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上完课, 周六还要上班。

这次剪辑团队扩容,电视剧还没开拍就在提前准备建模和渲染的事宜,这次定档在七月十号, 比先前要早好几个星期。

距离播出还有一个多月, 各类宣传预热活动全都提上了议程。

导演发过话了, 不能耽误小孩正常上学,但电视剧的收益热度也不能扔在一边。

协调来去, 结果就是周六日的行程塞了个满满当当。

早上五点起来上妆,要穿着龙袍锦袍白袍再拍出许多个造型出来,方便各类商业宣传。

下午两点结束古装拍摄, 再换现代装十分钟一套继续拍杂志报纸专刊以及电视广告的造型。

造型师再进屋子,都是直接推着长龙般的衣架子浩浩****的进来。

——上头每一套都要换,每一套都要拍。

苏沉天生视力良好, 但眼睛也经不住闪光灯这么晃。

间隙里再喝水的时候, 他眼前都有白星乱冒,脚步都有些不稳。

领带,帽子, 袖扣,鞋袜。换不完的小装饰, 摆不完的姿势造型。

隋姐拿着清单坐在高脚椅上, 一边看他们两跟模特一样疯狂换衣服拍照, 一边拿文本对接下来的采访稿。

“晚上再做采访节目的时候, 不能剧透已经拍摄的内容……以及剧本里的任何原创剧情。”

蒋麓抬手拽开领带,偏开脖子任由摄影,神情慵懒。

“主持人如果探问你们的家庭背景, 还是之前的那套说辞……”

桩桩件件, 有教不完的规矩, 避不完的暗坑。

苏沉脱穿到有点烦了,穿小礼服时半带着情绪瞪了一眼镜头。

摄影师大喜,咔咔咔的拍:“这个眼神好!很犀利!再来一张!”

苏沉:“……”

路程安排太紧,以至于吃饭都是在保姆车上,差点弄脏了衣服。

看这架势,不像是要去光鲜亮丽地接受采访,而是一帮人着急忙慌地逃跑。

路上苏沉吃得太快,一不留神被炸鸡呛着:“咳咳咳!!”

蒋麓伸手要拍他的背,跟着被呛到:“咳咳咳咳!”

经纪人铃姐一手拍一个崽,哐哐哐地顺平了气。

“这家餐厅卖的难不成是芥末鸡,看你们两咳的。”

电视台还是老地方,只是这一次还没进地下车库,外面的阵仗就已经惊天动地了。

明明车子隔音效果很好,但有眼尖的粉丝从挡风玻璃前看到他们的侧影,在栏杆外高高举起海报和横幅。

“沉沉来了!!三二一,天子无双!唯我锦皇!”

“爱你爱你最爱你!!卿卿永远陪着你!!”

“蒋麓!!啊啊啊是蒋麓,是蒋麓!!”

“快拍快拍车子要进去了!!”

直到看不见栏杆外的人影,蒋麓才回过头。

“口号是不是有点土。”

“那也是爱,”苏沉笑道:“我的粉丝叫卿卿,你的叫什么?”

“小江水,”蒋麓不假思索:“很可爱。”

哪怕是匆匆一瞥,他们也看见花墙气球,还有许多人挥舞的手幅。

越到这个时候,越盼着第二部早一点播。

他们不一定有机会接触每一个观众,亲口说一声谢谢喜欢,谢谢你们。

每一次尽全力拍好的电视剧,都像是他们准备的一份礼物,想要送给爱他们的所有人。

这种欣喜还没有持续多久,演播厅里灯光就位,主持人一见着他们,满脸欣喜,不住地夸奖再三。

“再过半个月白玉奖就要颁奖了,沉沉会紧张吗?”

“还好,”苏沉笑道:“得奖感言倒是翻来覆去写了好几遍,好难啊。”

“你们来之前肯定对过台本,”主持人真挚道:“我知道有很多不方便说,但我们真的好喜欢这个剧,如果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能透露一下,拜托拜托~”

蒋麓思索片刻,像是想起来什么,和苏沉侧耳几句。

后者眼睛一亮,笑着说好。

再一开机,各个流程有条不紊地进行,两方说话滴水不漏,非常官方。

主持人不好意思为难他们,但也觉得惋惜。

要是能多知道一些剧组的趣事就好了……保密措施要这么严吗。

苏沉抿了口热茶,笑道:“还有件事,我很想分享一下。”

“每次宫廷盛宴,像是满汉全席一样,看着特别美味对不对?”

主持人精神起来:“是啊是啊,第一部就看得我馋死了!”

“小点心捏的像月亮一样,还有那次你们逃亡的时候吃了烤乳猪,看得我满时都找哪里能吃到!”

“其实……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假吃。”

“啊??”

这事说来也是啼笑皆非。

影视剧产业越发成熟,原先拍演戏吃饭都是真吃,后面还有专门的道具店卖各种菜肴汤羹的模型。

不光有假馒头假红烧肉假饺子,有的还带可拆分部件,能演戏时非常自然地夹起来。

根据拍摄需要,有时候只能用假的,有时候必须用真的。

“所以拍摄时真假菜肴混着上,但吃都是假吃。”

主持人听得惊讶:“那扇烤乳猪呢?”

“烤乳猪是真的,特别香。”蒋麓不禁回味:“我基本没什么台词,吃秃了好几根肋排。”

“其实可以这样观察。”苏沉悠闲道:“谁有台词,谁大概率假吃。”

嘴巴里在嚼东西的时候,说话容易含混。

他自己私下试过几次。

不管在吃什么,说话容易,也能让人听清楚。

但说台词时要加倍的口齿清晰,共鸣充分,让每个音都充分送进观众耳朵里。

边吃边说,非常容易呛着。

“好可惜啊,那么多好菜,演戏的时候不能吃……”主持人叹道:“我有时候半夜追剧,都忍不住泡碗面边吃边看。”

“所以仔细观察一下,你会发现大部分时候是端着杯子边喝边说,或者来回扒拉几下碗里的菜,做做样子。”

苏沉看向蒋麓,又想起什么,忍不住笑:“麓哥有次演戏的时候真饿了,趁着别的演员在说台词,自己夹了个丸子在吃。”

“然后丸子是泡沫做的。”蒋麓面无表情:“镜头还在拍我,我整整嚼了五分钟。”

主持人忍不住大笑,追问道:“什么味儿?”

“颜料味儿,齁咸。”

“哈哈哈哈哈——”

他们像是找到许多界限中的空隙,终于可以聊些与电视剧有关又与电视剧无关的事情。

经纪人在场外听着,也笑着点头,示意这些都但说无妨。

“那蒋麓觉得,最难拍的戏是哪一场?”

苏沉听到这里,脑海里浮现过许多画面。

蒋麓性子野,做事不怕危险,好几次都差点受重伤。

寻常的刮伤割伤早习惯了,从没有当回事。

他本来以为,蒋麓会讲些惊心动魄的故事,没想到蒋麓想了又想,展眉而笑。

“每次骑箱子的时候。”

苏沉跟着支棱起来:“噢——对!我也是!”

主持人以为是自己耳朵听岔了:“骑什么?”

“箱子,有摄影箱子,水果箱子,拍骑马戏的时候经常这样。”

虽然剧组也养了不少马,但只要骑马就会颠簸起伏,拍远景还能看,但拍近景时摄像大哥总不能跟着晃。

第一部还经常要拍他们两同骑一马,一边疾驰逃避追兵一边打嘴仗争输赢,真骑马会晃得什么都拍不清楚。

——箱子的作用就出来了。

一可高速同轨拍摄,二可保证双方安全,可不得这么来。

主持人听得连连惊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一直以为摄像是开着车拍,放大镜头到你们半身?!”

“那样不容易和马控制距离。”蒋麓回忆道:“我们骑过什么?假马头桩子,长铁杆,木头箱子,道具组真是什么都敢扔给我们骑啊……”

“我还差点摔下去,得亏你拉我一把。”苏沉感慨道:“你忘了一样,还骑过马头竿。”

“马头竿?!”

“对,我们两假装在赛马,然后一人骑着一个马头竿子在那蹦。”蒋麓长叹:“上次这么干还是我三岁的时候。”

“我居然完全没看出来——”主持人忽然想回家再看一遍第一部:“我每一集都没快进过,居然从来没发现哪里有问题,你们这演得也太好了!”

“还有一回也挺累,不过是演戏之外的事。”蒋麓看向苏沉,流露出几分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第一部的时候,你演完刺杀戏太累了,后来是我背回去的。”

“看着这么瘦,背起来还挺沉。”

苏沉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此刻露出跟主持人一模一样的诧异神情:“你背过我?!”

“你忘了?”蒋麓乐得看他这副样子:“那回在等戏,你挨着我睡着了,隋姐过来挪都挪不开,我就直接背走了。”

得亏是练过,一路平稳,没把他颠醒。

蒋麓性子不算细腻,有时做这样的事是本能反应,事后亦是一笑付之。

他这样风淡云轻地讲了,苏沉反而脸颊发烫,为自己不够懂事感到有些惭愧。

“是我睡太熟了……”他小声道:“哥哥这样说,我都不好意思了。”

蒋麓听得心里一跳。

主持人坐在旁侧,在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

沉沉……也太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