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 嘉宾们回到木屋。

木屋有两个洗浴间,在二楼,挨着阳台的一道走廊里。

岑肆先上去看了一眼。

下楼他就对围在客厅里的人说了句:“那儿都没有摄像头诶。”

“肯定没有呀, 四哥你想让人拍你洗澡啊?”李雪雪笑他。

“我是说走廊都没有诶。”岑肆强调道。

“废话,本来也没什么拍的。”

“这样喔。”

坐在角落的江识野专心致志翻着画册,好像没听见他语气怪异的话。

只莫名其妙移了移屁股下的坐垫,挠挠头发。

时间已经很晚,嘉宾们依次去洗澡。

江识野一声不吭不争不抢, 是最后几个, 直到岑肆很客气地说:“那个啥,麦克, 小江同学, 你们也先去洗吧。”

麦克点头:“好的四哥。”

江识野点头:“好的四……哥。”

岑肆挑了下眉, 神清气正的欠扁样:“不客气。”

上楼的时候麦克就对江识野说:

“Bro你和岑肆关系很奇怪啊。”

江识野差点儿在楼梯上摔一跤。

他一直觉得麦克是全节目里最没心眼儿的人。

这才录节目半天, 竟然就已被全场最傻嘉宾看出了端倪?

但他不露声色道:“什么意思?”

“Hard to say。”麦克说, “上次在头疗馆玩游戏,我感觉岑肆对你有点摆脸子。”

“……”

“但现在对你还挺好的。”

“……嗯,”江识野拿出了万能挡箭牌, “我和他是高中同学。”

“不是普通的高中同学吧?你们是不是喜欢……”

江识野又差点儿摔一跤:“……喜欢什么?”

“喜欢过同一个girl, 对吗!”

“……嗯。”江识野松了口气, 心想自己看人还是挺准的。

他俩分去两个洗浴间洗澡。

这房间很狭小, 之前被好几个人用过已然湿漉漉的。

江识野看了眼盥洗台和置衣架子。

总觉得会很挤。

他脱下衣服, 打开淋浴头。哗啦啦的水声, 伴着隔壁麦克的声音:“Bro你觉得水冷吗。”

“……”这人还真是挺话痨, 洗澡都不闲着。

墙壁也是真不隔音。

江识野有些尴尬地回, “有点儿,可能是前面洗澡的人太多了。”

“那快点洗, 我怀疑待会热水就没了。”

“嗯好。”

江识野说好,就真只冲了几分钟。

不知道在发什么呆,沐浴露也没挤。

水声一停,麦克就在隔壁问:“你洗完了?好快!”

“……嗯,那我先走了麦克哥。”

“ok。”

隔壁淋浴的声音还挺大,江识野抿起嘴来。

没拿浴巾。

没穿衣服。

他做贼心虚地打开门,又立马关门,刻意制造砰的一声。

水汽蒸腾的浴室,江识野看着镜子里模糊的自己。

心脏怦怦跳着,觉得自己在犯罪。

不知怎么想的,他又直接把T恤套到湿漉漉的身体上。

过一会儿便响起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很快,毛玻璃材质的门便勾勒着另一个犯罪分子的宽阔轮廓。

江识野往后退了一步。

犯罪分子先在门外喊:“麦克,我来洗澡了。”

“哦哦四哥啊,你搞快点吧,”麦克那里还是一派响亮的水声,“可能要没热水了。”

“好嘞。”岑肆说道,拧开门。

咔哒一声。

门一开一合。

江识野觉得岑肆简直像一条壁虎,是挤着门缝就钻进来的。

岑肆背抵着门,看着面前的人,笑了。

抬臂,他边打开淋浴头开关边做了个口型。

“脱了。”

淋浴头是某种号角,伴着最大档的水声,岑肆双臂交叉撩起衣角,麻利地抬手脱下自己的T恤,扔到置衣架上。

他比十八九岁时瘦了许多,但长年累月锻炼留下的肌肉纹理依然像雕塑的刻痕,一笔一划地嵌刻在身上。

他没以前壮,反而更像江识野的身材了。

岑肆甚至都来不及等江识野扭扭捏捏欲盖弥彰地脱衣。

他亲自上阵,浅色的布料被一提溜,抓在手上,凑到江识野耳边小声说:“憋死我了。”

越是在篝火边说了几句,他心里越憋得慌,生怕此刻的在一起是场梦。

嘴唇相贴,湿蒙蒙的浴室里骤然点了一丛大火,烧得沸反盈天。

岑肆抱着江识野,他手中的布料摩擦着江识野肌肤,像贪婪欲|求的根扎进泥土。另一只手掌住他的腰,被水浸过,滑溜溜得不像话,滑到他的手又得寸进尺地往下。

江识野肌肉收紧,心跳声骤然急促地放大。

四分兴奋五分羞耻和一分后悔。

他后悔自己没用沐浴露,导致密闭空间里侵占的只有对方的味道,借着自己身体的水,往自己肌肤里渗。

他被逼得直往后退,脱鞋往后趿拉一步,又是一沓水声。

“四哥你没事吧!”麦克在隔壁喊。

岑肆嘴移了移,说了个没事儿又移回去。

江识野太紧张了。

他不是没和岑肆洗过澡,也不是没在他面前坦诚相待过。

但21岁来,这是第一次这么彻底地**。

更重要的是——

隔壁还有人。

水声是最后的遮羞布,遮住压抑的喘息和放低的啄吻。

走廊外摄像头密布,木屋里几十人常驻。

他们像在聚光灯闪烁的暗角**,迈过一道窄窄的禁区,撕开一片薄薄的伪装。稍有不慎,就是暴露。

突然。

麦克又在隔壁喊:“四哥,我这没热水了,你这还有吗?”

岑肆百忙之中再次抽出空,边揉着江识野的耳后边含糊地回答:“还有点儿。”

早就没人感受到水的温度了。

肌肤是热滚滚的燥烫。

趁着岑肆这次说话的空隙,江识野转过头无声地喘气。

镜子马上映出一张张皇红透的脸,近大远小,后面还跟着一张饶有兴致微微垂眸,也不知道在看自己哪儿的脸。

江识野脸更红了,想跑。

可浴室这么小,他精赤条条,无路可逃。

隔壁的水声停了。

“四哥,我洗完了,走了啊。”

“好。”岑肆说,又迅速收拢声音,轻抬下巴做口型:“来。”

在麦克离开浴室的关门声里,江识野坐到了盥洗台上。

这好像是一种本能反应,就像是相约浴室的默契。

他不知道这若是放在两三年前,自己都是被岑肆抱上去的。

夜晚静谧,浴室缠绵。

这是一次格外漫长、湿热、黏腻,也浪费水的洗澡。

行至尾声,江识野脸埋在岑肆的颈间,呼了口气。

岑肆按着他的脑袋,终于有了压低的声音:“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

“没有。”江识野完全是被站着的岑肆双腿夹坐在盥洗台中间,他环着他的脖子,闷声道,“但我好像不太讨人喜欢。”

夏飞、钟尉、还有故意问读大学的秦乐。

江识野不是傻蛋,只是他不在意这些像小学生的针对。

但不知咋回事儿,在岑肆面前一说起,又有些委屈巴巴,像只被雨打落的小狗。

“秋秋就挺喜欢你的。”岑肆笑,“你现在没作品,会被看不起,也会被差不多大的流量小生当做未来对家,娱乐圈就是这样。”他掌着江识野的后脑勺抬起他脑袋,嘴唇轻轻扫过他的鼻梁,点到鼻尖上,暧昧挑逗得江识野脖颈的筋脉肌肉都越来越紧,凝着水珠的睫毛飞颤。

“你也不需要讨所有人喜欢。你想吗。”

江识野摇头,睫毛的水珠又飞溅到岑肆身上。

岑肆笑了笑:“我有时候管不了他们,你自己要凶点儿。”

“……我够凶了。”

“不,你脾气太好了。陈征是不是给你说新人要唯唯诺诺?”

江识野抿了下嘴。

“这个圈要结交人脉,但不值得的人你没必要营造虚情假意。”岑肆挑了下眉,“你不需要他们的人脉,宝贝儿,你的后台可比所有人想象中都硬。”

“……”考虑到现在的场景,总感觉这话一语双关。

江识野望着岑肆,冷白色的灯光冷白色的皮肤,他想主动亲上去。

结果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

“我靠。”岑肆吓了一跳,“不能在这待了,快穿衣服。我待会儿给你拿包感冒药。”

时间紧迫,江识野恋恋不舍地任岑肆用浴巾把自己裹着,给自己套上衣服。恨不得一辈子呆在这浴室里。

就算感冒,也应该是湖水那一泼导致的。

不过经这么一提,他又小声问:“你现在在吃什么药?你晚上睡觉怎么办?”

岑肆很容易被声音惊醒,十个人的大通铺,想想就担心。

“还好,没事的。”岑肆也火速自己穿上,直接催促道,“快走吧。趁现在没人。你先去阳台。”

江识野也怕待会儿有人。

抿了下嘴,终究还是没在浴室里迂回。

他蹑手蹑脚地开门往右边阳台走。

又过了两分钟,岑肆也出门了,往左边走。

刚好在走廊口处碰到徐英和李雪雪。

“四哥你怎么洗澡洗了这么久?”

“……哈哈我刮了刮腿毛。”

“……”

“有看到小野吗,没看到他,赖老师说他好像是出去转了。”

“有可能,我也没看到。”

“去阳台找找吧,大家在下面弹吉他呢,都说让小野也露一手。”

“……哦,好。”

于是岑肆随徐英李雪雪来到阳台。

江识野正撑着双臂看星空,动作要多僵硬有多僵硬。

“小野正找你呢!”

“……哦,不好意思。”江识野像这才回过神来,走进人群,“……我在这里吹风,挺凉快的。”

“那你吹了很久吧?”

“……嗯。”

“快走啦,下面气氛可嗨了。”

“好。”

江识野率先迈步。

岑肆微走在他身后。

背后跟着徐英和李雪雪。

两个人看着他俩,皆是一愣。

这岑肆和江识野的走姿……

竟然一模一样。

微微插着兜,个子长得高拐楼梯时喜欢习惯性低头。

还都揉了下后颈。

不揉不知道,一揉才注意到——

岑肆头发湿的就算了,江识野吹风吹半天了,还是寸头,怎么也还像带着湿?

徐英和李雪雪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