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粒给季杰通过了好友申请, 季杰立刻发来消息:嗨!好久不见。

桑粒算了算时间,他们离开阅山居至今,其实也就十几天。

踌躇一会儿, 桑粒发了个可可爱爱的打招呼表情包。

这条消息发过去, 显示了很久的对方正在输入, 之后停止又输入又停止, 桑粒感觉对方是在努力找话题,或在痛苦地字斟句酌。

五分钟后。

对方终于发来消息:听说你今天做手术,手术顺利吗?

一定是钟天然这个家伙说的, 真多嘴, 到处宣扬。

仔细再想,好像也有可能是周觅。

桑粒收回思绪, 打字回复:感谢关心!手术很成功。

等了半晌, 对方回复:嗯,祝你早日康复!

桑粒不假思索打字回复:谢谢!

微信对话的那头,言落坐在保姆车后排, 目光在桑粒发来的“谢谢”两个字上停留许久。

接下来, 他实在想不出,以季杰的身份还能跟她聊些什么,遂作罢。

言落把手机往前排递出去,还给季杰。

季杰扭过头来, 伸手接了手机, 满眼八卦欲地看着言落, 讨巧地玩笑说:“言哥为什么不用自己的微信去关心人家呢?这弄得……等下桑粒不会以为我对她图谋不轨吧?”

言落撩起眼皮, 冷着脸, 没好气地说:“她不值得你图谋不轨吗?”

这是哪跟哪啊?

季杰却只能无语地闭嘴,他感觉从阅山居回来之后, 言落的脾气就越来越不可捉摸,越来越古怪。

总之就是,难伺候。

言落不等他开口,自己先索然下车,不紧不慢朝录影棚走去。

今天要录“一见钟情”的先导片,顺便去见见一同参加节目的都有谁。

自阅山居回北京的第二天晚上,纪长枫以个人名义约言落出来吃饭,结果他到场,却见另有两个男人同席而坐。

经纪长枫介绍,年纪稍长的那个是顾导,就是诚邀言落参加一见钟情恋爱综艺的那一位,另一个是顾导的助理。

言落没多大热情,淡淡地和他们打声招呼,便坐着不说话。

纪长枫作为东道主,为调动气氛,殷勤地给大家斟酒,酒杯递到言落这儿的时候,言落看着那琼浆般的金黄酒液,心头闪念一丝晦暗。

他抬眼去望纪长枫,冷峻眼神像在说:“你特么难道不知道我酒精过敏吗?”

“来吧,”纪长枫笑脸相迎,没把他似能杀人放火的眼神当回事,“浅尝几口,没事的。”

“来来来,别扫兴。”见言落不接,他又说了句,霎时间,两人目光激烈交错。

那头顾导似有预谋地站起来,走到言落身旁,拍拍言落的肩:“言落,赏脸喝一杯,就当预祝我们合作愉快吧。”

预祝合作愉快?

言落向纪长枫投去追问目光,从纪长枫理亏的表情里,他看到了答案。

纪长枫想必是自作主张答应了顾导,这是要让他骑虎难下了。

顾导将纪长枫手中酒杯接过,递到言落面前:“你答应来,我真的很高兴。不,不止是我,大家都高兴。”

“这对于你也绝对是有利无弊,这个节目啊,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制,热搜话题我都给你想好了,等节目播出,你的热度不翻翻都说不过去。”

纪长枫正担心言落耍脾气,却见言落态度友好地接过那杯酒,微笑着跟顾导碰杯说了句:“合作愉快!”然后一饮而尽。

顾导见状,越发高兴了,大赞他爽快,自己也毫不含糊地一饮而尽。

然而,言落却无意陪他们继续,他站起来,拍拍顾导的肩,又看向纪长枫:“你们慢慢吃,我有事,先走了。”

他要走,谁也留不住,也就只好放他走了。

纪长枫陪着顾导,整晚心神不宁。饭局散后,他抱歉地跑到言落住处,想亲自去看看他酒后可有什么反应。

言落开门时就没给他好脸色,把人堵在门口,盯着他问:“什么事非得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我这不是不放心你嘛,”纪长枫仔细瞧他的脸,又去看他**的手脚,看起来似乎都没问题,他于是松口气说,“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言落冷笑一下,嘴里不饶人:“你明知道我酒精过敏体质,还让我喝酒,是嫌我命长还是嫌我嗓子太好?”

纪长枫被怪罪得忍不住啧的一声,说:“看你这话说的,我当然希望你好啊!我的意思是,让你逢场作戏一下,没让你一饮而尽啊。”

“抱歉,”言落撇头望向别处,目光似乎没个焦点,回答的也不知是谁,“我就是学不会逢场作戏。”

纪长枫一愣,他在跟谁抱歉啊?

这可不太像他认识的言落。

纪长枫只好不知所云地点点头,像个宽容的长辈,和蔼地说:“那倒不用道歉。”

随后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见时候不早了,便说:“你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吧。”

言落没回应,站在门口目送他走,沉默半晌,忽然没头没脑地说:“纪长枫,只此一次。”

也不管纪长枫明不明白他的话,他退回了室内,关上门 ,难耐地脱掉T恤,转身去浴室对着镜子一照,看见背部一片红肿。

#

桑粒术后恢复得很好,术后多住了两天就出院了。出院后,慢慢适应了耳道里有个小东西的感觉,内心也时刻谨记要保护好这个小东西,要与它友好共处。

以前的清晨,被阅山居窗外的小鸟叽喳声吵醒,她有时会愠怒地起来关窗。

现在被小鸟的叽喳声叫醒,桑粒感觉美妙极了。她睡眼未睁,嘴角已下意识地翘起来。

能听见真是太好啦!

做个正常人的美好一天,就在嘴角翘起的当下开始了。

在阅山居,除了日常生活,其余的时间,桑粒都在创作,画得停不下来。

她脑子里有太多情节太多故事,只恨自己只有两只手,无法快速将满脑子的画面画出来。

这样的创作**持续到九月底,因为需要筹备画展,她不得不暂停画画。

师哥易泽前面已将参展流程告诉她,桑粒需要提前将成品画托运至北京展馆。而她本人,也最好在展前一两天到北京,去先看看作品的陈列展示。

前些天,桑粒已按师哥给的地址将画托运出去,收件人是师哥本人。

桑粒当时好奇问了句,才知道易泽除了本身是个画家,还与人合伙经营着一家展馆。

近几年,易泽每年会开一次个人画展,而这次他将自己的个人画展,变成了与桑粒联动的双人画展。

桑粒知道原委后,更是感激得无以复加,她深深感到,自己从此欠下易泽一个超大的人情。

明天就要去北京了。

晚上,桑粒在房间收拾行李,将衣物折叠整齐放进行李箱,一抬头发现桑妈妈不知何时站在她房门口。

“粒粒,”桑妈妈对于让桑粒独自一人前往北京,似乎有诸多不放心,“要不找个人陪你一起去北京吧?”

“妈,”桑粒笑看桑妈妈,“你忘了我是在北京上的大学吗?”

见桑妈妈仍然忧心忡忡,桑粒走过去搂住她的肩,宽慰她说:“您就放心吧。北京那边有师哥和央老师照应,我要真遇上什么事,还可以找他们帮忙的呀。”

“可是……”桑妈妈欲言又止,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上,“你这一去,得要十天才能回来吧?

“应该差不多,到时看情况吧。”

“那要不让小蓝陪你去,这样生活上也好有个照应。”

“妈真不用,我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桑粒边说边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一瓶日常用的精华水,放进行李箱,“小蓝跟我去真帮不上什么忙,我反而还得费心别把她弄丢了,你说是不是?”

“况且,多一个人去,机票房费什么的都得多付一倍呢……”

“这都不算什么,只要人平平安安,多出些钱妈也愿意。”

“可我不愿意啊,”桑粒半真半假地说,“我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花我妈的钱,我自己都瞧不起我自己。”

桑粒想了想,假如这次真能和师哥说的画商成功合作,那以后她是不是就真的能以画画为生了,实现梦想,然后隐居做个与世无争的画手?

不管能不能实现梦想,桑粒反正先把话说出来安抚桑妈妈了。

“放心吧妈,我真的没问题的。”她顿了顿,“而且我相信,这次去北京,我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好吧。”

桑妈妈突然想起言落也是在北京,便试探着问:“你这次去北京,要不要去找言落?”

桑粒正拉行李箱的拉链,听到言落的名字心不受控的猛一跳,她手上动作随之一顿。

这个问题桑粒也不是没想过,可是想到真去找他,他未必肯见,心就先凉了半截。

她没有足够的勇气,去跨出这一步。

桑粒不自然地笑笑,垂下眼拉边行李箱的拉链边说:“不找他了吧,他肯定也挺忙的,应该没时间见我。”

桑妈妈从女儿的神情里看到的落寞,不禁又忧心起来。

有人打来视频通话。

两人都伸目光去找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桑粒过去拿手机一看,见是周觅,便回头跟桑妈妈笑说:“妈我跟周觅聊会。”

桑妈妈说好,自觉起身退出房间,到房门口想起了什么,回头来对桑粒说:“北京的天气应该比较凉了,你记得带上外套。”

桑粒点头说知道了,桑妈妈便顺手帮她把房门关上。

桑粒坐在梳妆台前,接起视频通话。

那头周觅一看见镜头上的桑粒,立刻说她今晚看起来很特别,充满希望。

这是哪门子的形容呀?

桑粒笑:“充满希望是什么样子啊?

周觅一本正经:“换句话说,大概就是容光焕发吧。”

“啊?”桑粒不自觉地摸摸脸,望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又对着手机镜头看自己,“有吗?”

周觅嗯嗯地点头,说:“诶你是明天去北京吗?准备去待几天?”

“是明天去,可能会待十天左右吧,还不确定。”

“那国庆放假,我去北京找你好不好?”

“你说真的?”

“你就说好不好吧?”

“你来当然好啊!刚才我妈还说不放心我一个人去北京,想要让小蓝陪我去呢。”

“得嘞,就让觅觅来为您保驾护航吧!”

说罢两个人一起笑,随后周觅又说:“诶到时去找季杰和言落玩,咋样?”

桑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