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来了,停在路边。

贺姐转头看着我,面带微笑,没有说话。

微风拂过,我仿佛问道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我双目呆呆直直地看着前方,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动作。

贺姐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袖,然后很小女人地挽住了我的胳膊。

我怔了一会儿,跟着上了车。

和贺姐坐在出租车的后排,我的内心很平静,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尽显娘炮的眼泪有点往外涌。

电话铃声响起,我没有拿出手机,而是直接伸手在口袋里把它按断。过了一会儿,我有些不安,拿起来看了看,是于暖暖的来电。

贺姐轻轻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我随即感受到她身体的柔软。我没有迎合,也没有拒绝,只是板直地坐着,感觉身体有些僵硬。

出租车在贺姐住的高档小区门口停下,我下了车,紧锁眉头,感觉步伐有千斤重。

贺姐看了看我,柔情一笑:“我欠你钱啦?眉头皱这么紧。”

我微微笑着摇了摇头,跟着贺姐上了楼。

似曾相识的场景在脑海中若隐若现,我想起了和苏紫在酒店的画面,胃里一阵翻涌,觉得自己像只恶心的鸭子。

在进门前,我拿出手机,给于暖暖发去信息:我马上回家,你在家里等我,我想见你,我很想你,特别想。

贺姐打开门,等待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说:“贺姐,送您安全到家就好。我有女朋友,她还在家等我,我先回去了。”

没有等贺姐回答,我就转身走了。

在转身的一刹那,我知道,我彻底输了,我失去了很多东西,我疯狂努力了那么久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但我内心却有一种莫名的释然和解脱。

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疯狂地想念于暖暖,我特别想见到她,我想念她甜甜的微笑,我想念她水灵的眼睛,想念她白皙的面庞,想念她嘟嘴的撒娇。

出租车上,我给于暖暖打去电话:“喂,你到我家了吗?”

“在路上了,马上到。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急?”于暖暖关切地问道。

我笑了笑,说:“没什么,能听到你声音就很好。”

“陈恒,怎么了?”

“没什么,我爱你。”

“陈恒?”

“……”

“陈恒?”

“……”

“你怎么了?”

“我很好啊,我没事啊,我只是很想你,特别想。”我有气无力的笑着。

“我很快就到你家了,你等我。”

挂断电话,我瘫坐在出租车的后排,紧紧捂住阵阵发痛的脑袋。

我现在只想找个人拿一把枪顶住我的脑袋,然后把我击毙。

我倾覆了所有,我做到了能力范围内可以做到的一切,生活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真的努力了,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

这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都与我为敌。

我一个人孤军奋战,与所有人抗衡。

在近阶段所有的过程中,我想到了什么抓紧去做。我从未偷懒,有时候在家睡着觉,忽然想到一点很小的细节补一下可能会好一点,就抓紧起身洗漱去办公室补细节,从来没有因为细节小而懒得去做懒。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难道,我注定就是要输的吗?

我做了那么多,却输在了这里,我真的好不甘心。

贺姐发来了信息:陈恒,你可真是个“男人”,真优秀。

“男人”加了引号,我看着这条信息,发呆了很久,然后把贺姐拉黑。

我看着出租车外,路边有灯光明亮的便利店,有已经关门的小商铺,有静默昏暗的公园,有空**宁静的十字街头,红绿灯的计时器一闪一闪,时尚年轻的帅哥和美女嬉嬉闹闹在安静而明亮的路口,短短二十分钟的路程好像是一场寂寞的环球旅行。

进了小区,远远地看到“家”里的灯亮着,心里多了一丝踏实和宽慰。我知道,是于暖暖来了。

我呆滞地重复着走路和上楼梯的动作,像一具行尸走肉。

还没等我开门,于暖暖就打开了们,关切地看着我,问:“发生什么了?”

我愣了愣,说:“你又不知道是我,这样多不安全。”

“我能感应到。”于暖暖皱着眉头很认真地说,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我的眼泪忽然就全都涌出来了,男人的最后一点坚强瞬间瓦解在于暖暖的怀里,就好像刚才一直在抑制着所有的眼泪,只等回家释放给这座心灵的港湾。

我靠在于暖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她,哭得像个委屈的孩子。

我陈恒,究竟做错了什么。

世界上有那么多成功的人,为什么就不可以是我陈恒,我比他们差在哪里。

我又不是奢求大富大贵大成功,我只是想要一个家啊,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一个温馨的家,一个暖暖的家。

于暖暖慌张地问:“怎么了,你没事吧?”

我又不能告诉她今晚的事情,我完全说不出口。

说什么?

告诉她我差点当了鸭子吗?

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哭得如此放纵,如此倾泻。

我放声大哭,不顾一切,好像眼泪在这一瞬间尽力释放着过往的所有苦难。

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我逐渐能够抑制住自己的眼泪。

我轻声说:“我输了。”

于暖暖轻轻抱着我,像哄小孩似的轻拍着我的后背,说:“没关系的,我不在乎这些,真的没关系的陈恒,你还在我身边就很好了。”

我离开于暖暖的怀抱,不知道是出于刚放肆哭完回过神后的尴尬,还是处于彻底输掉的悲痛,我坐在沙发上,双手抱住脑袋。

于暖暖悄悄坐在我的身边,轻轻靠着我,说:“乖噢,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没事的,你还有我。就算全世界把你踩在脚底下,我依旧会无条件地崇拜你,仰慕你。你什么都没有失去,一切都还很美好。你努力了,我看到了,这些都足够了。只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一切都还很美好。”

现在的于暖暖真的很好很温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越安慰我,我就越想哭。她越好,我就越想哭。她越温柔,我就越想哭。

我仔细回想着这所有的一切,我觉得,在我个人认知范围内的每一步路,我都没走错。走错的只是我认知和能量范围之外的事情,很多东西超出了我个人的能量范围,我根本就没有可能性做到,所以不值得后悔,没有什么遗憾。

大概,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是,我已经尽了我个人最大的努力,找不出什么可以让自己捶胸顿足后悔、在悲伤之上徒增一份窝囊感的事情。

我告诉自己:最后无论什么结果,我坦**、心安、问心无愧。

我告诉自己:以一敌百,输无遗憾,天将亡我,非战之罪。

也许这是身为一个loser最后的心理安慰,但也是一个拼尽全力的人,他的最后一丝尊严。

我问于暖暖:“暖暖,你觉得刘备和项羽谁是英雄。”

于暖暖说:“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