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旷没想到自己一大早醒来就要面对如此剑拔弩张的场面。他倚在门口看着门外的化音谷谷主顾戚风和他的弟子,随手扯了扯身上还没穿好的衣服,银制饰品发出阵阵清脆声响,而墨云旷却是睁着那双尚且带着困意的眸子,朝着门外众人开口道:

“我倒是没想到一大早便会这般热闹。”

“这都什么时辰了?”

顾戚风冷哼一声,上前就要略过墨云旷进屋,却被墨云旷一个侧身拦了下来。

“谷主,你如果是来送解药的,把解药给我就可以走了,倒也不必进屋打扰我师父休息。”

墨云旷这话说的属实是敌意满满,在场所有人听了都不由得皱了下眉头。

这世上哪有不让师父看自己徒弟的道理?

可墨云旷偏偏就这么做了。他看着顾戚风那黑到和炭一样的脸,面上笑意更浓,透着几分没心没肺:“谷主,我师父现在情绪不太稳定,说句难听的,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

墨云旷话音刚落,便有化音谷弟子忍不了墨云旷这般嚣张的模样发生训斥道:“你这小人胡说什么?我们整个化音谷都知道师父最钟爱大师兄,大师兄又怎么可能不愿见我们师父?”

“这我就不知道了。”

墨云旷耸了耸肩,紧接着目光又落到了顾戚风的身上,凑近故意轻声问了句,“不知谷主你知不知道为何呢?”

顾戚风的面色更加难看,就连手都在不自觉的颤抖。就在墨云旷以为对方会对他出招的时候,对方却突然松了口气,将怀中解药递给墨云旷,接着甩了甩袖子便转身离开了。

这是墨云旷没有想到的,他明明都这么猖狂了。

在挨了众人一圈白眼之后,墨云旷终于是将他们都送走了,紧接着简舒白的声音猛地在耳边响起:“你为何刚刚要故意说那种话?”

墨云旷转过头,只见简舒白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

“我想证实我的一个猜测。”

墨云旷目光在屋内尚且在昏迷的顾七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神情显有的凝重了起来,甚至隐隐带着一丝所谓的怒意,“并且我隐隐觉得我应该是猜中了。”

倘若真的是他所想的那样,那墨云旷就得重新制定计划了。

墨云旷一边将解药给顾七服下一边和简舒白说道:“我今晚可能会出去一趟,你就在屋内待着,倘若有人来找,你得让他们认为我在屋内。”

简书显有的看到墨云旷这般认真的样子,竟然情不自禁地便应了下来。听到简舒白同意的声音,墨云旷又是感激一笑。

“简兄,谢谢你。”

倘若这一次没有简舒白,墨云旷根本没法这么顺利的到化音谷。因此墨云旷更得确保对方的安全。

“简兄,倘若我出了意外,你便马上离开这里。”

墨云旷想了想,还是嘱咐了对方一句,毕竟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对方妥妥是个老好人,倘若他出事,对方指不定会为了他而被连累。

在察觉到对方尚且疑惑的神情后,墨云旷起身朝对方走近,直视着对方话语真诚凝重:“简兄,有时候人太好也是一件坏事,我和你说到底也只是萍水相逢,夫妻尚能大难临头各自飞,我们更是如此,明白吗?”

不论是在穿书前还是在穿书后,墨云旷都熟知一个道理。老好人当不得。

他见过太多老好人了,最后却往往都是被人性所辜负。毕竟在这世上,人才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简书看着墨云旷近在咫尺的脸,他本以为对方会再次忽悠他帮自己,却不曾想对方现在竟然在告诫他不要当好人。

在无峰山上,没人会如此和他说这些。

“明白了吗?”墨云旷见简书没反应,于是又问了一遍。

在看到简舒白缓缓点头之后,墨云旷终于是露出一抹欣喜的神色来。看来孺子可教啊。

墨云旷突然如此高兴的模样简书着实是没有想到,但他也没想太多,毕竟和墨云旷相处久了,他也早就已经习惯了墨云旷这般跳脱的性格。

和简舒白说完,墨云旷又去查看了一番顾七的情况。对方自从被他催眠后便没有醒来过,墨云旷只能时不时给对方输送一些内力来维持对方的生命体征。

“师父啊,你瞧瞧你,话又不肯说,还得我自己来猜。”

墨云旷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替对方盖好了被子,随即抬眼看向窗外。天色还早,他们倒也没有必要一直留在这屋内。

“简兄。”

墨云旷唤了对方一声,见男人转过身,勾了抹熟悉的笑冲其说道,“出去走走?”

“现在吗?”

简书顿了顿,但还没等他再开口,墨云旷便已经走到他的身侧直接牵起他的手就拉着他朝外走,一边走还一边调侃道:“要是一直待这屋里我可要闷坏了。”

临出门,墨云旷当着简书的面朝屋内丢了一只蛊虫,接着便带着简书放心地走出了房门。

这一幕落在了简书的眼中。尽管他早就知道墨云旷擅用蛊,可作为阿四的时候,他无法开口试探,眼下倒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墨兄这蛊术用的如此出神入化,倒不知师承谁家?”

简书瞧着墨云旷,故意问道。对于墨云旷的蛊术,简书曾有过猜想,毕竟中原上善用蛊的并不多,大多是从南疆那来的。可就算南疆巫蛊之术广见,却也没有像墨云旷这般高超之人。

相传巫蛊之术多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招式,许多巫蛊人士修炼到最后都会走火入魔,而蛊毒也极易伤其肺腑,最后暴毙而亡。

但墨云旷却一手蛊术用的是行云流水,实乃世间罕见。

可就算简书如此试探,心中也没有把握。倘若对方不喜他如此问又该作何回答?简书心中稍稍不安,可一转头却只见墨云旷低着头认真思考了一番,随后抬头看向简书,缓缓开口答道:“我忘了。”

“什么?”简书不自觉地蹙起眉头,倒是真的没有想到墨云旷会是这个回答。

“真的,没骗你。”

墨云旷面露尴尬,可奈何他所说都是实话,“我真的忘了。”

毕竟原主的记忆太过于破碎,他根本就想不起为何原主会这种巫蛊之术。

简书没回答。他并不是故意不相信,实在是墨云旷的回答太过于离谱,让他完全无法相信。于是简书只能默认为是对方不愿同他讲。

沉默了一会儿,简书先行换了话题。

“墨兄的装束看着并不像是中原人士,倒有些像南疆那的打扮。”

“南疆?”墨云旷歪了歪头,表示自己没有听过这个地方。

这天是彻底聊不下去了。简书不知是墨云旷戒心太重还是真的不知道,干脆作罢,不再开口。

而另一边墨云旷哪里知道简书的想法,反而真的是认真思索了一番,甚至还问了系统一句:【系统,原主是南疆人?】

【……不知道,没看。】系统比他还要摆烂。

墨云旷于是只能放弃,见简舒白没再询问,于是便也没再顺着往下说。

他和简舒白在小路上走了一会儿,不一会儿,一个小湖竟然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墨云旷挑了挑眉,快步走到了湖旁。

这边的湖里和他所想的一样,也养着许多条鲤鱼,一条一条正又悠然自得地在水中游着。湖水清澈,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鱼鳞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这让墨云旷不由得笑了笑,一副开心的样子。

这下轮到简书疑惑了:“墨兄为何如此高兴?”

“嗯?有这么明显吗?”

墨云旷轻轻抿着唇,眼帘低敛,羽毛般的眼睫在阳光映衬下倒是隐隐透着光亮,柔和的眼角笑意更浓,“我只是想到了我的一个小厮,他也经常在我院中喂鱼,那些鱼喂得一条比一条肥,整天懒洋洋地在湖底一动也不想动,结果后来你猜怎么着?”

墨云旷挑着眉眼稍稍歪了歪脑袋,将二人当初的糗事一点点地说了出来,说到最后竟然笑到直不起腰来。

俗话说得好,人面桃花相映红,墨云旷的笑容被杂糅进了阳光之中再一点点**漾开去,落在简书的眸中。不知为何,简书想起了无峰山上每年秋天,院中的那棵枫树变得金灿红澄,在他看来也是这般夺目,将他那间孤寂灰暗的院子都衬得明艳了起来。

“墨兄。”

简书哑着嗓子轻声唤了一句,紧接着在墨云旷还有些发愣的目光中,简书上前两步,伸手轻轻扫过墨云旷的肩膀,下一刻一片枯叶便出现在了他的指尖。

“有叶子掉墨兄肩膀上了。”

“噢噢,我都没发现。”墨云旷没有发觉不对,应了一声后还顺便同简书道了声谢。

简书收起了手中的那片枯叶,心中觉得怪异。刚刚的他就好像被蛊惑了一般,手脚不听使唤地走到了墨云旷身前,幸好他反应的及时,免去了一场尴尬。

“哎,阳光真好。”

墨云旷仰起脸,任由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整个人看上去熠熠生辉。

倘若可以,他倒是想每天这般无忧无虑地过日子。

可是算了算时间,倒是离书中的他死去的时候越来越近了。一想到这,墨云旷便不由得烦躁了起来。

他只想活着,怎么就这么难?

作者有话说:

小云旷勾人不自知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