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被她说得一愣,瞥了四周一眼,又哼笑:“对你们?????来说自然不是。”

可对他而言,没有比眼下更好的场面了。

父皇偏心淮乐,有意要立她为东宫,但朝野不服啊,以至于宫中的禁军统领纷纷投诚于他。

他很轻松地就控制住了整个宫闱。

淮乐定是急了,才会让宁朝阳带这么些人来闹事。

不过无妨,这点文官造成不了什么威胁,他大可以将他们都圈养在殿外的空地上,直至父皇心甘情愿地立他为太子。

“殿下这样的举动,已与逼供造反没有二致。”宁朝阳沉声提醒他,“就算陛下迫于一时的威慑写下诏书,事后也可推翻另立,并且殿下你,连同中宫的皇后娘娘,都将会被治罪。”

荣王嗤道:“父皇只是一时糊涂,他只要看清谁才是更适合做太子的人,就会自愿改变主意,焉还有降罪之理。”

真有自信啊。

宁朝阳听得都想笑,圣人平时虽然慈爱,但又不是傻,荣王敢带人围他一次,就敢带人围他第二次。故而一旦脱困,圣人绝不可能放过荣王。

谋逆之罪,不止荣王府上下的人命,厨房里的蛋怕是都得给摇散黄了。

可笑的是眼前这个人竟还觉得他只是在做一件小事。

她不由地多问了一句:“这主意谁出的啊?”

“你管呢。”荣王早看她不顺眼了,恼恨地道,“你一个女儿家,不在后院相夫教子,天天在朝堂上叽叽歪歪,简直成何体统!还有你的主子,妇人家就老老实实拿封号拿赏钱过日子,野心那么大哪个男人会喜欢!”

他在台阶上来回走动,怒气未消:“还有你们这些自诩清流的老东西,皇储立谁是我们李家的家事,轮得着你们来这儿请谏?”

“想挨冻是吧,本王成全你们,都给我在这儿等着,等父皇写好诏书,我第一个拿出来念给你们听!”

旁边的叶渐青轻声道:“殿下,按照规矩,念诏书的得是德高望重的太监。”

荣王脸一绿:“你敢骂我是太监?!”

神色复杂地看他一眼,叶渐青重复了一遍:“德高望重的太监。”

言下之意,他还不配。

荣王大怒,提着袍子就想下来踹人。旁边的门客张岩正连忙将他拦住,低声劝道:“殿下,这些人就是想来激怒您,您切不可上当。”

“可他们欺人太甚!”

张岩正叹了口气:“这都几日过去了,陛下还不肯写诏书,可不就给了他们来闹事的由头?”

一听这话,荣王更是烦躁。

都这样了,照理说父皇也该写诏书了,可他每回去提,父皇都只是深深地看着他,而后道:“你是在孤身边长大的孩子,孤已经把所有能给你的都给你了。”

放……什么厥词!太子之位对他而言才是最好的东西,他为什么就是不给?

本想着两三天就能成事,谁料竟硬生生拖到现在。

“陛下待荣王殿下,一向不薄。”宁朝阳沉声开口,“十二岁封王,十五岁建府,平日的衣食住行,年节的恩赏用度,荣王府一向都是最丰的。知道王爷娇生惯养不懂节俭,陛下还特赐了两座钱庄给荣王府。”

荣王皱眉:“你提这个做什么,我有的,她淮乐难道就没有?”

宁朝阳摇头:“当真没有。”

淮乐自十岁起就被圣人交给了最严苛的夫子,衣食住行都随圣人一起节俭,她没得过钱庄,现有的家底全靠自己私下盘铺子积攒。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陛下是最会因材施教之人,他对殿下的期望从来就不是守住大盛的基业,而是希望殿下安乐一生。”朝阳道,“而淮乐殿下,她从小吃的苦就远胜于您,不是因为陛下有意为难,而是因为陛下期望她能成为像自己一样的明主。”

朝中众人没几个看明白了,只以为陛下对荣王赏赐多就是倚重多,故而青云台以荣王为靠山,屡屡争权,中宫也心高气傲,妄图压淮乐一头。

圣人不是不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女在厮打,他很多次都劝说姐弟二人要和睦,但淮乐殿下和荣王殿下没一个人听进去。

眼下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了,圣人觉得是自己迟迟不立东宫的过错,这才想下旨立淮乐为皇太女。

谁料旨意一出,荣王居然反了。

照荣王手里原有的人脉和兵力来看,他是没有任何机会逼宫的,但不知何处来了一股势力,轻易地就替他控制了皇城。

宁朝阳觉得不能怪荣王,换任何一个蠢笨的人来,一看见这五千多禁军密密麻麻地围在圣人寝宫外头,统领还对自己鞠躬行礼,一定也会觉得自己大事将成。

所以,她还是好心地提醒:“陛下若真想立您为太子,您不用带人来围也是能成的。但陛下若不想立您为太子,那您这就是在谋反。”

“现在带人退开还来得及,臣等一定会为殿下澄清,这全是有人从中作梗,非殿下之本意。”

荣王沉默了一会儿,倏地冷笑:“宁朝阳,你算盘打得真响。轻飘飘几句话就想让我将这天下拱手让给淮乐?做梦!”

“整个宫闱现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我想,父皇他就得想!我要当,父皇他就得给我当!”

此话一出,下头的百官按捺不住了,站在最前头的方叔康当即就朝他唾了一口:“忤逆不孝,狂悖无知!”

旁边的禁卫当即抽刀来斩他。

方叔康躲也没躲。

适逢造反谋逆之事,总有人要被杀,他家世代清流,他的血定是要比旁人的更热更烫,更能叫世人知道这荣王是何等的暴戾昏庸!

但千钧一发之际,宁朝阳拉开了他,手腕一转就夺下了禁卫手里的刀,而后将刀头一转,锵地一声就扎进了脚下平整的地砖里。

地砖开裂,刀身嗡鸣。

方叔康眼角一颤。

他怔愣地转头,就见宁朝阳怒声斥道:“大盛花二十年才能栽培出来的一品文臣,尔等岂敢刀剑加之!”

声若洪钟,震**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