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打开后,外面叽叽喳喳的吵杂声莫名禁止,所有人下意识看着里面的人。

谢之煜一贯不是看人脸色行事的人,相反,别人看到他的脸色莫名发憷。

自幼谢之煜身上便有一种盛气凌人的磁场,无法忽视。而现在他长有那样高大的身躯,模样乖戾,抿着唇,眉头微蹙,眼底写满厌恶情绪。

像是蓄势待发捕猎的野兽,在场谁也别想侥幸。

不知道又是什么惹到了这位爷。

公/主/耗:心*动/推*文*馆*

一直到杨韶美那声亲昵的称呼,谢之煜迈开步伐从电梯中走出,自发有一条通道为其避让。

“什么时候回来的?”杨韶美满脸热情迎上去站在谢之煜的面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准新郎官。

谢之煜一身白衣黑裤,并非正装,可他五官和身材都是万里挑一,即便麻袋套在身上也能合情合理地成为时尚风向标。

面对杨韶美,谢之煜总是很懂得讨老师欢心,他勾起唇,说的话没什么正行,却也水滴不漏。

与此同时,余檀松一口气。

刚才对视那一瞬间,余檀仿佛回到高考后的某一天,谢之煜同她大吵一顿。她和谢之煜原本约定一起去北方,可她瞒着他偷偷改了志愿,于是两个人天南地北。

录取通知书下来后,谢之煜来到余檀的家,也是这样凌厉神色,深不见底的眼眸,一瞬不瞬看着她,叫她心里发毛。

余檀想解释,可是脑海里一闪而过一道强势的身影。所有的话都咽下去,只剩下委屈。

她看着谢之煜一言不发。

气得谢之煜用粤语骂了一句脏话:“正傻仔!”

高考填志愿那次是余檀真真见谢之煜对她发火,她至今心有余悸,没能忘。

也是从那以后,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渐渐变淡。

而现在,余檀要订婚了,却没有对这个曾经关系最好的朋友提过半句。这点是她不对,即便这些年联系不多,可昔日的情谊不能抹。

娘家的亲戚们纷纷上了电梯,这边杨韶美显然和谢之煜聊得正欢。就连余檀她爸也去拍拍谢之煜的肩膀,一副准备寒暄的架势。

余檀听到谢之煜的笑声,还有那标志性低哑的声线:“哦,你们就这么拿我当半个儿子的?订婚宴也不通知一声?”

杨韶美解释:“谁让你一直在加拿大。”

接着是吊儿郎当的语气:“我这不是回来了?”

柏蓉蓉压着声问余檀:“那个男的谁啊?我还没见过你妈对哪个人那么热情的。”

“谢之煜。”余檀没有隐瞒,“就我以前跟你提过的那个发小。”

柏蓉蓉激动地捏着余檀的手臂咬耳朵:“操,你可没说过你这位发小长得那么帅啊啊啊啊!”

“还好吧。”

“这叫还好?不是我说,你改天真得去挂个眼科了。”

谢之煜和余檀的确算是发小。

谢之煜的外婆和余檀奶奶是牌友,每次她们忙着打牌,就会让小家伙一块儿玩,他们友谊的小纸船就是从那个时候建立的。

小时候的余檀比现在要调皮,谢之煜也不是什么好惹的大少爷,可两个人的关系倒是莫名和谐。

两个人同岁,生日只差几个月。小学、初中、高中,余檀和谢之煜都是同校。关系是好友,是同学,也像兄妹。不过余檀不承认谢之煜是自己的哥,谢之煜也不承认自己有这么一个妹。

年岁大一些后,两个人反倒不像小时候那样关系亲昵,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不怎么说话。

严格来说谢之煜应该是个混血儿,身上有四分之一德国血统,所以长相精致。他在澳门出生,五岁以前都在香港生活,后来父母离异,他跟随母亲回C城定居,寒暑假则会回香港和爷爷奶奶生活。

余檀大概率是从小就看谢之煜这张脸长大,早就对帅哥免疫。她不是什么外貌协会,更不会对谢之煜这张脸产生什么冲动。

倒是难得眼光高于顶的柏蓉蓉花痴。

余檀调笑:“要不然我介绍你们认识?”

柏蓉蓉啧一声:“不要。”

“为什么?”

“你看看这男人是我能驾驭得住的吗?”柏蓉蓉有自知之明,“我还是去找小弟弟玩,比较好拿捏。”

说话间,另一扇电梯门打开,陆彦从中走出。

陆彦是下楼准备接余檀,本想先跟岳母杨韶美打一声招呼,却见她正和一个年轻男人在说话。

男人背对陆彦,长得高大,他没看到脸。

陆彦走到余檀面前拉她的手:“来了啊。”

余檀羞赧。

虽然几个小时前刚见过面,可现在身份似乎马上要发生转变,难免局促。

陆彦一改早上的颓唐,一身阔挺西装显得十分有精气神。

“你这样很美。”陆彦伸手将余檀落在脸颊的发丝勾在耳后。

陆彦是个纯纯的大直男,很少主动夸人,今天倒是让人意外。

见岳父岳母还在跟人说话,陆彦拉着余檀的手先上电梯:“我们两家的亲戚都来了,我们先上去吧。”

陆彦是个聪明人,也清楚杨韶美一直看不上自己的家庭。这些年虽然一直在慢慢磨合,可始终不太亲近。

余檀其实是想等爸妈一起上去,主要是怕妈妈又说陆彦不懂礼数。不过见谢之煜站在那儿,想想又作罢。

电梯上,陆彦对余檀说:“云天府的宴会厅的确大气又高端的,怪不得你妈一定要在这里宴客。”

余檀:“不是她固执,她很早就说过以后我订婚结婚要在云天府的。”

陆彦笑:“听你爸说过的,说什么云天府是你们认识的人开的?那你们认识的这个人应该挺有来头啊。”

余檀扯扯嘴角。

话也没错,谢之煜家里的确很有来头,产业遍布全国各地。

陆彦环顾电梯,带着审视的意味:“那么高级的五星级酒店,光是造价就得以亿计算吧?这几年经济不景气,能回本吗?”

余檀哪里清楚。

这也不是她这个阶层该关心的事。

说起余檀要关心的事,刚出电梯,她手机铃声响起。

是同事打来电话。

余檀就职于一家MCN机构,主做幕后策划。这段时间她忙着结婚事宜,跟老板请了假,没有特殊的事情同事也不会打扰她。

同事这通电话主要是告诉余檀,他们这段时间做的有关“食品安全”的主题被老大给毙了。

余檀血压上来,拿着电话走到一旁:“素材都拍好,他现在说要毙?早干嘛去了。”

同事翁淮叹气:“我也问了,老大又拿大环境来说事,没办法呀。”

“我给老大打电话。”

余檀转头就给自己上司张烨烁打电话,她在工作上是敢说敢做的性格,连张烨烁都要怵她几分。

电话接通,余檀语气不善:“不要拿大环境来堵我的嘴,这个选题我很早就和你商量过,你是说可以做,我们才去做的。现在素材都拍好,我这边已经开始剪辑了,你说不行?浪费的时间成本我不跟你计较了,但是这个选题到底哪里不行?”

张烨烁让余檀不要生气,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这么说吧,一百万粉丝的账号要是被封了,算谁的?”

余檀问:“我的内容有违规吗?”

“太直白了。”

“搞笑,不直白点,非要捂着盖着是吗?那你这种榆木脑袋能看得懂吗?”

“余檀!怎么说话的?我可是你老大!”

“哦,老大那你自己做策划吧,别找我,我可以辞职。”

张烨烁又笑嘻嘻:“呃,余檀,要不然等你订完婚再说工作上的事吧。这个主题咱们可以再缓缓,等你回来再说,你看这样行吗?”

余檀这才勉强同意。

虽然张烨烁是余檀的上司,但两个人年纪相仿。做自媒体的,大多是新鲜血液,年龄大不到哪里去。

电话挂断,余檀转身就和陆彦的妈妈撞个了满怀。

孙安莲个子挺高,和穿高跟鞋的余檀几乎平齐。她身材纤瘦,稍微一打扮起来,乍眼一看是挺有气质的一个女人。

可杨韶美总说孙安莲眼界窄,彼此三观不契合,聊不到一块儿去。

余檀满脸尴尬:“阿姨不好意思。”

孙安莲一副不在意的模样:“都什么时候了,还叫我阿姨啊?”

在工作和生活上,余檀完全是两种状态。

余檀可以和自己的顶头上司对骂,不要脸也不顾形象。但面对三姑六婆之类的亲戚,总是无法避免的很拘束。

她这会儿耳根都红透,小声改口:“妈……”

第一次叫除了亲妈以外的人妈,太过别扭。

孙安莲点点头,拉着余檀的手:“刚才看你打电话语气那么冲,工作上的事啊?”

“嗯。”

孙安莲笑:“看不出来,你平时在我们面前轻言细语的,在工作上倒是一副雷厉风行的样子。陆彦也跟我说过,你工作起来和平时很不一样,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

“也没有……”

还不等余檀说完,孙安莲打断:“你和陆彦年纪都不小了,结婚了之后你还要去工作吗?”

“嗯,是的。”

“要我说呀,你和陆彦赶紧给我生个大胖孙子才是正事。女孩子嘛,有个好的归宿后把工作给辞了在家里多好?况且咱们陆彦现在又不是养不了家,他那么忙,你也那么忙,这终归不太好。”

余檀刚才电话里说要辞职不过是威胁张烨烁,说热爱工作倒算不上,但她不是很认同女孩子有个归宿后就要把工作辞了这句话。

鬼使神差的,余檀说了一句:“那陆彦也可以辞职吧。”

孙安莲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你的工作跟陆彦的能比吗?他现在可是大导演,那个什么斯奥卡都要得奖了……”

余檀神色平平:“是奥斯卡。”

“是吧,”孙安莲很是傲娇,“妈知道你是好孩子,你跟了陆彦那么多年,现在也是苦尽甘来,要享福了。”

余檀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要接什么话。

刚好父母上来,余檀便主动去拉自己妈妈的手。像极了小鸡仔扑到老母鸡的怀里。

杨韶美和孙安莲见面,两个人笑得都挺虚假。

孙安莲主动打招呼:“亲家,你这身红色衣服可真好看,和余檀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姐妹。”

杨韶美皮笑肉不笑的:“哎呀,都老了,哪里什么姐妹不姐妹的,不像话。”

孙安莲笑笑。

还未正式开席,大家还在闲散聊天。

余檀听到老妈在说:“谢之煜这孩子也有心了,说今天的酒席费用全免,我说那哪儿能啊,多不好意思。”

一旁的老余接话:“我是没感觉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杨韶美白了余庚一眼。

入席。

一张可以容纳十二人的圆桌,主桌除了余檀和陆彦的两家父母,还有各自的直系长辈血亲。

陆彦这边的亲戚明显要比余檀这边多一些,余檀最最亲的奶奶在两年前已经去世。

一些必不可少的流程也有人在对接,两家人都不是特别啰嗦讲究,很多流程能省的都省了。

如奉甜茶、家长致辞、交换订婚戒指,这些流程是必不可少。

双方家长刚致辞结束,突然有人推开了包间大门。

众人齐刷刷朝外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整齐如侍者的男人戴着白色手套,手捧一束鲜花,礼貌问道:“请问哪位是陆彦先生?”

陆彦显然有点懵,还是起身:“我是。”

“这里有一束黑百合需要您本人亲自签收。”男人说着朝陆彦走来。

黑色的百合,和现场红色的喜庆形成鲜明对比。鬼魅,且张扬。很大的一束,男人单手抱着还有些吃力。这场面颇有些滑稽。

订婚流程被迫打断,所有人看着这莫名的一幕。

余檀头皮发麻,第一次见颜色这么瘆人的花,心底像是被什么狠狠揪住,总感觉怪异。

陆彦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接过花,低头签字,问对方:“谁送的?”

男人见陆彦签好了字,这才说:“我们不能透露买方的信息,不过对方让我带一句话给您。”

陆彦:“你说。”

“他说,他要诅咒你这辈子都不会翻身。”

“嘭”

不知什么被打翻在地,现场顿时吵嚷乱成一锅粥。

作者有话说:

不是前女友,全文没有雌竞的戏份,放心~

Ps:女主改志愿的事有隐情,后续会交代,先别着急骂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