古剑潭的年轻弟子还真是他妈的听话,果然给自己找了间又脏又臭的黑牢,临走时还把他的双手双脚锁上了用稀金打造的镣铐,并且很认真地叮嘱:“门外那两头独角犬脾气不太好,你别吵它们,不然它们发起火来,你连骨头渣都不会留下。”

裴潜寒毛倒竖地恳请道:“大哥,劳驾你把门关紧点,别忘了上锁。”

这名古剑潭的年轻弟子并不知道白衣老头儿曾经封了裴潜的哑穴,听到他开口说话并未觉得惊讶,鄙夷冷笑两声后就走出了牢房。

牢门关上后,里头就变成了真正的黑牢。裴潜伸出自自己的右手在面前晃了晃,耳朵听得到腕上的镣铐响了几声,但什么也看不见。

他竖起耳朵听了听牢房外的动静,确定那名古剑潭弟子脚步声已经远去后,立刻盘坐在地开始运气冲穴。

白衣老头儿很明显低估了裴潜的实力,对他施展的只是普通的封脉手法,这对七年来饱受老鬼茶毒的裴潜而言,简直是小菜一碟,仅仅一顿饭的工夫,他就成功破解了体内的经脉禁制。

冲开最后一处的穴脉禁制后,裴潜迅速伸手在地上一阵摸索,立刻在身前的乱草垫里,找到了一根还算坚硬的草梗,慢慢地伸进手铐的钥匙孔里,将铐锁打开。

裴潜至今都记得,他的开锁绝技是怎么练成的。他见到老鬼的第一天,就因为大哭大闹而被锁进一只密不透风的铁箱子里,就在箱子里氧气即将耗尽的一刻,他终于利用老鬼留下的开锁工具,打开铁箱子筋疲力尽地爬了出来。

但很快裴潜又浑身寒毛倒竖地钻回了箱子里,并且把箱盖关得严严实实。因为,老鬼正坐在屋子里拉奏二胡,如泣如诉的乐声缠绵悱恻,绕梁不绝……

这是裴潜记忆里老鬼上的第一堂课,主题就是永远要将命运牢牢捏在自己的手心里,要活靠自己。

后来裴潜的开锁绝技不断精进,铁箱子也变成水位飞速上升的池子、火燎屁股的铁架、关有五头垂涎三尺饿狼的密室。

又过了一会之后,裴潜就打开了脚铐,一身轻松摸到牢门前,但锁在门的另一面,就算有钥匙也不可能打开。

这时牢门外的走道突然传来脚步声,裴潜迅速退回原位,用最快的速度将镣铐重新披挂妥当。

牢门被人打开,借着走道里油灯的微弱光芒,裴潜隐隐约约看见那个白衣老头儿去而复返,站在门外。

他从身旁看守的手里接过一支火把走进牢里,咳嗽一声:“你站起来,跟我走。”

裴潜不晓得这白衣老头儿打算如何对付自己,坐着一动不动道:“叫老子干嘛?”

白衣老头儿的面色似乎有点尴尬,板着脸道:“你不是要见峨中玥么?”

裴潜不声不响将套着镣铐的双手伸到白衣老头儿面前,白衣老头儿愣了片刻,回头吩咐道:“打开吧。”

看守取出钥匙,裴潜猛将双手藏到头后,鼻子里低哼声道:“你来开。”

白衣老头儿无奈地接过钥匙道:“臭小子,胡子没几根架子倒挺大。”

他刚想用钥匙开锁,裴潜藏在脑后的双手猛然挥出,手铐化作一束电鞭抽击对方胸膛。

“你……”白衣老头儿大吃一惊,双脚点地往后疾退。

裴潜左脚甩脱镣铐,当做暗器踢向白衣老头儿,如同下山猛虎扑向前去。

“臭小子,胆敢暗算我老人家!”白衣老头儿急挥火把崩开脚铐,火把上进溅出的几点火星冷不防落在了他的漂亮银髯上,顿时哧哧冒烟。

裴潜哈哈一笑,左掌轻飘飘击出,火苗受掌风催压,红焰立刻席卷向白衣老头儿。

看守见状急忙上前拦击,裴潜看也不看就甩出手铐,将看守砸飞到对面的石墙上。

白衣老头儿胡子被烧到后又痛又怒,反掌拍灭火星道:“臭小子,你不想见尧灵仙了?”

裴潜一怔收住手铐,问道:“是谁告诉你老子要见尧灵仙的?”

白衣老头儿气呼呼道:“废话,当然是尧灵仙她自己。如今她和寒掌门正在冰魄轩等你。”

裴潜心中一喜,立刻反手将镣铐戴回腕上,又从地上捡起脚铐锁住双腿,慢慢悠悠走回牢里往地上一坐道:“老子哪儿也不去!”

白衣老头儿一呆,渐渐明白了这小子原来是趁机摆谱,不由牙根发痒,可一想到自己的来意,只好耐着性子嘿嘿干笑道:“小伙子,你来这儿不就是为了见她么?”

“是啊,原本我是想见花灵瑶来着。”裴潜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可有人非说老子是奸细,还把我关在古剑潭最脏最臭的一间黑牢里,起初我也挺恼火,但慢慢地就喜欢上这儿了。”

白衣老头儿怒道:“你走不走?再不出来,老子就让你在这里头住一辈子。”

裴潜也不怕对方威胁,索性双手枕着就躺了下来,架起二郎腿晃晃****。

白衣老头儿没办法,走到近前蹲下身子道:“不就是一个小误会。”

“小误会?”裴潜翻眼瞪着白衣老头儿道:“先前是谁一脚踹在了老子的屁股上?又是谁骂我是条小狗来着?”

白衣老头恨不得再给裴潜的屁股上来两脚,道:“要不我让你也踹骂回来?”

裴潜摇摇头道:“那不成,我这人最老实,从来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白衣老头儿被逼得没着落,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道:“也罢,我这儿有三颗古剑潭秘炼的雪蛤丸,补血益气生精培元,就送给你了。”

裴潜心里偷乐,脸上踌躇道:“不太好吧?听说一颗雪蛤丸能卖到一千两黄金,还有价无市。我怎能占您老人家那么大的便宜?”

“小兄弟,咱们不是一见如故么?”白衣老头儿一边肉疼一边肉麻,跟裴潜套乎道:“你要是不肯收下,那就是看不起我庞观天。”

庞观天?裴潜心中一惊,没想到这老家伙居然是观字辈的人物,就连寒中雪和古剑潭四大佬见了他,也得恭恭敬敬喊上一声师叔。

裴潜坐起身叹道:“既然如此,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白衣老头儿暗松一口气,怕裴潜改变主意,催道:“走,咱们去见尧灵仙。”

裴潜收起装有三颗雪蛤丸的小瓷瓶,说道:“你好像还忘了桩事。”

“年纪大了记性不好。”白衣老头儿眨眨眼,似是恍然大悟,伸手往袖口里一阵捣鼓,拿出了若干从裴潜身上缴获的战利品。

裴潜把几样物品收了起来,一言不发瞅着对方。

白衣老头儿挠挠脑袋,又从后腰上拔出根短棍道:“还有这个。”

裴潜冲他笑笑:“再想想。”

白衣老头儿苦思冥想半天,一拍脑门道:“有了!”

等他又把仙瑙和稀金等物都还给了裴潜后,接着就双手一摊:“我不记得还有什么了。”

裴潜忍无可忍,自己动手扒开白衣老头儿的衣襟,从他怀里掏出紫金匕首和火龙铳外加一大迭银票,飞快翻数了一遍咦道:“怎么少了十万两?”

庞观天吓了一大跳,装聋作哑没理裴潜,两人收拾妥当,走出黑牢后就往冰魄轩走去。

古剑潭所在的洗剑山庄位于上城东北角的一片坡地上,距离挽澜元帅府约有五里远,占地三千余亩屋宇上千栋,是舞阳城中最大的建筑群。

整座洗剑山庄以“剑潭”为圆心往四外发散,在舞阳城中犹如一个不受王法管辖的独立王国,里头居住着近千名直系弟子及其眷属,还有许多庄内仆役跟下人,整体有着不亚于小镇的规模。

作为云陆九大派之一,古剑潭门下弟子数以万计,遍及五湖四海。近年来由于力助大魏复国,受到朝廷和智藏教、玉清宗等名门大派的无情打压,势力远不如前,但沉淀千年的底蕴仍在,依旧不容任何人小觑。

冰魄轩便位于驰名云陆的“剑潭”南面,推窗可见数丈外的粼粼波光。

裴潜穿着一身大魏太监的衣饰,和庞观天走进冰魄轩中。等他来到寒中雪修炼专用的静室时,立刻发现不仅尧灵仙和寒中雪都在,屋中还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和一位相貌儒雅,气度沉稳的中年男子,分别是四大佬中的峨中玥和方中原。

这些人都是古剑潭的核心人物,也应该是可以信赖的,至少眼前是这样。

“小寒,我把……”庞观天大咧咧往寒中雪侧旁的蒲团上坐下,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盯着裴潜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裴潜醒悟到,恐怕静室里的这些人已经知道自己并不是真正的段悯,所以庞观天才会这样提问。他也索性不再隐瞒,回答道:“裴潜。”

“裴潜?”庞观天愣了愣,不禁大为懊悔,如果早晓得这个小子姓名,自己还惹他干嘛?难怪赔上了三颗千金难买的雪蛤丸,敢情人家的大名就叫“赔钱”!

“裴公子,多谢你一直以来对我们的大力襄助和对灵仙的关照。”寒中雪说道。

寒中雪是一位看上去绝不超过五十岁的中年人,身材瘦削神情冷峻,一袭雪白宽袍和没有一丝血色的肤色,使裴潜不由自主怀疑这人是不是刚从冰窟里被捞出来。

看在怀里多了三颗雪蛤丸的分上,裴潜的心情还算不错,也就不怎么计较古剑潭恩将仇报,把自个儿关进黑牢里的过节了。

他将自己在挽澜元帅府里的所见所闻,以及青照闲交代的事情都一一说了,完了打个哈欠道:“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做了,接下来就是你们的事了。寒掌门,麻烦你找一个房间,要安静舒适的,老子要去睡觉,等你们打完这仗,千万别忘了把庞天硕脑袋割下来给我,那可是青照闲打过欠条的。”

静室里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到底还是尧灵仙了解这家伙的脾性,转脸问身边的方中原道:“方师叔,您是古剑潭第一炼器大家,如果有半斤风原石和四两多的黄稀金,能否炼制出一件五品以上的灵器?”

裴潜的哈欠一下子就没了,坐直身子瞪大眼睛直勾勾瞧着方中原。

“要是把这些材料交给一般的炼器师,差不多能制成一件五品的灵器。”方中原明白了尧灵仙的意思,故意沉吟须臾说道:“不过由我亲自动手炼制,至少可以将这件灵器的品级再往上提升一等。”

“所以就是四品了。”尧灵仙有意无意瞥了裴潜一眼,知道这小子眼冒精光,两只耳朵听得比谁都仔细:“那岂不是连空照级高手都得望风而逃?”

方中原笑道:“未必会让空照级高手望风而逃,但至少也能自保无虞。假如是用它来对付三两个金丹级高手,倒也不在话下。”

尧灵仙点点头,立刻岔开话题:“寒师叔,我们必须尽快完成布置,相信庞天硕很快就会调动军马包围古剑潭。”

寒中雪道:“好,我这就着手安排,并撤回周边的巡山弟子以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峨中玥也道:“最好再多派遣几个得力弟子从密道里出庄,进一步打探城中动向。”

几人商议得热火朝天,把裴潜撂在了一旁,更是绝口不提炼制灵器的事,商量妥当后,众人起身准备分头落实。尧灵仙望着裴潜故作惊讶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裴潜猜到尧灵仙在捉弄自己,无奈四品灵器的**实在太大,只得厚着脸皮道:“我这儿有点风原石和黄稀金,想和方长老说几句话。”

方中原为难道:“大战迫在眉睫,只怕我一时半会儿没法分身。”

裴潜笑道:“那就等仗打完了再说,反正我也不急。”

庞观天长长一叹道:“谁晓得这架干完了,古剑潭还在不在?小潜,我劝你把那些稀金啊原石呀都藏藏好,要是走运说不定过个三、五十年的,还能遇见个跟方师侄有得一拼的炼器大师,那时候就用得上了。”

裴潜腾地站起,神容肃穆道:“你们也太小看人了,吾虽不才,可也懂得精忠报国杀身成仁的道理,平叛的事老子义不容辞,庞天硕的脑袋老子亲手去拧!”

尧灵仙的唇角向上弯出线条柔美的曲线,望着裴潜摇头道:“算了吧裴公子,今晚已经很麻烦你了,怎好意思再让你去和庞天硕拼命?再说咱们也没什么好东西能报答你的。”

“什么报答不报答的?大伙儿同仇敌忾,你这么说岂不见外?”裴潜叹道:“谁叫我这人最讲义气,为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裴潜出于一点私心没把这句话说完整——这刀子务必得插在朋友的肋上才行。

这时候一名古剑潭弟子在门外禀报道:“寒师叔,庄外发现红旗军大批兵马调动!”

“来得倒快。”寒中雪不动声色,“我和庞师叔、裴公子一同前往察看,灵仙、峨师姐和方师弟立即动员山庄弟子准备迎敌。”

当下众人分头行事,裴潜扮作古剑潭弟子和寒中雪、庞观天登上前庄的一座了望台,隐约看见百多丈外的密林中人影绰绰,合围了洗剑山庄。

再往远处看,青照闲的太傅府方向大火冲天,激烈的喊杀声随风飘来,显然那边的血战已经展开。两厢比较,这里的寂静更像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奏。

裴潜忍不住抬头望了眼天色,估摸着将近子时,离天亮还有三个多时辰。他的身边是两百多名古剑潭精锐弟子,问题是两军对垒可不像江湖仇杀,仅仅凭借修为高低就能决定胜负。

“是马宇翔的大信营。”寒中雪淡淡地说道:“可能还有少部分精忠营侍卫。”

庞观天怒道:“老子这就出庄去,把姓马的脑袋提回来!”

寒中雪摇头道:“敌众我寡,况且山庄中还有许多老弱妇孺需要撤离。咱们不妨静观其变,如果能够拖延到天亮,那就再妙不过。”

对这提议裴潜举双手赞成,庞观天却扫兴道:“小寒,你这话大有问题。咱们古剑潭开宗立派一千两百多年,啥时候被人欺负到头上过?如今庞天硕的手下在外头耀武扬威,想在咱们的地盘上拉屎拉尿,怎能不给这帮小兔崽子一点颜色?”

寒中雪情知此老好斗成瘾,脾气上来谁都劝不住,于是来了个冷处理,吩咐身边一名弟子道:“你去见马宇翔,要他对今晚的事情做出合理解释。”

那名弟子躬身去了,不一会儿便领着个身材精瘦,师爷打扮的家伙回来。

庞观天认出此人是挽澜元帅府的一名幕僚,外号“张铁嘴”,也是庞天硕的心腹之一,恼道:“马宇翔呢,他派你来干嘛?”

张铁嘴摸了摸唇边的两簇黄须:“马将军有事在身无法前来,特地托付在下向寒掌门和贵派转达几句要紧话。”

“大约一个时辰前庞大帅获悉了一条极为可靠的情报,青照闲丧心病狂妄图挟持长公主殿下,向唐胤伯献城投降,为保护大魏朝基业不落入敌人之手,庞大帅正亲率所部缉拿青照闲及其叛党,同时将此事禀报公主殿下,目前大义营的三千军马已进入皇宫接管防务,受命保护公主殿下的安全。”

无视众人不屑的反应,张铁嘴滔滔不绝道:“谁知青照闲早有预谋,竟派人假扮长公主,并携带偷盗来的印信冒名顶替,在一个假太监的掩护下潜入洗剑山庄,妄图哄骗贵派,因此马将军和隋将军奉命包围山庄,誓要搜出假公主以断绝叛党的痴心妄想。冒犯之处,请寒掌门多多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