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看到潞城,风廉感慨万千。第一次看到潞城,是在对面那座山上。那时就觉得潞城美得不行,水路纵横交错,八个岛屿如众星拱月一般围住主岛。那时碧波如洗,九岛祥和安宁。这才过去几年时间,潞城几乎成了一片废墟。

 特别是離岛,现在还有人在岛上开战,浓烟滚滚,不时有功法撞击的斑斓光芒闪现。

 一尘长叹一声道:“没想到离开数十年,曾经被誉为大陆明珠的潞城居然变成了一片废墟。不知道无惘大君看到此情此景是何感想?”

 风廉问道:“潞城是无惘大君创建的吗?”

 一尘说道:“是也不是。”

 顿了好一会,他才继续说道:“原本东西大陆是两块隔绝的陆地。应该是数十万年前吧,一块飞陆不知道从何处飞来,跨越黑水河的时候,落下一块巨石,就是天生桥那一块,才使得东西大陆连接,飞陆只是一闪而过,之后又不知去了何处。这些秘闻我也是在某本杂记中得知,有几分可信度就不得而知了。”

 风廉见他久久不说下去,问道:“飞陆,是什么东西?”

 一尘看向天宇,无比憧憬和向往地说道:“飞陆就是大能者祭炼出来的真实世界的一角,如果谁能炼化,他就能突破神境,成为这片宇宙的真正主宰者。据说当时东大陆有不少强者追随飞陆,进入西大陆,他们给它起名叫碎裂域。原本西大陆只有一个帝国,名叫神州国。因为碎裂域经过西大陆时,还掉落了数件神器,引起各大强者争夺。西大陆战火四起,神州国最后被打碎,历经万余年的征战,成了现在的三大帝国和数百小国的局面。

 东西大陆的强者有不少人追随飞陆进入云水沼泽深处,就再也没有回来,生死未知。那些不敢进入云水沼泽深处的修者大部分就在潞城这个地方修炼,等待,他们认为天生桥是碎裂域掉落的宝物,一定会回来拾取。结果自然是没有等到。

 “久而久之,灵气浓郁的潞城就成了人族聚集地。大约是两万余年前吧,不知道谁说天生桥就是天门的钥匙。只要能将之炼化,就能打开天门,将碎裂域炼化为己有。于是大战爆发,东西大陆的封神强者来了无数人,将原本美丽的潞城打成现在这个样子,空间不稳定,龙脉被切断,几乎成了死地。

 “那一场大战死了无数强者,其中有一个女子,也是很普通的封神强者。她唯一特殊的地方就是,她是无惘大君的道侣。

 “无惘大君闻讯赶来,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能把天生桥当成灵器,横扫四方。不到半年时间,就将参加大战武圣以上的修者全部斩杀。”

 风廉回过头看向天生桥的方向,虽然看不到大桥,但是想象着挥舞那块巨石横扫诸强,该是何等的威猛。能有此修为,此生无憾矣。

 一尘似乎把这些秘密藏得太久,很想一吐为快,继续说道:“潞城说是一座城,其实也是一座巨大的陵墓,他道侣的陵墓。主岛上那座青灰色的大殿就是她的陵墓,八个岛屿就是那些陪葬的武圣以上修者的坟墓。那些悬崖峭壁,纵横交错的河道,都是当年大战留下的痕迹。”

 风廉惊讶得都不知道该作何感想。看着本该是一座山,硬生生被一刀或一剑一分为二,那些百万斤重的巨石立在峰顶,山体上的孔洞,无不诉说着当年那场大战如何的惊天地泣鬼神。

 “褚熙说的一点都不夸张,真正的强者一掌可以拍碎星辰,一拳可以击沉大陆。我何时才能有如此威势?”风廉喃喃自语,对传说中的那种境界无比向往。

 沉默了许久,一尘突然冷冷地问道:“听够了吗?”

 风廉诧异地看着他,他的视线却越过潞城的上空,飞向无尽的远方。

 “呵呵,不错的神识感知力,居然能感应到我等。”两女一男从地底冲出,立在风廉面前。

 风廉心里一阵苦涩,眼前是三名封神强者。

 粉衣女修者看着一尘说道:“人说言无不尽,为何你偏偏不说最重要的那一段?”

 一尘没有收回视线,依然看着远方,平静地说道:“不知道。”

 男子问道:“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或者是不敢说?”

 一尘还是那句话,“不知道。”

 蓝裙女修者不耐烦地说道:“跟他废话那么多做什么,直接搜寻他识海不久行了。”

 男子摆手示意蓝裙女子稍安勿躁,对一尘说道:“如果你能告知如何进入大殿,如何打开棺椁,我发誓,等我们拿到那些东西,整个潞城都归你。将来西大陆就是你的天下……”

 一尘打断他的话道:“你叫林栋来见我。”

 “林栋?是何人?”男子想了好一会,惊讶地问道,“你如何知道暮语大师?”

 一尘淡然道:“除了她,谁能知道我的行踪。真是家门不幸。”

 男子说道:“暮语大师说过,不想见任何人。”

 蓝裙女子低吼道:“暮语大师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不说就让你生不如死!”

 蓝裙女子气机外放,周围数百米之内顿时刮起悬浮,无数枯枝败叶和尘土凝成一条土龙腾空而起。原本蓝裙女子还有意无意地避开风廉,结果粉衣女子竟然将土龙牵引到风廉身上。

 风廉哪经得住这股力量的挤压,体内灵气如火山爆发,不断冲撞着浑身穴位,苦痛而又压抑。不一会,他已七窍鲜血涌出,双眼随时要蹦出眼眶。肌肤一寸寸裂开,浑身浴血。

 一尘手伸手搭在他肩膀上,压力略减,但依然难受无比。风廉瞪着那名粉衣女子,心中无比愤怒,“妈的个巴子的,你们几个大神吵架,拿我出气?真不把老子当人看是吗?”

 粉衣女子怒视风廉,恐吓道:“再看,信不信我挖了你双眼。”

 风廉被屠龙的力量压制得识海翻腾,情绪失控,怒道:“有本事你就挖,如果今天我不死,今日之仇来日必定加倍奉还!”

 说着风廉悄悄握紧魏安夫给他的那块令牌,后者曾跟他说过,这块令牌在关键时刻可以救他一命。而且他相信自己面对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的敌人,真正危难之时,黑蚯蚓不会坐视不管。

 粉衣女子怒道:“那我现在就先杀了你!”

 一尘**开她伸向风廉的手,吼道:“够了!有本事你们就对我动手,没那能耐就给我滚开,不要挡我的道。”

 一尘这一吼,身上的灵气居然凝成一个个虚幻的人影,而且各不相同,人生百态尽在其中。他的声音像是与天地产生共鸣一般,久久不曾散去,冲击着身体的每一根神经,似乎伸手一抓,就能将那声音握在手中。

 蓝裙女子脸色大变,颤颤巍巍地说道:“这是,这是众生领域!”

 众生领域和光之领域一样,都是极为偏门,极难修炼,威力又强大无比的领域。哪怕风廉修炼到一尘的级别,他目前所修的三个领域,轮单个,和众生领域都不是一个层次。除非释放出灵炎形成的极致火之领域,或者生死领域合二为一,才能与他平分秋色。

 粉衣女子冷笑道:“那又如何,他未封神,而且我们三个还拿不下他吗?”

 “住手!”粉衣女子刚要对一尘动手,被男子吼住,“如果你们两个再如此我行我素,滚回宗门去,别出来丢人现眼!”

 两名女子脸上虽有不满神色,但也不敢造次,悄然退到男子身后。

 男子对一尘行礼道:“请先生跟我来,我带你去见暮语大师。”

 一尘轻笑道:“我这些年经历了一些事情,忘记了一些事情。等我记起来的时候自然回去见她,就此别过。”

 两名女子要上去阻拦一尘,见男子神色不善,只好作罢。

 风廉服下一枚丹药,高举右手,对着身后三人伸出中指。大摇大摆地与一尘并肩向着潞城走去。

 一尘问道:“你不怕那三位灭了你吗?”

 风廉苦笑道:“不是怕,是很怕。但我就是这样,越怕越不能显露出自己怕,反正横竖是死,那就竖着死,多少还能悲壮一点,给自己的人生留下最后一份尊严。”

 一尘点头道:“确实如此。”

 沉默了一会,看到风廉欲言又止的模样,一尘笑道:“是不是很好奇刚才他们为何不敢对我动手?”

 风廉摇头道:“我不关心这个问题,我想问的是他们问你的问题。”

 阿门已经开始建设,最快捷的发展途径就是与三大帝国做交易,潞城是必经之路,如果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肯定要吃大亏。

 一尘微微摇头道:“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答案。”

 风廉毫不客气地说道:“鬼才相信你的话。你能知晓潞城那么多秘闻,一定还有很多事情没说。”

 一尘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跟你说我是从捡来的一本书上看到的,你信吗?”

 风廉没好气地说道:“想说就说,不想说难道我还能把你怎么样?何必找这些蹩脚的理由。”

 一尘苦笑道:“也许是在哪地方待久了,一出来总感觉有说不完的话。跟你说吧,潞城之乱始于一个传说,或者是一个猜测。

 “当年碎裂域飞过时,在潞城这里,除了掉落天生桥外,还掉落了一样东西,至于是何物我也不知道。传说这是一件可以操控整个碎裂域的神器,当年无惘大君能把天生桥当灵器来使,有可能就与那件东西有关。偏偏这个无惘大君不出来说明情况,也不解释任何传言。可以说,他才是这场大乱的始作俑者。”

 一尘停顿了一会,长叹一声说道:“如果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再在潞城弄一点动静出来,潞城将成为第二个断魂崖!”

 说到断魂崖,风廉想起父亲母亲,很是伤感地问道:“赤环到底是什么东西?让那么多强者不要命地争夺。”

 一尘没有回答他,指着主岛问道:“飞过去还是乘坐渡船?”

 风廉看着河面上还有战斗的修者,说道:“此时不飞,更待何时?将来可不一定有这样的机会。”

 一尘大笑道:“正合我意,那就去主岛看看!”

 两人刚刚飞到河岸边,无数箭矢像雨点一样射向他们。一尘慢悠悠地释放出领域,飞驰而来的箭矢全部拐弯,划出道道优美的弧线,向着来处飞回去。顿时,脚下传来一浪高过一浪的哀嚎声。

 水中的高阶灵兽也冲出水面,正要扑向风廉,感应到一尘的强大气息,又乖乖地潜回水底。

 临近主岛码头,就听到密集的弓弦绷紧的声音。

 “别紧张,是客人来了。稀客呀,想不到……”码头上一名俊逸儒雅的中年男子快速升空,迎面向风廉两人飞来。看到一尘示意,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传说你已经死了,没想到居然到我们这里做客,该不会是鬼魂吧?!”

 “再咒老子,小心我跟外面那几人一起揍你!”一尘笑呵呵上去给了对方一拳。

 来者正是风廉见过的潞城外事堂堂主东方鸿歌。他极为热情地把一尘和风廉引入会客厅。

 一路上,风廉注意到主岛的所有法阵都处于临战状态,任何一个阵眼,只要放进去一块晶石,就能启动。不少法阵破损严重,可见主岛经历了无数场大战。

 一尘和东方鸿歌以神识密谈了半个时辰,之后一尘笑道:“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必定全力以赴。”

 东方鸿歌拱手道:“对你这种人我就没必要说谢谢了,免得到时候你狮子大开口,要我还你那点狗屁不是的人情债。”

 一尘揶揄道:“我是那样的人吗?”

 东方鸿歌表情突然很严肃地说道:“你是不是那样的人,天知道,地知道,我也知道。”

 一尘忍不住笑道:“你呀你,这么多年还是这样,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东方鸿歌啐了一口,说道:“呸,你这人还有脸面吗?早就给你自己丢光了吧。”

 一尘认真地说道:“这话在这里说说可以,在外面胡乱说,我就让你永远站在我椅子旁边。”

 东方鸿歌骂道:“滚,这是老子的地盘,你还来劲了是不?”

 一尘摆摆手,说道:“行了,路过这里,顺道来看看你,先走了,好些年没回家了。得去看看那几个小兔崽子把家里折腾成什么样了。”

 “别人是多子多福,你呀,就是多子多祸……”东方鸿歌像是刚刚发现风廉一样,问道:“好面熟的小伙子,我们有见过吗?”

 风廉行礼道:“几年前见过。”

 东方鸿歌一拍脑门,说道:“你不去看看吗?離岛现在名誉上还是属于你。”

 风廉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一尘已经说道:“那就去看看,哪有路过家门而不入的道理。”

 也不管风廉也不愿意,拉着他走出议事厅,飞身而起,向着離岛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