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点感冒要不今天不唱了?”

Swirl里, 阿K递给江识野一杯凉白开。见人摇头,也没强劝,笑, “年轻就是好啊,我感冒了话都说不出来,你还能唱《1783》。”

一旁的CC边擦鼓棒边说,“人小野来了半个月就有一大批粉丝,你有吗?”

“我弹贝斯本来就没有拿话筒的有存在感嘛……”

“得了, 承认人比你帅有这么难?”CC看向江识野, “我听阿K说你前两天捣了一个**|窝?真的假的?”

江识野被这夸张用词吓得连忙摆手:“没,就是报了个警。”

“厉害啊, 扫黄少年。”

“小野, 那出租屋你得尽早搬出来。”阿K语气变得严肃, “你那一层楼那么多人, 你隔壁的隔壁是强迫姑娘□□的地儿, 为啥其他人没发现?你才住几天就能确定的事儿,怎么他们不报警?哥给你分析啊,这要不就是一伙的, 要不就是不敢, 警察只抓了两个人, 说不定还有同伙, 万一他们报复你咋办?你年纪还小, 根本不知道这社会有多可怕……”

“阿K说的有道理, ”CC也点头, “我就说你那么点钱怎么能在S区租到单间, 那地方绝对有问题。S区房价贵死,你住鲜花广场以西情况都算好了。就我们现在这坨地, 就那盛华名苑,我擦我活八辈子都买不起一个卫生间。你看我们Swirl的消费水平就知道了,住归星路一带的非富即贵……”

“行了行了,”阿K打断,“别给人18岁就念叨这些现实的东西,我们玩音乐的还是要吉普赛一点。”

闲聊两句后,他们上台表演。

下台后照例是调酒师曲调来送几倍柠檬水。

曲调是大美女,又因调酒师的身份,每晚都会被不同的人搭讪。

但今天美女竟不吐槽那些搭讪人了,反而很兴奋:“我们Swirl可能又要来大帅比了!”

“怎么说?”CC来了兴趣。

“我刚看到一个帅哥背着个吉他包在听歌,可能待会儿就要来找梦姐报名了,就像上次小野那样。我靠他真的绝了,就穿着运动服戴口罩我都能感受到那种荷尔蒙的气场你懂吗?眼睛特别好看!完全是我的菜!”

“那你撩了吗?”

“撩了。”曲调承认,“我看他就点了杯牛奶,说请他喝酒,然后你猜帅哥说啥?”

“说啥?”

“我都不知道他是在逗我还是装憨,他说麻烦来杯僵尸围城,我一脸懵——小野你慢点喝,怎么被呛到了?”

几分钟后,江识野插着兜来到吧台一角。

面着那个被人误认为是背着吉他包、其实是击剑包的家伙。

“我就猜到你在舞台上看到我了。”岑肆嬉皮笑脸的声音闷在口罩里,眼神洒在面前人身上。

半个月没见,他却像昨天刚见一样,直接夸:“僵尸,你唱歌好牛逼啊,都让我想起了——”

身后经过几个人,岑肆突然做贼似地缩了缩脖子,鬼鬼祟祟环顾四周后才继续:“都让我想起了我妈。”

“……?”江识野被口水呛了今天的第二口,“你认真的么。”

岑肆一本正经:“对啊,我妈也给我唱过《1783》。”

……我又不是给你唱的。这话江识野没说,只略带讥讽地问:“所以你怎么来这种地方了?”

“我明天休息,今儿训练得晚了点,就先到这边来吃了个饭,在门口听到声音了。”岑肆日记般唠叨,“我看人这么多,前奏又是1783,就说在门口听一下吧,结果哟嚯,看到这台上人很眼熟啊,不是我们小僵尸吗?我就进来了,结果哟嚯,没想到这歌唱得挺好啊。”

“……”江识野搓了下后颈。

他本想好好讥讽岑肆一番,毕竟这人半个月前那架势,仿佛这酒吧就是他举报的**窝一样,那傲的,简直是只公孔雀。

但打脸人脸皮厚,三言两语说的过分自然,竟把他的讥讽堵住了。见他又缩了缩脖子,东张西望着,坐立难安得很,问:“你在找啥?”

岑肆回:“没,我怕我被人拍见在酒吧,有损国家队的形象。”

“……这酒吧不准人拍照的。”

“哦,那我怕被粉丝认出来。”

“你有粉丝吗?”

岑肆扬眉,“我好歹也是青少年组世界冠军,而且光是我这张脸,就颜饭无数吧。”

江识野扬了下嘴角,又迅速压下去:“牛逼。”

“不用羡慕我,僵尸。”

“嗯。”

“你看好多人在望我,你感受到了吗。”

“嗯。”

接下来几分钟,岑肆就看着那些以为在望自己的妹子们往江识野涌去,喊着小野搭着讪。

脸沉成没喝完的牛奶沉淀物。

他莫名其妙就不开心了,站起来:“我要走了,我与这里格格不入。”

“噢,”江识野敷衍道,“拜。”

岑肆垂眸看他。

他单肩背着击剑包,像扛着把要射穿江识野的枪:“你不送我?”

江识野白了他一眼。

他歌唱完了,有点感冒也想早点回去睡觉,最后还是和岑肆一起出了酒吧门。

边出岑肆还边问:“你不觉得小野这个名字听上去很像个小女孩吗。”

“有点吧。”江识野没关注这问题。

“你应该取个艺名,很酷的那种。比如骚疤。”

“傻逼。”

街道上的人都在往马路上张望着,好像有什么热闹。

岑肆看不上凑热闹的人,摘下口罩不屑道:“怎么了啊,这些人都在看啥啊?”

旁边一大叔闻声觑了他一眼:“刚有辆迈巴赫57S经过,往盛华名苑那儿开了。”

这一带出现豪车并不稀奇,只是迈巴赫57S早就停产,是绝版豪车,更重要的是——

“车牌号全是6。”

江识野以为岑肆这种有钱人见惯了世面。

不想听后他表情都变了,立马偏头看向迈巴赫早就模糊的屁股。

人散得七七八八,江识野正打算向他告别,岑肆突然拽了下他的手臂:“僵尸啊。”

他喊出了一种韩语的拖拉语调。

江识野有种不好的预感。

“干嘛。”

“我今晚去你那里住吧。”

“?”江识野毫不犹豫摇头,“不行。”

他补了个理由:“……我大姨妈不准我带客。”

说完才想起拒绝这种突兀的提议是不需要理由的,江识野又迟到地瞪岑肆一眼:“你干嘛不滚回自己家?”

“不太方便,反正我不想回去。”岑肆说,竟垂下眼眸,眨巴了两下,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两道深深的恬不知耻,“好吧,那我只能露宿街头了,你回去吧。再见。”

他把击剑包改成双肩背上,用屁股颠了一下,像一个受伤的小学生。江识野看着是在火大:“你他吗不能住酒店?就对面那个圣莱斯酒店,你住不起?”

岑肆撇嘴:“我身份证在家,不能开房……你去找你大姨妈吧,不用管我。”

“神经病,谁管你。”江识野转头就走。

三分钟后,江识野又回来,把自己随身携带的身份证掏出来,恶狠狠地看着那蹲在马路牙子边画圈的戏精:“我他妈去帮你开。”

刚好到绿灯,他说完就迈腿过马路,留给岑肆一个背影。

岑肆又笑嘻嘻站起来。

他把吉他包又换回左肩,在斑马线中央把人追上,右臂绕上人肩膀,还往自己这边勾了勾:“谢了啊僵尸。”

江识野的肩膀被陡然搂住,脚步微顿。

旁边的人都在过马路,他顺着人流,看了眼自己锁骨旁垂着的右手,轻轻挣了挣。

没挣脱。

过完马路岑肆就把手松开了,点菜口吻:“我要住豪华单人间。”

“没钱。”

“我转给你。加我微信。”

加上微信后,岑肆直接转了两千元。

江识野秉着要把他钱花完的道理,便直接选了个1998的房间。

还别说,虽然是帮别人订房,但小穷鬼在那一刻还是体验了下类似一掷千金的爽。

他把房卡扔飞镖般飙到岑肆胸膛上,房卡再弹簧般蹦跶到岑肆手上。

“拿去滚,我走了。”

“你不上去看看?毕竟是你挑的房间。”

“房间有什么看的?又不是挑西瓜。”

话虽这么说,江识野还是想去两千块钱的房间里涨涨世面。

酒店的空调打得低,在电梯里他情不自禁打了两个喷嚏,又吸了下鼻子。

肩膀突然被戳了下,岑肆递过来一张餐巾纸。

江识野没想到这人还挺贴心,有些刮目相看地接过这张还印着某奢侈品牌LOGO的纸。电梯的金光把他的眼睛照得特别亮,像只存在于绚烂夜景的霓虹,让人想在夜晚去深入这座城市。岑肆看了会,突然有些气急地说:“有鼻涕就得擤出来,吸来吸去听着好烦。”

“……”

1998元的房间是个一厅一室的大套房,岑肆边视察边满意地说,“还不错。僵尸你要不也住一晚?我们把钱利用到最大化,我睡大床你睡外面的沙发。”

“……”这邀请听起来一点都不善良。

但就算是沙发,肯定也被出租屋的那个硬板床好上百倍。

江识野确实是心动了,18岁的他总会为最原始的吃穿住行的舒适着迷。

毕竟舒适对他就是从未触及的奢侈。

可是……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可是啥,但就是得可是一会儿。

岑肆催促:“你一天都在磨叽啥啊,我都不懂这有啥犹豫的,体验一晚多爽,我也可以把大床房让给你——

——半小时体验一下。”

“……”

见江识野沉默,岑肆当他默认了,看了下时钟,招手:“走吧,给你大姨妈发条消息。再陪我去商场买衣服。”

江识野觉得他实在是铺张:“你就不能将就明天再穿一天?”

“不行,我出汗太多。”岑肆说,见江识野正无意识扯了下衣服,又补一句,“我也不借你的衣服穿哈,我不穿别人的二体衣服。”

“谁要借你。”江识野今天翻了半个月累计的白眼数量,“你就不能今晚洗了?这不是有洗衣机吗。”

“噢。”岑肆懒懒散散瞟了眼,“那我今天洗澡完穿什么?不可能□□着吧,我至少要去买条**吧。”

也对。

江识野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然后他就做出了今天最后悔的决定。

虽然他已经预估到岑肆这种人,买贴身用品一定是不会去什么小超市盲选10块钱三条。

但硬要拐去商圈里的高奢商场的专卖店一板一眼地挑选,是他没想到的。

尤其是当岑肆毫不避讳音量地当着人问他:“僵尸我也给你买两条吧,你要穿三角的还是平角的?”

“你是不是要穿比我小一号的?”

江识野用着岑肆的手机,吃过岑肆的鸡胸肉,要住岑肆的钱订的酒店。

却是生平第一次,因为一个人的大方想去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