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桑粒兴致勃勃地进厨房, 要帮忙洗菜的时候,言落制止了她。

他颇正经地说:“桑老师的手是艺术家的手,不应该用来做这种俗事, 这里就交给我吧。”

桑粒立刻反驳:“言老师的手不也是艺术家的手吗?”

言落却有点妄自菲薄的样子:“我是歌手, 算不上艺术家。”

桑粒抬杠似的, 再次反驳:“你要这么说的话, 那我也只是画手,算不上什么艺术家呀。”

言落一脸无奈,瞅着她:“要抬杠是吗?”

桑粒笑吟吟地仰着脸看他, 不答话, 意思是说对呀,就是抬杠。

言落拿擦手巾擦干手, 擦完随手一扔, 反手就将人固进怀里,也不给桑粒任何反应余地,便霸道地吻下去。

桑粒双眼蓦地瞪大, 不过半秒时间, 身心已沉浸进他炙热的深吻里。

桑粒感觉自己已经称得上是个接吻老手了,因为她觉得自己回应得恰到好处,入戏也快。

良久,言落退开去, 拿玩味的眼神看她, 修长手指轻佻抹过桑粒的嘴唇, 一面说:“这么好看的嘴, 应该用来接吻, 别拿来抬杠。”

桑粒不甘示弱,抬手用手指上下夹住他嘴唇, 顶嘴道:“这么好看的人,怎么就只知道训人?”

言落低笑一声,拿出老父亲的做派,佯装继续训她:“还敢顶嘴?”

桑粒笑得很开怀,正想再顶他两句,却听手机响了起来——是微信语音,桑粒的手机。

她回头望了眼厨房外头手机的方位,又转回视线,踮起脚,调皮地在言落嘴唇啄一下,随后推他:“我去看看是谁?”

她步子轻快地跑开,活泼快乐得像只没脚的鸟。

手机在吧台上,桑粒捞起手机看了眼,是周觅。她随意坐在吧台旁的凳子,接起,免提。

“露丝周。” 桑粒玩闹快乐的语调。

周觅反应很快,一下子听出她的好心情,立刻揶揄她:“桑小姐心情很好嘛。”

桑粒笑着伸手拿果盘里洗净的西梅,咬一口——嗯,真甜。

然后说话:“还可以。怎么啦?有事吗?”

周觅啧啧几声,语调里都是嫌弃:“行了行了,知道你恋爱了,现在是不是在甜蜜窝里出不来啦?”

桑粒顿了一下,她好像还没告诉周觅这件事呢,她是怎么知道的?

回头看了看厨房,见言落正忙着,似乎没在意她们说些啥,她于是调回视线,问周觅:“谁跟你说的呀?”

“季杰说的呀,”周觅停顿了一下,“他还说为了不打扰你俩二人世界,他回老家去啦。”

桑粒讪笑:“他跟你说这么清楚的吗?”

“对呀,不然你这家伙都不打算告诉我了是吧?”周觅忽然低下声来,狎昵地说,“快告诉我,你们睡了吗?”

桑粒心虚地回头又看了眼厨房,见言落依然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忙这忙那的,她便放心地收回目光,但还是小心地取消免提,把手机贴到耳边,小声说:“睡了,但没真的睡。”

“什么意思啊?睡了就睡了,什么叫没真的睡?”周觅像忽然醒悟了什么,语气越发神秘起来,“言落他,是不是不行啊?”

桑粒也懵了一下,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想过。

但眼下她心里起疑了:他不行吗?

然后在心里否定:不会吧,那天晚上他……看起来好像挺正常的。

但她嘴上对周觅说:“不会,不会的,他、他很行!”

“谁很行?”言落在说话。

桑粒中邪一般,倏忽转头,见言落不知几时出现在她身后,满脸的意味深长。

周觅在电话那头听见言落的声音,不禁吐舌头做鬼脸,连忙自动自觉挂了电话。

桑粒听着被挂线的声音,半晌才将电话挪开,放回桌面,然后满脑子找话:“啊那个,周觅她说……”

言落慢条斯理地接话:“她说我不行?”

怎么一猜就中!

天!他到底听了多少啊?

桑粒忙打圆场说:“周觅她……瞎说的。”

言落却不打算就此放过这个话题,他有点咄咄逼人:“那你呢,也觉得我不行吗?”

“没有啊,”桑粒僵硬地笑一下,“我说,你很行。”

“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我很行?”

“啊?桑粒结结巴巴,“我、我猜的。”

“这种事怎么能靠猜呢?”言落欺身过来,一手搂住桑粒的腰,调笑道,“当然要试过才知道,要不现在就试试?”

试个头啊!

桑粒满腔悔意,意有所指解释说:“我、暂时不方便。”

言落知道她所言非虚,却偏还要逗她,他的手顺着她腰际游上来,扶着桑粒的后颈,暧昧说道:“那等你方便了,通知我。”

桑粒无言以对地瞧着言落,她觉得他此刻好像只**、不要脸的狮子。

她不想继续这个暧昧露骨的话题,转而装可怜道:“我饿了,可以吃饭了吗?。”

大约半小时后,桑粒吃上了这顿饭。

锅里热气升腾,白雾朦胧了桑粒的视线,有点看不清对面的言落。

言落调了两碗酱料,好在他没有擅做主张放香菜。他提前问了桑粒吃不吃香菜,就像桑粒问他吃不吃榴莲。

桑粒沉默半晌,学着他说:“闻过,没吃过。”

“哦,”言落抿了抿唇,了然道,“那就是不吃。”

桑粒想了想,她长这么大,还真没尝过香菜的味道。

第一次闻到香菜那种难以言喻的、臭虫一般的气味时,她就决心永不吃香菜——

谁会喜欢吃臭虫啊!

可是言落喜欢吃臭虫,啊不!喜欢吃香菜诶……

桑粒想像两人因口味不合可能出现的问题,想象到了分手的地步,忽听言落说:“据说,世界上大约有百分之十五的人讨厌香菜,所有你不吃也不奇怪,不用勉强。”

桑粒本还打算晚点一起吃榴莲的,这会儿听他这意思,就是不喜欢吃榴莲的意思。

她有点失望,毕竟那么大一个榴莲,她自己一个人哪吃得完。

“那榴莲呢?”桑粒问,“你是真的不喜欢吃榴莲咯?”

话虽这么问,桑粒却是用期待的眼神看他的。她眼神里的意味大概是,不能和喜欢的人分享美食,我真的会有一点点失落哦。

“倒也没那么绝对,”言落往桑粒碗里夹了个丸子,“我可以试吃看看。”

桑粒眼睛一亮,弯起唇,得逞地看他,忽又听他来一句:“桑老师要不要也试一下……吃香菜?”

桑粒:“……”

最终,言落知晓了桑粒不喜欢吃香菜,没勉强她,所以桑粒没有吃香菜。

但后来,言落舍命陪君子,陪桑粒吃了榴莲。

很不幸,刚吃下去,他就吐得很可怜。

桑粒一脸抱歉跟在他身后,给他拍背递纸巾,心里觉得有些惆怅。

#

几日后,车行通知言落去提车。

正巧前一天他花封顶价拍到了车牌,于是买车这件事情便完满。

新车开回家,桑粒也收到前几日在会展中心下单的画具。他让言落帮忙搬进屋,便迫不及待拆包装,在阳台架起了画架。

好几日没画了,她着实有些手痒痒,但一时也不知画什么好,回头望,见言落在在客厅沙发,捧着新车的说明书看。

桑粒心生一念。

她前倾着身子,歪头从阳台玻璃门边瞧过去,喊他过来帮忙。

言落放下册子,走过来看到一地狼藉,便拉个椅子落座,帮着一起收拾残局。

他拿起被撕毁的包装箱与气泡膜,笑了:“桑老师手劲可真大,这要跟我打起来的话,也不见得会输。”

桑粒也笑,一边抽出画布,定到画架上,一边说:“所以说啊,平时柔柔弱弱、打不开瓶盖的女孩子,到了拆快递的时候,潜能一下子就激发出来了。”

说着,像心血**似的地转头看言落:“诶言老师,你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言落不以为意,将收拾好的纸箱放到一边,人往椅子里一靠,撩起眼皮看她:“什么忙?”

桑粒诡秘一笑,倾身往他身边凑近了些,手搭在他膝上,食指在他膝盖抠两下,而后笑吟吟地:“当我的模特。”

言落感觉桑粒提这个要求,似乎是带着点不怀好意的意味,他犹豫了好一阵子,方才向她确认:“人体模特?”

桑粒兴奋点头,两眼放光,直言不讳地补充道:“裸.体的那种。”

言落沉默,空气也沉默了。

桑粒期待地盯着言落看半天,终见他动了动,并调开视线,望向了远处无际的海,冬日晚霞映入他琥珀色的眼,瞳孔的颜色似乎变得深了。

桑粒乖觉地看他眼睛,等着他答应,不过等到的是他拿腔拿调的一句玩笑话。他说:“我出场费很贵的。”

桑粒的手在他腿上不安份地挠来挠去,一面说:“言老师不是热衷慈善嘛,怎么到了我这儿,就变得这么现实呢?”

言落盯着桑粒的那只不安份的手,沉默半晌,最终伸手将她的手按住,他脸上带点儿不怀好意的坏笑,却一口答应了:“行吧,去**,还是去沙发?”

桑粒内心似乎早已做好了筹谋,想也没想,立刻便说:“去书房的沙发吧。”

“桑老师,”言落若有所思地看着桑粒,不禁起疑,他歪头睨视着桑粒,直白地问,“肖想很久了吧?”

“也没有很久,”桑粒垂眸嗫嚅道,“就是那晚,见过你脱光的样子之后就……”

啊原来是从那时候开始,就想画他的人体画的!

桑粒也是刚刚才明白,自己潜意识里原来有这种见不得人的小癖好,她于是羞愧地闭了嘴,脸涨得通红。

“那个,算了不画了。”她情绪转变得很突然,说着豁地站起身,转身就跑进了洗手间。

桑粒落荒而逃的样子,让言落发笑。片刻后,他起身,到洗手间门口,抬手敲门。

里面的人靠着墙站,下意识地咬自己的手指甲,她窘迫到极致时,便会咬手指甲。

半晌后,她没好气地开口:“干嘛啊?”

言落好脾气地哄答:“我答应当你模特了。”

桑粒却倔强地拒绝:“不要了。”

“真的不要?”

“真的。”

静默片刻,言落又开口了:“最后一次机会,要还是不要?”

里面的人久久不答,又等一会儿,门才缓缓打开。

两人目光对上一霎,桑粒立刻逃开了视线,她偏着眼神,满脸害臊说:“你不许反悔。”

下一刻抬眼,正眼看言落,郑重其事地发出警告:“还有,你不许嘲笑我!”

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