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回家
“纳，纳坦？”
因为过于惊愕，洛七说话都有些结巴。
真是冤家路窄，而且这也太窄了，高铁上的洗手间十分狭小，两个人站在里面挤得不行，洛七背靠着墙，和纳坦距离不过几分米。
纳坦几乎和洛城一样高，这让洛七感到一股压迫感。
“喂，你……”洛七很不自在地推了推纳坦，“你让开。”
“我凭什么给一个罪人让路？”纳坦不但没有让开，甚至变本加厉地抓住了洛七的右手，猛地扣在墙壁上，让他难以脱身。
“唔。”洛七低低的痛呼了一声。纳坦下手很重，腕骨撞在坚硬的墙壁上，疼得厉害。
他微微仰头看向纳坦，皱着眉头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妖兽低贱的气味，我当然能察觉到。”话语里的不屑蔑视显而易见。
洛七有些火大，“动不动就低贱啊气味啊！你他妈的是警犬吗？！”
握住手腕的手指忽然收紧了，纳坦的手指用力，只听喀拉一声，竟然直接将洛七的右手拉脱臼了。
很显然，洛七的话激怒了他，身为神族的战神，大概是很少被人冒犯过。
一股尖锐的疼痛从手腕传到大脑，洛七死命咬住嘴唇，额头渗出冷汗，但眼神仍然很凶狠地瞪着对方。
“你，你这是在公报私仇！”
“公事也好，私仇也好，我都很想在这里杀掉你。”纳坦的手中忽然幻化出一把匕首，刀尖闪着令人不寒而栗地锋芒。
纳坦手持着匕首，冰凉的刀身轻轻贴在洛七的侧脸上，慢慢划动，“洛七，你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错吗？”
即使刀尖贴近身体，洛七仍然牙尖嘴利地顶了回去，“我犯了多大的错，不是由你来评定的！”
纳坦却少见地没有发怒，而是轻笑了一声，说道：“不是由我，那是由主上了？洛七，你真的觉得，主上这一次，还会原谅你吗？”
“你什么意思？”洛七皱起眉，心里却有种莫名的不安。
纳坦戳到了他的痛处：从开始到现在，洛七一直对洛城有种莫名的愧疚感。在他眼皮底下将魔族之子带走，自己做出这么严重的事情，就算洛城的语气很温柔，但他，说不定真的生气了。
如果他……真的不肯原谅自己……如果被他杀掉，比起身体，更痛的应该是心吧。
“他当然不会原谅你。”纳坦握紧了手中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捅进了洛七的胸口。
他的动作毫不犹豫，洛七完全没想到对方下手这么狠，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匕首巧妙的避开肋骨，一大半都埋入他的身体里，胸前的剧痛如同烟花一般炸裂开来，疼的让人眼前发黑，几乎站不稳。鲜血顺着匕首流了出来，嘀嗒嘀嗒地落在地板上。
纳坦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他当然不会原谅你，你以为他真的有那么爱你吗？洛七，主上不会饶过任何一个碰触他底线的人，包括你。”
“洛七，我比你更加了解他，他不会容忍别人背叛他。”
他缓慢而残忍地将匕首抽出来，刀身摩擦着血肉。没了刀身的阻挡，鲜血喷涌而出，浸湿了两人的衣衫。
洛七死死地咬着牙，眼神却有些涣散，冷汗顺着侧脸流下，身体没有力气，没办法反抗，似乎连伤口都麻痹了。
他很想说些什么来反驳他，可是满脑子都是梦里的，洛城冰冷的眼神。
那种陌生的，冰凉的，没有感情的，眼神。
他说，他不喜欢，不喜欢这样的洛七……
“你看，就算我杀了你，主上也没有来救你啊……”
如同魔鬼的低语，纳坦在他耳边说着，手里的匕首顶住了洛七心脏的位置，只要轻轻用力，就可以夺取他的性命。
砰！
腹部一阵疼痛。
纳坦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小腹。那里被开了一个小洞，鲜血喷涌。
洛七的左手握着那把手枪，枪口还隐约冒着硝烟。他勉强保持住微笑，故意用轻佻的语气说：“反正要死，拉你做个垫背，也算是不亏了。”
这把枪是萨拉送给他的，洛七过安检的时候，使了一点小法术，把它带上了车。
“洛七，真是没想到……”纳坦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伤口处慢慢凝结一团光芒，很快，鲜血就止住了，虽然没有完全痊愈，但居然不再流血。
“你真以为，这种凡人的武器，能伤的了神吗？”
外面忽然响起一阵**，似乎有人被吸引了过来。
有人在踹门，洗手间薄薄的门板被踹的几乎散架。
洛七的伤口仍然在流血，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回答纳坦的话，意识越来越沉，眼前渐渐黑暗下来。
不知道是幻觉还是别的什么，洛七似乎听见外面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似乎是……伊南娜？
……
嘀嗒……
嘀嗒……
嘀嗒……
什么声音？好像是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洛七仿佛看见了，一片黑暗中，有一小股泉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落下的水滴，一滴一滴地掉在泉水里，惊起一小片涟漪。
周围慢慢地亮起来，水声越来越清晰。
洛七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了温和而明亮的灯光。他扭头看见了一扇落地窗，外面已经黑透了，星月暗淡，大雨哗哗的下着，玻璃窗上溅满了雨水，看不真切外面的世界。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啊……
屋子里很温暖，让人心安。
“洛七，你醒了？”身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洛七撑着坐起身子，看见瑞亚坐在床边的凳子上。
瑞亚手里拿着体温表，似乎正要给他测体温。他仍然穿着那种黑白两色的女仆装，这让洛七有种回到家的安心感。
这间屋子有些陌生，洛七努力回忆了一下，这里好像是别墅里的医疗室吧……
身上穿着整洁舒适的睡衣，胸前缠着干净的纱布，伤口应该被治疗过了，但仍然隐隐作痛，可能是因为匕首插得太深了。
脱臼的右手已经被接好了，手背上打着点滴。
记忆到他开枪之后就中断了，洛七使劲的回想，却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只好问瑞亚：“那个，你知道我是怎么回来的吗？”
其实比起这个，他更关心平安的安危。既然自己被送了回来，那么平安应该也在这栋别墅里。
瑞亚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洛七楞了一下，随即有些胆寒。他怎么感觉，瑞亚似乎生气了，好像还能在他身边看到缭绕的黑化气息。
“你知道你自己差点儿没命吗？”瑞亚说道，语气不同寻常地带着恼怒的情绪。能让这个没有情绪的人造人发一次火，洛七也算是有本事。
洛七咽了咽口水，小声说道：“知道。”
“知道？你知道还那么鲁莽？”
“啊……那我不知道……”
“你连这也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在意过自己的安全？你就这么不怕死吗？”
“？？？”洛七有些抓狂，“那我到底应不应该知道？”
“应不应该你自己不知道吗？”瑞亚冷声说道。
洛七：“我错了我错了，求你告诉我吧，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瑞亚看了他一眼，放下了手中的体温计，说道：“当初主上禁止纳坦参加这次行动，但他还是担心纳坦会违反命令，私下找你报仇，所以让我和伊南娜大人暗中跟踪他。”
“我们跟着他上了高铁，不小心跟丢了他，直到听到枪声，才找到了你们。”
瑞亚顿了顿，又继续说：“如果再晚一点儿，你就没命了。”
“哈哈，我这不是没死吗……”洛七挠了挠头，半开着玩笑道。
瑞亚叹了口气，似乎对洛七这种‘不正经'非常的无奈，“后来我们抹去了高铁上人们的部分记忆，带着你们回到这里。”
“你大概昏迷了有三四个小时，其中主上只来看过你一次。洛七，他的脸色很阴沉，我担心……”
提到洛城，洛七的心好像被狠狠地击打了一下，伤口又开始疼痛起来。
他有一种强烈的负罪感，尤其是洛城温柔地和他说话时，可是另一方面，他又非常讨厌洛城的冷血，他爱着洛城光明的那一面，却总不能接受他黑暗的一面。
人们常说，爱一个人，就要爱他的全部。洛七却做不到。
他低下头，声音也仿佛被打蔫一般，低了几度，“瑞亚，纳坦他说……他说洛城不会原谅背叛的人，我有点儿……也就那么一点儿害怕。”
他确实害怕了，不只是害怕悲惨的下场，还很害怕洛城那种冰冷的眼神，那种眼神总能让他的心跌入谷底。
瑞亚歪着头看着他，平静的说道：“你该相信的人是主上，而不是纳坦。你会听信他的话，只能说，你对主上还不够信任。”
洛七愣住了，几秒钟后，他忽然掀开被子，拔掉吊针，想要下床。
瑞亚没有阻拦他，等到洛七下了床，手指已经碰到房门的把手时，他才开口说话：“洛七，你知道他在哪儿？”
洛七的动作停住了，良久之后，他缓缓地摇了摇头，手指无力地松开了门把手。
然而瑞亚却告诉了他答案，“主上在实验室，要不要去找他，你自己决定。”
洛七低着头沉默了半天，最后终于扬起头，笑了笑，说道：“要，当然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