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慢慢升上中天,裴潜蹲在浊水溪边。这条玉江的支流蜿蜒曲折,前方十里处便是泰阳军械所。由于河水常年受到军械所的污染,下游的颜色都变成了浑浊的土黄色,倒是上游的水还清澈些。

裴潜将真气在体内流转三圈,跃入了初冬冰凉彻骨的河水里。他游得很快,即使在水下那速度也几乎不输于奔马。水势推动着他的身形前进,没多一会儿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道将河床一截为二的铁丝网。

裴潜掣出紫金匕首,连真气都不用催动,轻轻地在铁丝上一划。指头粗细的铁丝无声无息地被紫金匕首划断,转眼之间裴潜便破开了一个足够两人身子通过的大洞。他穿了过去继续前行,看到了二十丈外的第二道铁丝网。

在连破三张铁丝网后裴潜靠向岸边,他舒展灵觉,灵台上缓缓浮现起河岸两侧的景象。果然不出所料,这两天威山营军纪败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依照樊晓杰的介绍,河岸边每隔五十丈就应该有两人一组的士兵守护,另外还有四组巡逻小队沿着河两岸相向而行。要想躲过这么多双眼睛从河里钻出来,难度可想而知。

然而今夜,百余丈长的浊水溪两岸居然只剩下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士兵,靠在岸边的大石上呼呼酣睡。其他的人已不见了踪影。

由于河水浑浊,裴潜闭起双目完全依靠灵觉观测四周。他慢慢地从水下浮起,选准那个士兵所在的位置,突然腾身掠出,凌空弹射出一道指风“啵”地打爆了这个酒鬼的眉心。

裴潜迅速将尸体拖到大石后的隐蔽处,换上士卒装束,把尸体用石头绑上沉入河底。

完成了这一系列的动作,他居然没有碰到一组巡逻小队,不能不说运气很好。

因为曾经来过军械所,裴潜驾轻就熟地朝着炮场走去。那边守护的士卒明显多了起来,三三两两聚集在篝火边喝酒发牢骚,也有不少睡着的。

在炮场的北边,十尊黑黝黝的神武大炮已经并排摆开,等待接受明天的检验。

裴潜装作喝醉的样子,摇摇晃晃走进了炮场,居然没有一个守军上前询问。

他晃到神武大炮后边,测算了一下自己站立的地方到已搭建成的观礼台的位置,蹲下身来解开背上的包裹。打开油布,云中雷丝毫没有受潮。裴潜用灵觉监视着周遭动静,右手按住地面隐隐逸出丝丝缕缕的紫色微光。他的手掌渐渐地下陷,悄无声息地在地上压出了一个尺许深的坑洞,而后把云中雷稳稳当当摆放进去,又填上一层沙土掩埋起来。

正在这时远处有个士卒步履蹒跚地往这儿走了过来。裴潜一凛,迅即将包裹和油布收拾妥当。那个士卒越走越近,显然是冲着他来的,醉醺醺地问道:“喂,老弟你在这儿干嘛?”

裴潜急中生智抬起头望向夜空没有回答。那士卒走到裴潜身边,看了看他忍不住也把头抬了起来,问道:“老弟,你在看什么呢?”

“数星星。”裴潜观测到,远处的士卒在往这儿张望了一眼后,已将注意力移开。

“星星?”那士卒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呵呵傻笑道:“老弟,你的眼力真好,我一颗都没见着,你都数这么久了。”

裴潜笑笑道:“那是有诀窍的,你得把眼睛先闭起来数到一千,然后再睁开来就能瞧见许多星星了。”

士卒也是喝多了,想也不想地闭起眼睛道:“一、二、三、四……”

裴潜立刻开溜,沿着来时的路径撤退。忽听那士卒叫道:“老弟,老弟!”

裴潜一惊驻足回头,问道:“怎么了,我不是让你数到一千么?”

士卒紧闭着眼睛笑道:“这法儿真灵验,我才数到十就看见许多冒金光的星星啦!”

裴潜没被他气死,一溜烟地奔回河边潜入水中,有惊无险地完成了今夜的行动。

为保险起见,他把沉入河底的尸首也带了出去,另外觅地掩埋。回到府中,他没有惊动任何人,悄然推开花灵瑶的后窗钻了进去。

花灵瑶坐在床榻上修炼,显然知道进来的是谁,所以没有丝毫的反应。

裴潜稍稍喘定,在她对面的椅子里坐下,说道:“明天一早你就带铃铛出城。看到军械所方向火起,就说明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你们赶紧撤离。反之,那就是老子玩完了,有多快你们就跑多快,不要再回来。”

说完这两句话,裴潜觉着自己的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又补充道:“如果我没事,会去找你们,再带走铃铛。反正你是不想做我老婆的,老子也就不问你了。”

花灵瑶睁开眼睛凝视裴潜,静静道:“我可以化妆成绣衣使,跟你一起进去。”

裴潜摇头道:“免了,我早说过你不是干这行的料,还是别往里头掺和了。”

他没有说,明天注定是个很血腥的日子。他不希望花灵瑶置身其中。他更不想她对这种冷酷得近乎残忍的场面习以为常。假如是那样,就不是他喜欢的花灵瑶了。

他站起身走向后窗,在推窗的一瞬低低道:“照顾好铃铛,不然老子跟你没完。”

※※※

第二天天蒙蒙亮,裴潜收拾停当骑着大黑马来到了南门外。在城门外已聚集了数百官员和他们的仆从护卫。唐胤伯、黄炜、黄柏涛、莫大可、邢毓莘……都在陆续抵达,当然也包括了裴潜召来的手下。

由刁成义、牛德彪率领的一百名绣衣使旗帜鲜明整装待发。按照裴潜昨天的吩咐,人人都武装到了牙齿。因为段大人说,他们身负保护晋王之责,必须防患于未然。而刁成义等人则想到,主办大人说话就是有水平,明明是害怕威山营的兵痞把大伙儿生吞活剥了,才要全副武装地前往军械所,如今倒成了职责所在了。

等晋王在易司马、菡叶和风云八骑的护卫下赶到,众人秩序井然朝泰阳军械所进发。来到军械所的大门外,早已接报的威山营副统领马大深率领营中军官出迎。

晋王先是在文武官员的陪同下参观了军械所南岸的各处兵器作坊。也许是为了给晋王一点儿面子,营中的秩序比裴潜昨晚所见要好一些了。但那些兵卒前两天散漫过头了,此刻想收也难,队伍中眼睛发红的哈欠连天的都有,看得人直摇头。

晋王居然没说什么,只随口询问军械的制造情况和资金供给问题,对军械所的防务只字未提。马大深虽有些浑,可在晋王殿下和那么多高级将领面前,也不敢放肆。他老老实实收起身上的匪气,替代樊晓杰履行统领军职。

自打进了泰阳府军械所,裴潜就觉着浑身不自在。无论他走到什么地方,都会有无数双充满敌意与杀气的眼睛瞪着自己。他情知自己把一营人马全都得罪光了,不由想起了前天莫大可和樊晓杰会面时所说的话。

看上去晋王对云中雷的制造也非常感兴趣,在火器作坊前停留的时间也是最久。

他认真听取裘火晟的汇报,并不时提出一些颇为内行的问题。众人簇拥在他的身后,有些人也在用心聆听,而有些人则心不在焉地寻思着各自的心事。

趁着晋王转身离开火器作坊,场面稍显混乱的机会,裴潜偷偷靠近到菡叶的身后,传音入密道:“告诉晋王,稍后有人行刺。”说完这句话他像个没事人般,快速从菡叶身边走过,追上唐胤伯等人。

裴潜必须提醒晋王。因为他还不想晋王这么早就玩完。要死,也得等到火药库爆炸了,黄侍郎被缉拿问罪直至人头落地以后再死。否则,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至少,对裴潜本人来说是这样。

又走马观花地参观过几个地方,晋王提出要校阅威山营,观摩神武大炮试射。

这两桩事原本都在行程安排之中,马大深自不敢怠慢。等晋王来到校场时,一千中军盔明甲亮旌旗招展,整整齐齐肃立不动,更没有一丝杂声。

也许是该给樊晓杰争脸了,马大深使出了十八般武艺,亲自指挥中军操练,也不时赢得了在场文武官员的掌声和喝彩。

接近己时一刻,晋王等人终于来到了炮场,在观礼台上落座。

十门神武大炮前,已站着一百名从烈火营层层选拔上来的试炮手。在他们的脚边,是十箱云中雷。在他们正前方的两千步和两千两百步、两千五百步外,分别伫立着十个土墩,作为今天试炮的目标。

像裴潜这种级别的勉勉强强有资格跟着晋王上了观礼台落座,而刁成义等人则和其他低级官员一样,老老实实地肃立在观礼台两侧。大批负责保卫工作的晋王护卫、威山营官兵和裴潜带来的绣衣使,全神戒备地把观礼台周围层层围住,连一只苍蝇要飞进来,也得先和晋王打声招呼,否则不能保证安全。

这一场试炮表演的主角当仁不让首推裘火晟。他容光焕发,手持令旗站立在十尊神武大炮后,等待观礼台上的试射命令。

晋王坐在观礼台的第一排,旁边是唐胤伯和黄柏涛。这两位前后手掌管平叛大军的高级将领有时候也会隔着晋王悄然交换一个眼神。但不要误会,他们绝不是在进行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而是彼此观察对方此刻的心理。

寻根溯源,这还是裴潜惹的祸。樊晓杰已在绣衣使大牢里关了三天,坊间传闻段大人正在收集此人更多的罪状,要将他绳之以法。

黄柏涛还不算年老昏庸,尽管这么多年他也没能打下云中山,但那只能说明是敌人太狡猾,而非他真的无能。他已经意识到,裴潜的身后有一只黑手,正是这只黑手要置樊晓杰于死地,进而打击自己。

他当然不能坐以待毙。今天晋王巡察泰阳军械所无疑给了黄柏涛一个很好的机会:他要让晋王亲眼看看,离开了樊晓杰的威山营会是什么样子,而樊晓杰统帅威山营的数年间,带出的又是怎样一支能征惯战的劲旅!

可是黄柏涛不知道,唐胤伯的心思已压根不往这上面想。他在等待石中剑等人出手,也在等待晋王遇刺倒地的一刻。或许石中剑等人杀不死晋王,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位当今三皇子就会平安无事。因为,意外时时刻刻都会发生!

当然,唐胤伯亦不得不提防坐在晋王身后的易司马和菡叶。他们就像一道屏障保护着晋王远离各种威胁。可屏障也有坍塌失效的时候吧,他暗自在想。

这时候裘火晟接到了来自观礼台的命令,举起绿色的令旗晃了三晃道:“装弹!”

一百名试炮手的动作整齐划一干净利索,令人赏心悦目。

“校正距离,目标——正前方两千步!”裘火晟意气风发地挥动绿色的小令旗。

忽然炮场内外变得鸦雀无声,仿佛空气也逐渐凝固。人们屏住呼吸拭目以待。

“点火!”裘火晟雄浑有力的喝令划破了这短暂的寂静,手持火把的炮手点燃了引信,“哧哧”火光闪烁将一截截引信迅速焚为灰烬。

“轰——”几乎不分先后,十尊神武大炮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大地也跟着战栗。炮口冒出一团混合浓烈黑烟的耀眼火光,云中雷以肉眼近乎看不到的速度轰鸣飞掠,撕裂开蔚蓝色的天宇落向两千步外的目标。

“砰!”又是一阵闷响,伴随着冲天而起的火光与烟柱,两千步外那十个小屋子般大的土墩刹那间土崩瓦解,扬起漫天尘土。空气里弥漫开刺鼻的火药味,原先摆放土墩的地面上露出了十个大坑,四周一摊狼籍草木焦枯。

意料之中的掌声和喝彩在迟延了须臾后轰然响起。这迟延,是因为人们需要先从眼前的震撼景象中回过神来。无疑如此的反应,对裘火晟而言远胜于劈里啪啦的掌声和忘情的喝彩,要来得更为风光更为真实。

于是观礼台上下的官员们纷纷向晋王殿下和唐胤伯、黄炜祝贺,人人仿佛都预见到了此次平叛大战的胜利。

晋王还是淡淡地笑着。裴潜看不出,这家伙是否已从菡叶口中获悉了有人行刺的情报。他不知道石中剑等人动手的具体时间,但刺杀行动随时都可能展开。

接下来裘火晟又指挥试射两千两百步外的目标,结果十发八中,有两颗云中雷稍稍偏斜,但强大的冲击波仍削去了土墩的一角。

众人仍是看得惊心动魄目不转睛,却没有察觉有一伙儿陌生人,穿着各色官服与军装,甚至还有绣衣使的装束,悄悄地混入了台下的人群里,默不作声地关注着试射。只是他们的目光时不时会飘向观礼台上的晋王。

最后一个项目是两千五百步的试射。在向炮管上浇淋凉水让温度冷却下来后,云中雷被装填完毕,裘火晟一声令下神武大炮再次怒吼。

“砰!”浓烟滚滚,五个土墩被当场轰碎,有三个炸开大半,还有两颗云中雷偏离目标,没能炸到土墩。

然而就在神武大炮发出轰鸣的一霎,从观礼台两侧的人群里,从更外围的守卫中,猛然跃出三十余条人影。他们从衣衫里掣出暗藏的穿云弩,清脆的机弦响动,数以百计的淬毒弩箭闪着蓝汪汪的寒光如雨幕般涌向观礼台。

人们习惯性的欢呼声陡然化作了惊叫,却被神武大炮的轰鸣淹没。

“来了,终于开始了。”同一时刻,竟有好几个人在心里默默念道。

“噗噗噗!”观礼台前排就座的达官显贵和高级将领在箭雨前首当其冲。转眼之间很多人中箭倒下,跟着后排也进入了射程,更多的人倒了下去。

“呼——”晋王展开手中的玉扇,将攒射而至的弩箭一一拨开,甚至无需身后的菡叶和易司马襄助,已安然挺过第一轮的弩箭攻击。

在他身边的黄柏涛、唐胤伯等人亦是面不改色,显示出身经百战的名将风姿,或用手接或用掌拍,亦将射来的弩箭尽数挡下。

而那些刺客在发射出第一波穿云弩后,立即分成三拨。一拨更换弩匣继续射击,一拨冲向观礼台下方的神武大炮,抢夺云中雷。剩余一拨则由古剑潭四大佬之一的石中剑和血衣卫统领袁铁砂率领,一共十四人扑向晋王。

混战登时在各个地方展开。更换了弩匣的刺客很快就受到了周围护卫与威山营官兵以及绣衣使的猛烈攻击。他们的修为在三拨人里属于最弱的一档,依靠不停地发射弩箭,一边掩护同伴一边迫退冲来的敌军。

冲向神武大炮的刺客由高中生和血衣卫的两位队长带领,褚灵肇也在其中。他们如一阵狂飙席卷过来,杀散试炮手就要抢夺云中雷。

但周围的官军反应也不慢,尤其是裘火晟大声呼吼身先士卒,双手掷出一颗颗自制的“火霹雳”,瞬间炸死两名刺客。

一名刺客奋勇争先,抢到一颗云中雷用地上未熄灭的火把点燃,往西面冲过来的人群里扔去。“轰——”硝烟弥漫,应声倒下二十多人。

可是在他准备点燃第二颗云中雷的时候,一阵箭雨穿体而过。他的身子摇了摇,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回过神来的试炮手联合着赶来的援兵,与高中生等人短兵相接,再不给他们抢夺云中雷的空隙。

战事最激烈也最关键的地方,仍在观礼台上。石中剑是第一个掠上观礼台的古剑潭高手。他六十余岁须发雪白,婴儿般红润的脸膛上充满杀气,先是大袖一挥激射出一蓬寒星直取晋王面门,继而“抱石仙剑”厚重的锋刃“呜呜”颤鸣,以雷霆万钧之势劈向对方的胸膛。

“啪!”晋王的背后蓦地飘飞出一束袖影,将漫天寒芒涤**一空,易司马出手了。

菡叶掣出的是一柄拂尘,尘丝闪耀着洁白无瑕的光芒,竟似用传说中的雪玛瑙炼制而成,如白云出岫飞卷向抱石仙剑。

说来也怪,势不可挡的重剑被尘丝看似轻描淡写地一扫,立时偏斜尺许掠过晋王的身侧,将桌椅斩裂。跟着剑气透出,轰然碎成齑粉。

就见袁铁砂双掌赤雾腾腾如烧红的铁板,仅比石中剑慢上一线拍马杀到。

唐胤伯叫道:“殿下小心!”刚要拔剑救援,已被一名古剑潭长老缠住。

那边黄炜、黄柏涛等人亦遭遇袭击战成一团。刺客的主攻目标显然不是这些人,所以只求将他们迫开,好彻底孤立晋王。

“砰!”晋王用玉扇接下了袁铁砂威震云陆的“火烧云掌”。吃亏的居然不是晋王,而是号称青照闲麾下第一战将的袁铁砂。

他低低哼了声身躯向上抛起,感觉到两股沛然莫御的气劲沿着经脉迫入自己的双臂,对手的功力之浑厚竟在己之上。

裴潜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的官职低微只能坐在最后一排,反而成了相对最安全的地方。身边的文官四散奔逃,武将纷纷拔剑出鞘准备上前厮杀。

菡叶没有骗他,晋王的修为的确深不可测。但这时候的唐胤伯和黄炜在做什么?他们被刺客越逼越远,已退到了观礼台下。只有黄柏涛率着邢毓莘等人还在奋勇搏杀,应付着石中剑、袁铁砂等人玩命般的猛攻。

是的,这些人在玩命。他们为了刺杀成功,压根就没准备活着回去。

裴潜想了想,决定还是按照预先计划在晋王面前露一小脸,然后再撤不迟。

他拔出神棍,和身边的庄奎一起冲向前排。这时候柿子要捡软的捏,硬茬就留给晋王殿下和他那班忠臣干将们享受吧。裴潜找准了一名中年古剑潭高手,挥舞神棍应景儿似地斗了五六个照面,口中“呵呵”叫喊比谁都响。

“噗!”石中剑的抱石仙剑劈伤了黄柏涛,顺带又将邢毓莘引以为傲的俏脸划出一道血痕,腾出手来转攻庄奎。但易司马也没闲着,他双手各持三长两短五根金灿灿的魔针,手起针落也将一名血衣卫高手当场击毙。

看到同伴伤亡,与裴潜交手的古剑潭中年男子微微一分神,被裴潜一棍砸在了腿骨上。中年男子立足不稳摔下观礼台。裴潜怒声喝道:“贼人,往哪里走!”神威凛凛追杀上去,神棍虎虎生风逼着对方向自己藏雷的地方退却。

不一刻裴潜已将那受伤的刺客逼迫到位,扣动逍遥神针机关将中年男子射杀。

他装作搜查中年男子的身体,将埋藏在土里的云中雷吸了出来,又用中年男子的尸体掩盖住。这一切动作快得像在变戏法,而周围的人正在舍生忘死地厮杀,谁又有空闲来欣赏裴潜的表演?

成了,裴潜暗出一口气望着死不瞑目的中年男子,心里道:“老兄,借你的命和你的身体去炸毁火药库,你也算生得微贱死得伟大了。”

他凝神打量周围战况,发现威山营不愧是樊晓杰苦心**出的一支劲旅。在短暂的混乱后已稳住阵脚,将刺客分割包围不断往里挤压空间。

负责用弩箭攻击的那拨刺客现在只剩下两三人还在奋力苦战,全军覆没已是旦夕之事。倒是抢夺云中雷的刺客在高中生等人的带领下越战越勇,力敌百倍于己的官军仍不见颓势。

裴潜想了想,决定先把褚灵肇解决掉。他握着神棍慢慢靠近战团,凑到褚灵肇的身侧道:“褚兄,我来接应你了!”

褚灵肇浑身浴血,正在着急惊慌之际,见到裴潜来援不由大喜道:“大人!”

裴潜点点头,低声道:“跟我走——”话音未落,淬毒匕首已插入褚灵肇的小腹。

褚灵肇瞪大眼睛无法置信地看着裴潜,喉结滚动了两下,砰然摔倒在血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