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她面上是不会表露出来的,只顺着他的话答:“殿下天人之姿,穿什么都是合适的。”

五皇子像是很开心地笑了起来:“宁大人这般夸我,那定然是喜欢我了?”

宁朝阳端着茶抿了一下,没有入口,也装作没有听见这话。

五皇子等了一会儿,眼神黯淡下来:“不喜欢吗?可不喜欢的话,大人为何要跟父皇说想与我成婚呢。”

清澈而难过的眼神,看得人很是动容。

宁朝阳忍不住庆幸,幸好她先遇见了江亦川,不然哪能扛得住这天衣无缝的演技。

她放下茶盏道:“坦白讲,殿下是我能做的最好的选择,我需要一个皇子来证明自己对圣人的忠心,殿下需要一个人来让您脱离眼下的困境。”

盯着她看了两眼,五皇子也坐了下来:“此事对我的益处更多些,大人可还有什么用得着扶风的地方?”

“没有。”宁朝阳温和地笑道,“殿下的府邸就在宁府附近,臣只希望在定亲前的这段日子里能与殿下好生相处。”

“自然。”他有礼地颔首。

眼前茶盏里的茶水慢慢变浑浊了。

李扶风多不动声色地打量她,见她没什么反应,眼里倒是更亮了两分:“时候不早,我让马岳送大人回去?”

“不必了。”宁朝阳起身道,“臣自己可以回去,马副将功夫虽高,却是久疏操练,还是要勤奋些才好。”

刚想抬步的马岳闻言就僵在了原地。

李扶风笑意更盛,亲自起身将她送到门口,甚至朝她拱手行礼:“大人慢走。”

宁朝阳施施然消失在了宫道上。

看着她的背影,马岳觉得很可惜:“殿下该让属下试一试的。”

李扶风不以为然地拂袖:“试也没用,没见人家都点你了么,久疏操练啊。”

光一眼就能看出马岳的深浅,那马岳就绝不会是她的对手。

茶她没喝,计也没中,李扶风却很开心。

宫闱寂寥,还是外头有趣。

·

出宫上车,宁朝阳问在车上等她的宋蕊:“负责修葺五皇子府邸的人是谁?”

宋蕊答:“工部的一个小吏。”

“替我备礼去庞佑府上,就说我明日去拜会。”

“是。”

“大人要去冬日回廊?”车夫问。

宁朝阳?????刚想应是,宋蕊却道:“死牢那边出了岔子,沈晏明险些遭人毒手。”

神色一紧,宁朝阳问:“他的罪还没有定下?”

宋蕊摇头:“沈御医当时拿着您的信来,只说要住死牢保命,但不肯招认别的事。”

谋害圣人,一旦招认就是满门抄斩,他自是不会相认的。但眼下不认,他的小命也会一直被人惦记。

宁朝阳想了想,道:“我会抽调几个人去专门看管他,你们顺藤摸瓜,查一查那毒手是从哪儿伸出来的。”

宋蕊有些为难:“凤翎阁最近实在太忙,华年大人又重伤不得用,眼下没有谁能去查这桩事了。”

朝阳纳闷:“又雪最近不是闲着么?”

“程大人?”宋蕊有些为难,“她太年轻了些,胆子又小,死牢那地方……”

摆摆手,朝阳道:“不经事哪能长大,就交给她去办。”

“是。”

要借用凤翎阁的人,宁朝阳就不能去冬日回廊了,车头一转就直奔东宫。

她今日在朝上全身而退,淮乐殿下看她的眼神也温和不少,听她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倒也干脆:“你虽去了尚书省,也还是我麾下的人,凤翎阁听你差遣,不必特意来请示。”

“谢殿下。”

“牢里那人不得用了,父皇也敲打了本宫,本宫怕是得偷几日闲暇了。”淮乐叹气,“偏巧遇上东边战事吃紧,原还想提拔一下宋蕊,眼下也没了说话的机会。”

“殿下放心。”宁朝阳道,“微臣会与陛下着重推举宋蕊。”

满意地点头,淮乐又拿了一柄镶宝金如意给她。

朝阳唏嘘:“殿下正是用人之际,又何必再给臣这样的厚赏,留着赏旁人用处不是更大些?”

淮乐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笑道:“难为你连这点都替本宫打算,不过这是你该得的,就不必与本宫客气了。”

她这才行礼谢恩。

这一番折腾之后再去冬日回廊,江亦川已经不在了。

宁朝阳扫了四周一圈,难民们都被好生安置了,虽然还有口角发生,但伤人的事是暂时没有了。

不过看守的管事说,明日又会有五千多个难民被安置过来,这数量有些大,恐怕要出新的乱子。

她忧心忡忡地回了自己的院落。

原以为进门就会看见江亦川,但这回推开门,里头竟是漆黑一片。

宁朝阳茫然地回头,就听许管家道:“江小大夫传话来,说最近盯着他的人变多了,不便再乱走。”

东征之事闹得沸沸扬扬,朝上那些提胡山大名的人,并不是真的想让胡山挂帅,而是借着胡山在说定北侯。

他现在在风口浪尖上,朝阳觉得不回来也可以理解。

但是,少了一个人的院子,莫名就变得分外空旷,冬日的风夹杂着雪,直愣愣地往她脖子里吹。

将军府里灯火通明。

“东征之事是萧将军的遗愿。”云晋远严肃地道,“侯爷先前是答应过的,一定会尽全力争取。”

“我是答应过。”李景干颔首,而后怅然地道,“但眼下的镇远军已经归朝,就不是在外头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时候了。”

云晋远不解:“此话何来?大家都是想东征的呀。”

“我这儿已经收到了五封书信。”李景干道,“都是称病想休息一年的将领。”

云晋远接过信看了两眼,皱眉道:“前头几个人还有些说法,但这个霍丹不是才顶替唐慕接管那一分支的队伍吗,怎么也要休息?”

“许是她麾下人的意思。”李景干叹息,“但这几个人都这么说,我总不能不顾他们的想法。”

云晋远恼道:“这才五个人,咱们其他分支的将领应该也有想法,怎么着也要多数服从少数才是。”

“其余的人都还没有消息来。”李景干抬眼盯着他道,“要不,云叔你去催一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