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越万没想到, 就在翟子渊忙着与城主千金希塔小姐跳舞的时候,自己居然不幸被约德尔夫人相中了。

原来约德尔夫人喜欢看上去温柔高贵又博学的男人,可惜除了上学时成绩还不错之外, 他跟这些形容词是半点不挨着, 顶多和孟鲸一样,算是脸比较具有欺骗性。

于是美男计这一任务,就莫名其妙落在了他的头上。

他面对着管家,略微迟疑了两秒钟, 期间孟鲸贴近他身侧, 在他耳边低语。

“现在是薇薇必须要得到那枚蓝宝石戒指, 你跟夫人一起去, 很合理。”

……确实很合理。

华越看了旁边的颜薇一眼, 转而彬彬有礼对管家答复:“我非常愿意, 能陪伯爵夫人共度良宵, 是我莫大的荣幸。”

管家的笑容似乎隐含了几分深意, 愉悦中还带了一丝怜悯,他侧过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尊贵的客人, 请随我来。”

眼看着华越跟着对方越走越远,颜薇不太放心, 悄悄向孟鲸求助。

“怎么办啊鲸鲸?我感觉这伯爵夫人找的根本也不是暖床对象, 而是猎物吧?她不会把他吃了吧?毕竟之前失踪了那么多漂亮男人。”

孟鲸若有所思:“你在担心华越?”

“……我是担心他吗?我是担心蓝宝石戒指拿不到, 咱队伍还要少一名劳动力。”

“那我们就跟上去看看, 趁他缠住约德尔夫人的机会,尽量进屋找一找。”

“问题是咱们能混得进去吗?”

孟鲸随手将长发撩到耳后, 冷眼扫视着过来过往的庄园侍者和侍女, 半晌, 眉梢微微挑起。

“办法总是有的,走,咱们去试试。”

“试什么?”

“偷梁换柱。”

就在孟鲸和颜薇离开宴会大厅,通过回廊前往后花园时,翟子渊和城主千金的一支舞还没有跳完。

他明显心不在焉,敷衍回应着城主千金的问话,一面胡说八道,一面还要忍受她对自己动手动脚。

“先生,你叫什么名字?”

“呃我……我叫克莱尔。”开始瞎编名字。

“克莱尔,你好像不是本地人,从哪来?”

“我是个流浪的弓箭手,居无定所,四海为家。”

“有在城内定居的打算吗?我可以替你申请居住证哦。”

“多谢小姐美意,我暂时还没有考虑好。”

“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我喜欢读书学习,呵呵。”……

他时不时的就要回头去确认一下孟鲸所在的位置,直到最后一次回头,发现孟鲸不见了。

不仅如此,就连颜薇和华越也不见了踪影。

他大惊失色,碰巧此刻城主千金已经把自己的温软小手,从衣领伸进了他的胸口。

她娇言细语:“克莱尔,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英俊的男人,或许我们可以……嗯?”

话音未落,她的手就被翟子渊牢牢攥住,翟子渊果断制止了她的进一步行动,眼神却在四处游离。

“那个……稍等一下啊希塔小姐,我有点饿了。”

无语,这里民风真的很剽悍,怎么连城主女儿都这么不矜持……鲸鲸到底跑哪去了?是不是有什么最新安排没通知他?

听得希塔笑道:“怎么了克莱尔,你害羞了?放心,我不会在这里对你做什么,我不喜欢约德尔夫人的庄园,自从老伯爵去世后,她越发肆无忌惮,我父亲一直怀疑她杀了那些可怜的男人,通过喝他们的血来保持自己的美貌,但又没有证据。”

“……她把那些男人都杀了?还喝血?”

“是啊,所以今天能遇上我,是你的运气。”她凑近他,在他耳边暧昧呼吸,“否则像你这样英俊的男人被盯上,恐怕今晚就要死于非命了。”

这话让翟子渊没法回答,他只能尴尬赔笑。

大约是铁了心要拐他回家,希塔小姐又着重补充了一句:“你不是喜欢读书学习吗?我家庄园有一座非常大的图书馆,里面放置着我父亲多年来从各地收集的名书古籍,有些甚至已经绝版很久了,你难道不感兴趣吗?”

果然,一听到古籍二字,翟子渊的眼神登时就亮了,他转过头来看着她。

“你家图书馆真什么书都能找得到?”

“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我是谁,这座城里再也找不出哪个人,能比我家藏书更多了。”

这是正事,至少对他而言,是绝对的正事。

所以他当机立断,决定先和这位小姐回一趟她的庄园,迟一点再和孟鲸联系。

有些时机稍纵即逝,他得尽最大努力把握才行。

*

另一边,华越独身一人,正随约德尔夫人回到卧房。

约德尔夫人的卧房属于那种华丽的欧式风格,只是房间以红黑色调为主,墙壁挂着大量作为装饰的金属制品和骨制品,尤其是那面镜子,边缘布满裂痕状的花纹,仿佛是被鲜血浸染过,充斥着阴森诡异的美感。

金属的梳妆台有许多抽屉,华越迅速扫了一眼,初步判断蓝宝石戒指应该存放在其中一个抽屉里。

但他现在脱不开身,只能寄希望于外面的孟鲸可以想到办法,潜进房间来取戒指。

诚然,这很有难度,而且两人也才第二次合作,他不确定是否和对方有这样的默契。

正沉吟间,他一抬头,发现约德尔夫人已经摘掉了礼帽,并脱掉了礼服。

她里面还穿了一件丝质的黑色睡袍,身姿旖旎,妩媚不可方物。

她转过身来,绿色的眼眸注视着他,像在打量一件艺术品,又或者是……在打量一道美味的餐肴。

这认知瞬间令华越不舒服起来,他听到她开了口,明明脸上还带着微笑,嗓音却是不符合容貌的低沉冰冷。

她说:“尊贵的客人,今夜将会是难忘的一夜。”

难忘是肯定难忘的,问题是怎么个难忘法。

华越没说话,只是回以微笑。

约德尔夫人将手抚上他的脸,她的指尖冰凉滑腻,很奇怪,有点类似蛇的触感。

她笑意未褪,另一只手伸向身后某张奴隶受刑的壁画,那张壁画是钉在墙上的,需要朝左侧推开。

壁画一推开,墙壁也整齐朝两边分开,露出了一条通往暗道的楼梯。

“随我来吧。”

语气听上去似乎是在商量,其实聪明人心里很清楚,一旦试图拒绝,后果必定不太乐观。

因此华越点了头:“好的夫人。”

约德尔夫人很满意:“我喜欢听话乖巧的男人。”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楼梯,在暗道那扇门重新被关闭时,华越特意留意了一眼对方的动作她触摸的是右侧上方墙壁的一处凸起,那应该是机关所在的位置。

他无声无息移开了视线。

穿过这条漫长的暗道,尽头是一间密室,推开门,密室里充满年深日久不通风的潮湿气息,还有一股子很难形容的腐臭腥味。

要不是因为华越忍耐力强,恐怕当场就要呕吐,同时他也看清了这里的骇人景象

这里的面积远比想象中要宽敞,墙壁和地面都浸染着大块干涸的、深浅叠加的污迹,初步判断应该是用水冲洗大量血迹所致。

密室顶部交错缠绕着无数生锈的铁链,每一根铁链延伸的方向,都绑缚着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

那些男人能看出都面容姣好,只是已伤痕累累,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呈现出一种灰白的、近乎绝望的死气。

他们四肢被缠在一起倒吊着,胸腹朝着地面,锁骨下方、心脏上方的位置,被特殊的利器开了一个小洞,而鲜血正顺着小洞,滴落在地面的银桶里。

约德尔夫人柔声解释:“这样慢慢积攒的血液才最纯正,等再经过几道工序做过筛和净化处理,无论是佐酒还是沐浴,都能起到美容驻颜的效果。”

华越垂眸,盯着已经攒了小半血液的银桶,略一颔首。

“夫人果真对驻颜之术很有研究。”

他事先也料到了差不多会是这样的局面,意外倒是不太意外,紧张肯定是有的,但绝不能在对方面前表现出来,否则可能境遇更惨。

或许是他的反应太过平静,引起了约德尔夫人的兴趣,她侧头端详着他。

“你难道不怕吗?”

“人总有一死,能为夫人献身是我的荣幸,只是我确实比较怕疼。”

“不要紧,我的药剂能让你感受不到疼痛。”她笑了,“而且今晚也不是你献身的时候,这么漂亮的男人,如果不陪我一夜,岂不是太遗憾了?”

她将手伸向他,在四周极度腥腐的血气里,华越努力平复着心绪,含笑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

他的余光瞥向密室门,大脑在高速运转。

他想,自己可能得抓紧逃了。

……

孟鲸在离开宴会大厅时,顺手藏了一把切烤乳猪的餐刀,她在庄园隐蔽的角落,接连割断了两名侍女的喉咙,再跟颜薇合力扒下她们的衣服,最后把尸体和换下的礼服,一起扔进了雕像后的池塘里这一套流程炉火纯青,仿佛是什么资深作案团伙。

两人换好侍女的服装,带着托盘迅速又回了一趟宴会大厅,结果到了那里,发现翟子渊失踪了,城主千金也不见了。

颜薇惊道:“小翟和城主千金私奔了?咱们怎么通知他?”

“那就不用通知他了,正事要紧。”孟鲸冷静道,“他做事有自己的分寸,能跟对方走,一定是得到了非常重要的线索。”

颜薇毫不怀疑孟鲸对翟子渊的了解程度,既然孟鲸都这么说了,应该是不必担心。

她麻利按照刚才那两名侍女端的东西,将红酒和水果原样摆上托盘,又随便拉过一名男侍者娇滴滴询问。

“小哥哥,抱歉哦,我初来乍到的不太认路,请问夫人的卧房往哪里走?我要去给她送餐后水果~”

美人撒娇,男侍者哪受得了这个,顿时殷勤答应。

“给夫人送水果啊?那可不能耽误,我给你带路吧。”

“天呐谢谢哥哥,可真是帮大忙了呢~”

“哈哈好说,有空一起吃个饭。”

“没问题的哥哥。”

颜薇朝孟鲸使了个眼色,两人跟着对方一路穿过回廊,前往后院被郁金香环绕的三层建筑。

男侍者临走时告诉她们:“夫人的卧房在三层走廊尽头,敲门记得要轻,无人回应就在门口耐心等待,否则夫人会不高兴的。”

……管她高不高兴,总之今天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

颜薇低头上楼梯,她低声问孟鲸:“鲸鲸,万一门是反锁的,咱们要怎么进去?”

孟鲸略一思索:“我试试吧。”

毕竟这是一件必须成功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再不快点,华先生就要献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