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神殿大门两侧的雕像并不是雕像, 而是被封印住的两匹长角豺狼。

说是豺狼,其实它们的体型比普通豺狼要大上一圈,形态也比普通豺狼要怪异许多。

除了那对像羚羊一样的尖角, 它们几乎是狼面豹身, 身后一条高高翘起的蝎尾,尾部尖刺闪烁着摄人暗光。

它们弓下身去做出攻击姿态,钢刃般的利爪弹出,口水顺着露出的牙齿哗啦啦往下流淌, 看起来是年深日久的快馋疯了。

翟子渊顿时紧张, 他越是紧张的时候, 就越本能地把孟鲸护在身后。

“鲸鲸, 咱俩一人杀一只, 有胜算吗?”

“不杀它们就进不去神殿, 有没有胜算都得冲。”孟鲸说, “而且你有武器, 怕什么?”

在鬼城获得的武器,自然是用来击杀鬼城生物的,这么一看他们倒也不算劣势。

毋庸置疑, 她的回答给了翟子渊足够的勇气,他当即二话不说, 朝着右边那匹豺狼就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 左边的豺狼也向孟鲸凶恶扑来。

孟鲸很明智地不与其正面对抗, 她后退数步, 右手持刀,左手从腰间抽出了那根之前从扎赫公主处抢来的鞭子。

她反手将鞭子甩出去, 不偏不倚从半空缠住了豺狼的长角, 并就势把它扯向一旁。

一人一狼由此双双侧摔在地, 刹那间黄土飞扬。

她迅速翻身爬起,照着豺狼的脑袋又挥了一鞭子,发出“啪”的一声犹如熟透西瓜的钝响,这一下彻底激怒了对方,豺狼高声嚎叫,张开满嘴利齿,死死咬住了她的鞭子。

她拉扯数回,意识到自己的力量与其相比存在劣势,索性放弃鞭子,突然松手。

豺狼冷不防失去着力点,出于惯性向后退了两步,趁这空隙,孟鲸欺身近前,手里的祭祀之刀直插面门。

但那豺狼极其凶悍残暴,硬是避开了这一招,它原地飘移甩尾,将锋利的蝎尾尖刺袭向她。

她被迫刹住脚步,举刀格挡,可那尖刺依然堪堪从她喉咙处划过,留下了一道极细的血线。

“……”她摸了摸喉咙,深吸一口气。

很显然,她激怒了豺狼,豺狼也激怒了她。

另一方面,翟子渊也没闲着,正和剩下那只狼搏斗。

但他比孟鲸稍微省力一点,一是因为身材占优势,二是因为武器占优势。

毕竟祭祀之刀只是一柄短刀,可他那柄长剑是真的长,长到豺狼很难近身,一直被动的被他追着砍。

他终于找到机会,趁豺狼蓄力打算扑上来的瞬间,果断一剑刺出,只见剑刃上复杂的符文霎时一闪,于半空准确将豺狼刺了个对穿。

豺狼太重,他手臂向下,将尸体甩在了沙地上,想了想怕又活过来,迅速又补了一剑。

做完这一切,他确定对方死透了,连忙转身去寻找孟鲸。

……孟鲸正在跟另一只豺狼在地面互殴。

等翟子渊跑过去想要帮忙的时候,这场人狼之战已经接近了尾声,孟鲸双腿交叉互绞,竟对豺狼使出了柔道里的十字固,而她手里的短刀卡在豺狼颈间用力后仰,经过一番凶狠较劲,刀刃深没皮肉,几乎割掉了半边狼头。

血流了一地,很快就渗进了黄沙里。

“鲸鲸!”

翟子渊跑到她身边一个滑步,险些踹到她,他慌忙急刹车,自己却没站稳扑在了她豺狼的尸体上。

盘腿坐在沙地,暂作歇息的孟鲸:“……你想干嘛?”

“没事没事!”他爬起身来,急着关心她有没有受伤,最后发现了她喉咙处被尖刺划过的血痕,大惊失色,“这怎么弄的?是狼尾巴上那根刺?是不是有毒啊卧槽!”

她无语,抬手揉了揉被他震疼的耳朵:“别喊,没毒,有毒我刚才就死了。”

“那我给你止血……”

“不用,就划了一小道,血都自己止住了。”

他不说话了,只是可怜巴巴看着她,想再仔细察看又不敢,欲言又止。

“你最好别再啰嗦,当心我给你一巴掌。”她担心他还要絮絮叨叨,抢先起身,并推了推他的肩膀,“躲开,我检查尸体。”

在与豺狼搏斗时,她发现这只豺狼张开血盆大口,喉咙深处似乎有金光在闪。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无论是不是错觉,为保险起见,她都得检查一下。

说是检查,实则是解剖。

豺狼尾部那根尖刺,已经被她的祭祀之刀砍断了,现在歪着半边脑袋瘫在沙地,跟一滩烂肉没什么区别。

她持刀绕了一圈,而后弯下腰去,直接一刀轻轻松松破开了豺狼的肚皮,顿时仍冒着热气的五脏六腑就都流了出来。

她用刀尖拨弄着内脏,最终捡起了一根黄铜色扁平的长方形金属制品,不晓得作何用途,隐约感觉是异形钥匙。

她用衣袖把钥匙上粘腻的血迹擦净,塞进口袋。

翟子渊有样学样,立刻也去解剖了另一只豺狼的尸体,果然又找到了一根同样的黄铜钥匙。

“鲸鲸,我们是不是可以进入神殿了?”

孟鲸揉了揉刚才杀狼时酸疼的手臂关节,淡定点头。

“对,这就走。”

*

门口的两只豺狼已经解决掉,这一次孟鲸用先前从阿斯玛那里得到的钥匙,轻而易举就开启了神殿大门。

大门缓缓朝两侧打开,映入两人眼帘的是一派辉煌壮丽的景象,供奉神女的天台仿佛建造在雾顶云端,四周开满鲜红色的曼珠沙华,一座直立的水晶棺被珠宝金银所环绕,而神女就端坐在水晶棺中,穿着雍容华贵金线绣制的衣服,双手交叠,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阖目沉睡。

然而要前往供奉神女的天台,必须先通过一道不足一米宽的狭窄独木桥,独木桥仅用铁链固定,无风自晃,显得极其脆弱。

更重要的是,桥下就是翻滚沸腾的橙红岩浆,站在台阶上已经感到浓重灼热的气息扑面而至,令人几欲窒息。

这里莫名让人感到,像是通往轮回的奈何桥。

翟子渊紧锁眉头,很明显是被这一幕震撼到了。

他低声问:“鲸鲸,探险手册上画这里了吗?”

“画了,最后一页确实有座桥。”

孟鲸正准备翻看手册,再研究得更仔细一点,谁知就在她取出手册的瞬间,纸页忽如被火焰点燃,无声无息在她掌心化成飞灰,顺着空气飘远了。

神殿是最终通关环节,看来这里已经不允许使用手册提示。

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我们要走独木桥吗?”翟子渊不自觉地摇头沉思,“鲸鲸,要不我们找一找别的路?我觉得这桥不太安全。”

不是那种桥会断裂的危险,而是未知的危险。

他形容不出,但他隐约预感得到。

孟鲸听懂了,她左右环视,随即视线上移,忽而凝住。

她指给他看:“桥上悬了东西。”

那是一座四四方方的栅栏铁笼,悬挂在距离他们头顶较高的地方,栅栏间的缝隙很窄,很难想象是做什么用途的。

“该不是让我们进笼子?”翟子渊越琢磨越匪夷所思,“就算要钻进去,也得先把笼子放下来吧?”

孟鲸走近独木桥,她认真观察用于固定铁链的桥柱,半晌向后一伸手。

“把你那把黄铜钥匙也拿来。”

“哦哦!”

翟子渊立刻取了钥匙递给她。

原来桥柱的横截面上,各有一处扁平的小孔,刚好与那两把异形钥匙的顶端相吻合。

孟鲸将两把钥匙,一并插进桥柱,不出两秒,忽觉头顶风声有异,她正欲闪避,身后的翟子渊已经抢先一步把她拉回了原地。

说时迟那时快,那座铁笼已如泰山压顶,重重落在了桥面之上。

神殿的大门早就重新关闭,这里有进无出,可想而知,如果刚刚没有从豺狼的肚子里掏出钥匙,这笼子是不可能落下来的,他们也没法再返回拿钥匙,就只能步行过桥。

翟子渊绕到孟鲸前面,伸手去拉铁笼的笼门,笼门没锁,很容易就拉开了。

他心存疑惑:“我们钻进去之后,这笼子怎么到达天台?也没见有绳子固定它,万一它坠下岩浆呢?”

“它吊在上面的时候,我们也没看见绳子。”孟鲸说,“给钥匙自然有给钥匙的道理,进去试试就知道了。”

“那你等一下,我先进去探探情况!”

他说完,毅然弯腰钻进了笼内。

他站在里面大约半分钟,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招呼孟鲸。

“可以了鲸鲸,应该是没问题。”

正在这时,孟鲸听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动静,她下意识低头望去

不可思议的,从桥底正扑棱棱飞出无数只大型蝙蝠,它们长着一张酷似人类尸体腐烂后的脸,牙齿细密尖利,翅膀兀自沾着往下滴落的岩浆,此起彼伏尖啸着朝她飞来。

先前那把红铜钥匙上,雕刻着奇怪的蝙蝠形状,原来是暗示着一进神殿门,就会遇上这种生物。

这个时间段,如果他们选择步行通过独木桥,大概刚走到桥的三分之一处。

届时蝙蝠们要发动攻击,他们将避无可避。

来不及思考,孟鲸当即一个箭步跨进铁笼,翟子渊用手臂环住她,另一只手越过她去关笼门。

笼门的外部没有锁,却可以在笼内反锁。

就在他合上锁扣的刹那间,有只蝙蝠气势汹汹撞在笼门上,透过栅栏缝隙咬了他一口。

他猛地收手,见手背上狰狞的牙印深可见骨,血流不止。

而在栅栏之外,蝙蝠们密密麻麻如腐尸般的脸,只看一眼都令人作呕。

它们发狂般撞击着

“好险。”他疼得嗓音发颤,可语气还是庆幸的,“幸好咱们拿到了钥匙,否则上了独木桥还得和这群恶心的玩意儿血拼,难免被咬不说,没准还会掉下岩浆。”

“嗯。”孟鲸叠起自己的遮脸巾,低头帮他把手上的伤口缠紧止血,“没走错路就是运气。”

他听她声音低沉,以为她是在意自己受伤,连忙安慰。

“别担心鲸鲸,这蝙蝠的牙齿虽然厉害,但也不是很严重啦。”

“严不严重的,这可是拿剑的右手。”孟鲸淡声道,“待会儿上了天台肯定还有危险,你右手受伤影响拿剑,就很耽误正事。”

“……不会不会,我左手也能拿。”

是他误会了,他的队长永远都是事业脑。

就在两人交谈的工夫,忽觉铁笼一阵晃动,而后就像一架缆车那样,如同被某种力量推动,将独木桥当作滑道,缓慢朝云端的天台攀升而去。

他们要去见被封在那座水晶棺里的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