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千白失眠了。
小心翼翼地夫人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拿开,黎千白慢慢地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温暖的被窝，再把一个白色的枕头塞到林凤苒的怀中，坐了好一会儿见林凤苒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这才离开了房间。
走到客厅,黎千白就看到了原本应该在房间里睡觉的小黑龙在沙发上打盹。
“凝萱,你怎么在这里睡？”黎千白连忙走上前去,责备道，“今天才耗了那么多的龙气，你需要好好休息,补充元气。”
小黑龙眼睛都还是朦胧的，就用一副‘果然被我料到’的表情看着黎千白。
“主人才是,这个时候不和夫人一起睡觉,下来客厅做什么？”
“……我就是想到一些事情，然后睡不着。”黎千白无奈一笑,小黑龙这样说明摆着就是猜到了自己会在半夜的时候下来,特地来这里守着的。
“果然。”小黑龙抱手，表示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很多时候，黎千白心里藏着事了总是会在半夜的时候从房间出来。
这个习惯，黎千白很早以前就有了，身为夙愿官的时候没有记忆还是有着这个习惯，现在只有上一世的记忆,那么这个习惯更加是刻骨铭心。
“什么都被你猜中了。”黎千白宠溺地把小黑龙抱进自己的怀中，语重心长，“我就只是想要想清楚冥王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其实你根本就没有必要这么担心的，比起我应该更看重一下自己的身体。”
看上去小黑龙没什么不对的,但是龙气对于龙来说是很重要的，今天凝萱一次性输给了判官那么多的龙气，身体肯定是亏损的。
“我也很好啊，身体没有什么异常的。”
“你确定吗？”
“是真的主人，龙气亏损可能就化形不稳定，可是我又没有成功化作人类过，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提到没法化作人形，小黑龙就觉得很郁闷，明明她都已经很大年龄了，龙族里比她年龄还小的龙都能够成功化形，偏偏她就是屡次尝试都没有成功。
黎千白安慰地摸了摸小黑龙的脑袋，“龙族化形本身就是需要机缘的，我们家凝萱这么晚化形，到时候人形肯定比普通的龙要更加漂亮。”
“真的吗？”小黑龙闻言，有些心动，又有谁不想要好看呢。
“当然。”
黎千白只能够用这种办法来安抚小黑龙。
她之前不是没有为这件事情去找神医过，只是每次都没有得到什么答案，只得到了一个模拟两可的‘时候未到’这样子的话。
“主人，今天夫人说的那些话……”
“……我知道夫人只是担心我，不是她嘴上的那个意思。”黎千白笑道，摸了摸不安的小黑龙。
“你不用担心我会因为那些话和夫人闹别扭。”
“主人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小黑龙哪里不知道这一点。
“凝萱，我上一世陨落之后，你有见过夫人吗？”黎千白有很多关于以前的事情想要问清楚。
“没有。”小黑龙情绪明显就落了下来，“我是随着主人一起出任务的，我只记得好像是遇到了什么事情，然后我就莫名昏迷过去了，在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而我则是在一座山的一个小洞口里。”
“醒来之后，我就一直在找主人，找夫人，找了好久才在撒旦那边得到了主人的信息，找到了主人。”
“那夫人呢？夫人是何时找到的？”黎千白追问。
“夫人是主人找到的，是您把她从诅咒的古宅里带了出来，还把她认作了逝者，一开始对夫人还挺冷漠绝情的，夫人那个时候可能没少伤心。”
“你怎么不劝着我点。”黎千白忍不住抱怨。
她怎么可以那么对夫人的。
“我劝你……哪里劝得动啊。”小黑龙只差翻白眼，主人难道不清楚自己的倔脾气么，轻易能够劝得动的话，现在的一切也就不会到这个地步了。
“夫人等主人等了好久了，我找到主人守在主人身边，心里还有点安慰，虽然你什么都忘记了，至少我还是能够看到你人的。”
“可是夫人在古宅里一个人被禁锢了那么长的时间，什么都干不了肯定每天就想着主人你，独自一人被残忍的记忆一遍遍折磨，很难想象夫人当时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小黑龙一反之前遮遮掩掩，什么也不说全的态度，暗暗添油加醋地把这些话说给黎千白听。
冥王的出现意味着什么，她们不清楚。
冥王的出现会给她们带来什么波动，这也是不清楚的。
“我希望主人能够好好珍惜自己，不要轻视了自己的性命，不要冲动行事，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扛在自己的身上。”
“量力而行。”
“主人，你现在已经不是上一世的战神大人了，力量也不如从前了。”
“我说这些话没有其他的意思，单纯就是把主人曾经说过的话还给主人。”
“夫人等你等了千万年，不要再让夫人尝试和爱人分别的滋味了，那会要了夫人的命的。”
“冥王的出现，冥王说的那些话，可能之后还会用什么办法引诱主人去见面，我希望那个时候主人能够告诉我们，并且保持清醒，不要被蛊惑了。”
小黑龙的话句句让黎千白感受到了诧异，也让黎千白感受到了满满的心酸。
“对不起，让夫人和你伤心了。”
黎千白咬唇，眼眶早就红了，拍着怀中啜泣的小黑龙，“我会好好顾着自己的，不会再离开你们了。”
把情绪波动很大的小黑龙哄睡着，抱回房间安置好之后，黎千白一分都等不及就回了房间。
“大人，你回来了。”
黎千白悄声打开门，借着打算轻声关上门，就听见了夫人的声音。
‘啪嗒’一声，房间的灯打开了。
黎千白这下看清楚了，只见夫人坐在床边，神色清明根本就没有刚睡醒的朦胧。
“夫人，你什么时候醒的？”黎千白走过去坐在林凤苒的身边，突然之间有些不敢把夫人揽进自己的怀中。
不是她怂，只是突然之间就莫名觉得有些怕了。
至于怕什么，在忧心什么，黎千白都不清楚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
“醒了有一段时间了。”林凤苒反而靠进了黎千白的怀中，随手就理了理黎千白有些凌乱的睡衣衣领。
“是我没在身边所以醒了吗？”
“嗯……可能是吧。”
“以后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在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离开了。”
黎千白一句话却又好像表达了很多种意思。
“我知道的话你就会离开啊……”
林凤苒垂眸，语气很轻很淡，让黎千白根本就没有办法分辨出来她现在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不，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再离开你了。”黎千白笃定，温柔地抚上林凤苒的脸颊，“好不容易重新在一起的，我怎么舍得再离开你呢。”
“……”林凤苒抿了抿唇，扬起一个苦笑，“你就是舍得的啊。”
“我——”
“你别说，让我说。”
“……好。”
林凤苒阻止了黎千白反驳，但是随后又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
黎千白也只能闭嘴不言，静静等待着夫人说话。
“你的责任心很强，所以我永远无法确定在大人的心里，到底是我重要还是工作更加重要。”林凤苒苦笑。
有过很长一段时间，林凤苒都在纠结着这个问题，可是这个问题最后都是得不到答案。
“你在说什么，肯定是你重要啊！”黎千白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夫人怎么可能会比工作更加重要。
“在天界的时候，你永远是最忙碌的战神大人，而我每天就只能够待在家里等着你回家，担心着你会不会带伤回家，关切你会不会劳累，忧心你的身体……”
“你总是那么忙，工作总是揽在自己的身上，明明只是很小的一件事情，交给下属就好的，你也要自己做。”
“除了刚结婚的时候，我们之后就再也没有很多单独相处的机会了，这让我很怀疑，你到底为什么要娶我？”
黎千白哑口无言，她甚至不知道夫人曾经有过这样子的想法，还质疑过她们之间的感情，更加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带给夫人那么多的困扰和自我怀疑。
“因为……我爱你啊。”
在初见的时候，她就爱上了林凤苒。
记得初见，林凤苒还只是刚封的剑神，尚且稚嫩，但是处处都吸引着黎千白的目光，直叫她看呆了眼。
情窦初开，黎千白甚至不知道应该如何追求，最开始自己没有调整好的冷面好像也好几次吓到了林凤苒，最后还是在撒旦的帮助下才成功追求到林凤苒，解开误会的。
“爱……”
林凤苒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我知道你爱我，我也从来没有觉得大人的责任心是一个扣分点，只是……”
“我不想一直只被大人保护着，我不想你在出事的时候都记不起来我是可以依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