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何故离开王府?”她岔开话头,“殿下不妨先说一说,臣手下人多,还能帮着找找。”

荣王听了这话,不但不感激,反而还恼了:“本王的家事,为何要同你交代?淮乐不把本王放眼里也就罢了,你算什么东西,滚开!”

宁朝阳:“……”

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但这位殿下跟淮乐殿下差得是不是也忒远了些。

她沉了脸色正想回怼,却就听得屋子里哐地一声。

似乎是有人撞在了屏风上。

荣王一凛,拨开她就往里冲,朝阳守着礼数没有上去拉扯,只看着他穿过外堂冲进内室,围着空空的屏风四周跑了两圈。

“人呢?”他恼恨地问。

宁朝阳跟着他进来,瞥了一眼他后上方房梁,微笑:“什么人?”

“你说什么人!”荣王恼道,“我告诉你,她可是本王宝册正封的王妃,你若擅自藏匿,那是重罪!”

“王爷说笑了。”她颔首,“下官鄙薄,与王妃没有任何交情,断不可能冒着获罪的风险藏匿她。”

荣王一愣。

朝阳接着道:“不止是下官,整个凤翎阁的人这么多年来都未再高攀过荣王妃,王爷大可去别处找找。”

郑袭月与程又雪一样出身乡野,原是淮乐殿下的心腹,但却突然爱上了荣王。

她不顾一切地要嫁给他,哪怕凤翎阁上下反对,哪怕朝臣非议,她都硬是跪在淮乐殿下面前,一个头一个头地磕得满地是血。

淮乐殿下不忍?????心,终究是放了她嫁进荣王府。

郑袭月出嫁那日还特意到了公主府行礼,信誓旦旦地保证就算是嫁过去,也依旧会效忠凤翎阁。

然而,刚嫁过去不到一个月,她就将自己知道的秘密全告诉了荣王。

至此,凤翎阁腹背受敌,连遭打击,折损多位干将不说,还近一年都没有任何官员升迁。

郑袭月不但不惭愧,还在华年去质问她的时候扶着金钗道:“出嫁从夫,你们这些没嫁过人的人哪里知道我的难处?我也是不得已。”

有这样的梁子在,凤翎阁里自没有人会再与她来往,上回也是碍着荣王的颜面,宁朝阳才会放她进府来看望。

荣王将信将疑地看着她,又将旁边的木柜打开,挨个翻了一圈。

在他头上半丈高的地方,江亦川形似壁虎,屏息凝神,本是不会有任何岔子的。

但好死不死,他扎在腰间的衣摆突然掉了下来,雪白的颜色在漆黑的房梁间一晃。

荣王余光瞥见不对,下意识地要抬头,宁朝阳眼疾手快,立马将旁边木柜顶上搁着的棉被一扯。

咚地一声,他什么都没来得及看清就被厚重的棉被砸跌在了地上。

“哎呀。”朝阳连忙去扶他,“殿下怎么这般不小心?这上头都堆着物件呢,还好这是床被子,若是什么摆件可就不得了了。”

晕乎乎地站起来,荣王一时都没想明白,刚才自己哪里不小心了。

他复又抬头往刚刚有异样的地方看。

房梁间空****的,刚刚的的动静好像只是他的幻觉。

宁朝阳瞥了一眼另一方的房梁,额上暗渗了一滴冷汗。

这个角度,荣王若是要出门,岂不是一抬眼就瞧见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开始思索是被荣王发现江亦川更危险,还是现在就往他眼睛上打两拳更危险。

“你这窗户?”荣王又来精神了,起身过去撑着窗沿往外看,“有脚印!”

废话,外头是沙土地,能没有脚印吗。

宁朝阳看着他翻出窗沿往外追,倒也没拦。

她只负手站在窗边问:“这样的人,真的能成为明主吗?”

声音很轻,似叹息一般,但江亦川知道她是在问他。

无论是胸襟还是气度,亦或者用人的本事,荣王都赶不上淮乐殿下。

江亦川抽身落地,衣袂飘飘间,深深地抬眼看向她:“我也有问题想问大人。”

“什么?”

他抿唇靠近,低头看她:“方才你那般紧张,是怕我被他发现对我不利,还是怕大人您自己无端卷进风波里?”

宁朝阳被问得一愣,而后就垂眼:“自然是怕自己卷进风波里。”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很符合她的作风。

但面前这人听完,却咬着牙捏住了她的手臂:“没有一成的念头在我身上?”

“没有。”她老实地答。

江亦川气笑了。

他手上收紧,咬着牙问她:“你就不能骗骗我吗。”

骗他说有一成又何妨呢。

宁朝阳看了他一眼,轻轻抚了抚他垂顺的墨发:“乖。”

江亦川整个人都轻颤起来。

他知道是自己在强求,但这人怎么能这么无赖,高兴起来抱着他亲吻,利益当头时又像从未爱过他一般。

更可气的是,自己都气成这样了,也还是不想甩开她的手。

“宁大人,本王的人在外头进不来,你看要不让他们来搜一圈,也好——”荣王去而复返。

宁朝阳背脊一凉,下意识地就将人往外堂一推。

但动作慢了,荣王还是瞧见了有人,当即大喝:“谁!”

他翻窗而入,三步并两步就追上了江亦川,捏着他的肩将他往后一扯。

柔柔弱弱的小大夫,被他这动作扯了一个踉跄。

宁朝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时间脑海里涌出了无数个主意。

但不等她选一个出来,那边的江亦川就已经转过了头。

一双清澈无辜的眼从面具的孔洞里露出来,与荣王对了个正着。

“殿下。”他捏着嗓子喊了一声。

不是郑袭月。

荣王骤然松手,嫌弃地后退了半步:“这就是那个侧室?”

“是。”宁朝阳上前,将他护去后头,脸色已然不太好看,“殿下找够了吗?”

“没有,本王是想让人——”

“下官鄙薄,却还是朝廷命官。”宁朝阳冷声打断他,“殿下并无搜查文书,却执意强闯我宅院,里外里都搜了一通也不罢休,还企图带随侍进府。”

她越说越生气:“殿下是真龙之子,想做什么下官自是无权阻拦,但此事得先呈报陛下,再知会台鉴,若各位大人和陛下都觉得殿下有理,下官自会府门大开,恭迎殿下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