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陌生人
十七 陌生人
不管洛七的心情如何，网吧里仍然和往常一样，喧闹，烟味，还有时下流行的音乐飘**在空气中。
在这种安全系统脆弱的公共网吧里登陆自己的邮箱不是个好主意，可是洛七不想回别墅去。
第一，他还在气头上，不想在洛城身边晃悠。
第二，他怕洛城也在气头上，自己在他面前晃悠会有生命危险。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忘了带手机了。
他的邮箱里有一份陌生人发来的压缩文件，解压，里面是两个文件夹。
八九不离十，这就是雇主发来的目标资料了。
第一个文件里只有一份文档，是这次任务的原因。
原来雇主是一个非常大的娱乐公司，旗下的艺人遍布中外，可以说，只要你进了这个公司，差不多以后的星途就有了保证，不说大红大紫，但红极一时还是很可能的。
但是呢，强中自有强中手，这个公司有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而且这个对手，他的手段可是说是无所不用其极，在很久以前，这个对手就开始雇佣大批水军，在这个公司旗下的艺人各种公众平台下大肆谩骂，造谣生事。
人言可畏，不但明星们的名声开始受损，甚至几年来，该公司的三位艺人，而且还是很有影响力的艺人，因为受不了网上的恶意攻击，自杀身亡。
这给公司带来很大的损失。
然后公司高层觉得这样下去不妙，在一次秘密会议之后，他们把目标锁定在了其中一位最活跃的水军身上。
这个水军非常的活跃，而且言语评论刻薄恶毒，几乎是水军的领袖人物。
所谓枪打出头鸟，擒贼先擒王。
雇主要求杀人之后，将现场布置成“天罚”的样子，并且会通过媒体宣扬出死者的身份及其所作所为，到时再加上自杀明星的粉丝舆论，足以达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不过只有一个问题，这个水军有很多网名，最常用的是“西水东流”，但他所有的账户都是用一个假身份注册的，根本找不到真人，难怪雇主连目标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
第二个文件夹里是让人眼晕密密麻麻的链接，应该是“西水东流”所有的的评论和动态链接。
洛七拄着下巴沉思起来，看似信息很多，但大多数都没用，而且看其专业程度，应该不会在动态中泄露个人信息。
该怎么办？
旁边很嘈杂，游戏声，音乐，人们的交谈，很乱，根本没有办法专心思考。
忽然的，电脑屏幕上映出一个人影，并且越来越近，洛七急忙关闭界面，然后脖后一凉，似乎是某种冰冻的金属。
“可乐，冰镇的，要吗？”一个男人从后面问，他手里拿着一罐可乐，上面还凝结着水珠。
看来刚刚洛七感受到的就是这个。
这个男人，准确的说是个大男孩，二十多岁，很阳光，短发，穿着一件运动系的背心，不过洛七不认识他。
“谢了。”洛七接过可乐，不过没有喝，毕竟上次余西的事情，多多少少给他留下一点阴影。
男孩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下，打开电脑，但是什么也没做，反而看着洛七，似乎很想聊聊。
然而洛七没什么心情和一个陌生人聊天，但是被这样明显的目光注视着，他也不好再继续看那份文件，干脆登陆游戏，打起游戏来。
游戏确实能让人专注起来，尤其是对男人来说。那个大男孩见洛七没理他，有点心急，坐立不安的待了一会儿，终于直接开口搭话了，而且还直截了当开门见山地说：
“你是gay，对吧？”
“我擦。”洛七被这句话惊得手一抖，一个大招放偏了，队友们一片骂声。
他终于不能再无视这个人了，干脆的直接挂机，扭头问：“你有事？”
“我就知道。”大男孩看起来很兴奋的样子，答非所问的说，“都说gay之间有雷达，可以直接分辨出同类，我的感觉没错，而且，你肯定是0吧。”
洛七的手捏住了那罐可乐，压制住想把它扔到对方脸上的冲动，耐下性子，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想干嘛？”
大概是看出洛七的心情不好，大男孩急忙摆摆手安抚对方，“我，我也是，和你一样。”
这倒是让洛七提起点兴趣了，“哦？是吗？但是，兄弟，谁他妈告诉你我是0了？！老子是1，大写的1！”
大男孩吓了一跳，脸色微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可能是我的感觉出错了……”
这个大男孩看起来很开郎活泼的样子，没想到还是蛮羞涩的。
“我就是最近很烦啊，关于我男朋友的。可是这种烦恼又不知道该给谁说，我身边的朋友都是正常的，我一个男人有这种问题，别人肯定觉得不正常……”
“你不是不正常，只是和别人不一样。”洛七伸手拉开了可乐的拉环，静静地看着溅出的水沫。忽如其来的，他想起很久之前咖啡店里的那对歧视同志的情侣，心里莫名的一阵酸楚。
在遇见洛城之前，他从来没有关注过同志这个世界，不知道他们有多艰难，不知道他们在这个不甚温暖的世界里，承受着怎样的目光和嘲笑。
爱情本不该建立在性别的基础上。
大男孩楞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很开心的说：“谢谢你，第一次有人告诉我，我是正常的。”
洛七也愣住了，他在洛城的保护下呆了太久，并没有深切的接触过这个世界对同志的排挤，所以他没有想到这样一句话对对方来说有多大的意义。
这样被人感谢，他有点无所适从。
“没事。”洛七避开对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电脑屏幕，上面的那局游戏已经结束了，挂机这么久，说不定会被举报。
“你能听我说会儿话吗？我憋在心里难受……不用回应我啦，我就是想跟别人说一会儿。”
“……说吧，我在听。”
“太好了。”这个温柔而阳光的大男孩露出微笑，慢慢地说出自己的故事。
“我的男朋友是一个大公司的设计总监，他很厉害的，长得又帅，公司里很多女孩子喜欢他，我也一样，但我只是一个小职员，我不敢妄想，可是，我真的没想到，他会说喜欢我。”
“本来都这样了，我该知足了，可是……我是不是有点贪得无厌呢？”
“他工作很忙，我们平时几乎见不了几面，只有晚上回了家才能见到。公司不允许员工恋爱，所以白天见了面也不能说句话。我喜欢这份工作，但我想辞掉它，另找一份，这样就可以公开我们的恋爱关系。”
“但他不让我辞职，说他知道我有多喜欢这份工作，不想让我为他牺牲，还说只要每天能看到我就很开心了。”
“有的时候我回家很晚，甚至彻夜不归，他都不会过问，完全没有问过我去哪了，跟谁在一起。如果你的男友夜不归宿，你会这么平淡吗？”
“甚至在公司里，我故意和别的女孩亲近，他都不会有任何表现……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从头到尾，洛七一直保持沉默，安静的听着，直到最后，男孩说完了，他才开口，“这不是很好吗？他尊重你的工作，尊重你的生活，尊重你的选择，你为什么烦恼？”
如果洛城有那人半点的好，他也不会负气跑出来。
“可是。”男孩颤抖着声音说，“爱人之间，比尊重更重要的，难道不是爱吗？在他面前，我没有被爱的感觉……”
时间仿佛静止了，喧闹的网吧里一下子变得安静的如同废弃的荒坟，只有偶尔的凉风从敞开的大门，吹进房间里。
风掠过发梢，让他忽然想起了，洛城温柔地抚摸。
洛七沉默很长时间，最后站起身来，双手插在兜里，望了望门口，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回答他的问题，他说：“对不起，我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