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服气的常光被拖下去打了一顿板子,官职连降三级。

圣人和颜悦色地对宁朝阳道:“辛苦你了。”

宁朝阳惶恐拱手:“何来辛苦,微臣实则有罪,若不是微臣身子骨太弱,这上午就找到了的证据,也不至于午后才送进宫来。”

言下之意,我可没瞒而不报。

最后一丝不满地消散了,圣人颔首,将两封信一起递给自己的皇长女。

“淮乐聪慧,对孤交代的差事也十分认真,孤心甚悦。”

淮乐殿下出列行礼,长舒?????了一口气。

·

凤仪车的帘子一落下,宁朝阳就跪在了殿下面前。

她低声道:“微臣有罪。”

淮乐没有与她计较,只扶起她好奇地问:“父皇为何会突然态度大变?”

先前常光那封信一交上去,就算没有确定是胡山所写,父皇待她的态度就已经有些不好了,就算补一封证据上去,也不该让他消气才对。

宁朝阳坐在她旁边,声音极轻地道:“因为那封家书,是微臣伪造的。”

“……”淮乐瞳孔一震。

伪造证据,还亲自交给陛下,她有几个脑袋能掉?

“殿下别怕。”宁朝阳低声道,“案子没有了结,陛下只会看一眼就把信还回来,我们手里有真的家书,届时还上即可。”

震惊了一会儿之后,淮乐冷静了下来。

朝阳这招虽然险,却非常有用。

因为是伪造的家书,所以那字迹与常光交上去的书信完全无法对上。先前是他们自己说宁大人查到了证据,所以两份证据放在一起,圣人下意识地就会更信宁朝阳。

这一信,常光就成了伪造证据的人。

要是别的案子,他这还算不得什么大事,顶多挨一顿骂,但偏巧这是她淮乐公主亲审的案子,审的对象还是荣王的至亲好友、青云台的中流砥柱胡山。

常光这个行为,无疑就是在造假诬陷、挑拨公主和荣王的关系、激起青云台和凤翎阁的对立、祸乱一整个朝纲。

虽然青云台和凤翎阁本就不太对盘,但那不重要。

在陛下眼里的双方都是好好的,他的一双儿女也是好好的。

只有常光在中间搅局!

一封伪造的书信,四两拨千斤地就破了这个僵死的局面。

淮乐脸上慢慢有了笑意。

她拉着宁朝阳的手道:“能得你辅佐,是本宫之幸。”

这句话一出,意味着她很快就又要升官了。

宁朝阳愉悦地拱手:“能得殿下赏识,也是微臣之幸。”

两人笑谈了片刻,临下车的时候,淮乐突然又说了一句:“最近阁里不太平。”

消息走漏太多,应该是出了奸细。

宁朝阳正色颔首:“微臣会仔细留意。”

成大事的人身边是不能有漏风口的,一张嘴有时候能要了几千人的命,对于奸细,凤翎阁是宁杀错也不会放过。

但是,宁朝阳觉得很奇怪。

阁里两年才进一次新人,最近也没有来过什么面生的人,而旧部彼此都十分熟悉,怎么可能突然冒出个奸细?

她换车回到自己府上,刚在书房坐下就听许管家禀告:“江大夫已经接到了他哥哥,但没有安顿在院子里,而是跟他母亲一起安顿去了外头。”

没好气地抽过一本书,宁朝阳道:“随他。”

防备心这么重,看来当真只是为了他哥哥才勉强留在她身边。

亏她先前还又感动又心动的,人家压根只是在应付她。

冷脸翻起书页,她决定晾他两天,最好晾到人主动——

“大人。”门外响起了江亦川的声音。

她一愣,没好气地抿了抿唇。

许管家看她一眼,笑着道:“江大夫快请进。”

江亦川进门来,手里拿着一瓶药膏。

许管家识趣地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该换药了。”他走到她旁边,低声道。

宁朝阳头也没抬,只冷漠地道:“好得差不多了,不用换。”

若说先前江亦川还觉得她只是在他怀里坐累了,那么现在,他就可以断定他是惹着她了。

思忖了一下前因后果,江亦川俯身问:“你不高兴我去接我大哥?”

“哪能呢。”宁朝阳道,“我还得多谢你大哥,若不是他,你也不会站在这里。”

江亦川微哂。

他伸手捏住她椅子两侧的扶柄,将她整个人转过来面对自己。

“我一早与你说过,我不愿为人外室,是不是?”他道。

宁朝阳鼓着脸颊,微恼道:“我也一早与你说过,我不愿强人所难。”

是他自己非要上门来的。

“大人是没有强人所难,只不过是我走投无路。”江亦川认真地道,“在下很感谢大人愿意伸出援手,但要一直留在这方院子里,我还是很难受。”

见她要发怒,他及时按住了她的手背。

“但我只是不喜欢做外室,不是讨厌你。”他说。

宁朝阳一愣。

面前这人脸上挂着淡淡的自嘲,可眼眸抬起来,里头却又有光:“留在这院子里就是信守诺言,我没有说错——但昨晚之事不是。”

昨晚的事,跟承诺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心里莫名松展开了些,宁朝阳抿了抿嘴角,没好气地道:“知道了。”

“那药还换不换?”他晃了晃手里的瓶子。

“换。”她答。

禁果这东西,哪有啃一口就能停下来的。

梦境里的画面**漾开去,眼前的一切都变得真实无比。

江亦川低头,就见乌发雪肤的少女仰头望他,肌肤湿漉,唇瓣嫣红,皓腕朝他搭上来,温热的鼻息轻轻拂在他滚动的喉结上。

这一次他没有再避开。

他将人抱起来,压进了满是文卷的长案里。

青丝垂坠,如水般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波纹,宁朝阳看着眼前这人,愉悦的同时又在想,她从没输给过任何人,自然也不能输给他。

他心有芥蒂,那她就使尽所有手段消了他的芥蒂。

富贵荣华、名声地位、家人安康,人只要活在世上就会有欲望。只要有欲望,那就没有什么是死活都不愿接受的。

外室怎么了?她宁朝阳能让他成为整个上京最风光的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