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靠岸了,世界逐渐喧闹起来,反倒让人有一丝不舍,属于我和于暖暖两个人的安静总是短暂的。

岸上的游客笑逐颜开,我也笑着,仿佛很傻很快乐。

感受着刚刚好的温度,和一丝凉风,与身边的美丽姑娘走在夜晚的喧闹里,偶尔打情骂俏。

不夸张地说,乌镇里的游客基本全是情侣,至少看起来是情侣。

准确地说,我和于暖暖也是情侣,至少看起来像情侣。

热闹处有动次大次的酒吧,很high,很让人讨厌,像极了十年前八小线城市城乡结合部门口站两个长发黄毛地上摆着两个巨型音响放着两只蝴蝶的理发店。

看似极潮极时尚的high吧在古镇里,就像一个西装革履的优雅绅士手里握着一瓶二锅头蹲在路边吃盒饭。

有一对情侣走在我们前面,女生把头靠在男生的肩膀上挽着他的胳膊悠悠地走,与喧闹里所有人的笑逐颜开格格不入。

大家都在笑,为什么唯独他们两个不笑。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想知道他们究竟有一个怎样的故事,我只是觉得,我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于暖暖和另一个自己。

走着走着,终于远离喧嚣。

一处角落里,有一个很安静的酒吧,从外面看进去,只有一个民谣歌手轻轻唱着歌,很淡的歌,却触动到了我。

我看了看于暖暖,她也看了看我。

“进去坐坐?”我说。

于暖暖点了点头。

这是我第一次和于暖暖去酒吧,只有淡淡的民谣,这才是古镇的味道,有着特别的情调。

我和于暖暖坐在酒吧里,民谣歌手弹唱着一首宋胖子的《斑马,斑马》:斑马,斑马,你回到了你的家,可我浪费着我寒冷的年华。你的城市没有一扇门,为我打开啊,我终究还要回到路上。

于暖暖点了一杯清淡的鸡尾酒,而我点了一杯纯威士忌——纯爷们儿就得喝这种酒,一个字:不好喝,贼冲。

我看着坐在对面的于暖暖,看着音乐中的于暖暖。

于暖暖没有看我,她很认真地托着腮看着歌手。

一曲结束,音乐停,于暖暖似乎有点意犹未尽,我也有点恋恋不舍。

她期待地看向我,说:“你不准备在我面前秀一下?”

我笑着说:“做听众就好。”

她轻轻一笑,说:“对啊,让我做你的听众。”

我看着微微笑的于暖暖,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心泛涟漪。

皱着眉头想了很久,我缓缓起身,走到舞台边。

我想我大概可以面对曾经被自己亲手撕碎丢进垃圾桶里的梦想了吧,因为现在的我,有了新的梦想。

“不好意思,顾客不能唱。”服务生说道。

你妹儿哦,好不容易才迈出了一小步。

我尴尬地回头对于暖暖笑了笑,摆了个无奈的手势,回到座位。

于暖暖倒是很解风情:“没关系,下次吧,人生那么长,总会有机会。”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

人生那么长,但演员总会更迭。

人的生命里从来不缺游客和群演,却鲜有自生至死陪人演出完整剧情的唯一配角,不会离场的演员只有一个人,就是自己,直到剧终。

人生很长,总有机会。

这句话就像是在说,跳楼很简单,迈一步就可以。而实际上没几个人敢跳也没几个人想跳。

“怎么了,在想什么?”于暖暖打断了我的沉思。

“在想,既然美女要我弹琴,那么下次有机会的时候,为表诚意,我跪着弹。”我用玩笑应对。

“好啊,一言为定。”于暖暖伸出了小拇指。

……

又来这套,这姑娘怎么总玩小孩子的游戏。

不就是拉钩,我才不以为意。

我配合地伸出小拇指,等着她“谁骗人谁就是小狗”的套路。

在我勾住于暖暖小拇指的一瞬间,于暖暖眯眼一笑:“不跪就永远不能碰我。”.

我愣了愣,虽然我才不信起誓这东西,也并不会很有骨气地去遵守自己的起誓,但也万万没想到这起誓会这么恶毒啊。

“好了,喝酒。”拉完勾的于暖暖很满意地端起酒杯。

“总得敬点什么啊。”我说。

于暖暖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敬乌镇。”

“敬毛乌镇,把乌镇灌醉了,我们怎么出去?”看到面无表情的于暖暖,我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个笑话好像确实是蛮冷的,于是又补充道“好像并不好笑。”

于暖暖却笑了,她说:“敬乌镇是因为,我在乌镇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什么决定?”我问。

不知道是不是鸡尾酒的作用,于暖暖白皙的脸蛋变得微微发红。

“喝多了?”我又问道。

于暖暖摇了摇头。

“那就继续说啊,你这丫头,为什么说话只说一半,要急死我。”

“不想说。”

“你故意吊我胃口是不是,快说。”

“这让人怎么说?”于暖暖还理直气壮了起来。

“拜托,你要么就完全不说,要么就赶紧说,不要耍我玩啊,真急人。”我表示我是从小只要看到墙皮翘起一点角就必须要把它全部抠下来不然睡不着的人。

你们家楼道里脱落的墙皮很可能是我撕下来的,小心点,我是撕墙皮狂魔。

“谁耍你了!我刚才只是一时糊涂不小心说多了!”

“那就拜托,请说到底。”

“真是便宜你这家伙。”于暖暖把头扭向一边,不看我。

“什么跟什么,搞没搞错,不要搞得好像我赚了多大便宜似的。没想到你看起来冰雪聪明,却还真是被我的低调蒙蔽了双眼。我学历不低,长相不差,身高OK,精通吉他和唱歌,大学时候会写诗,不到30岁就做了市场部经理,虽然是个小私企但是收入也不低,我生活积极,工作努力,能吃苦、肯奋斗,我怎么了我,我赚什么大便宜了我,怎么就委屈您了?”配合了一点酒精的助攻,我不禁感到有点生气,心里蛮不是滋味。

“我说的不是这个,傻瓜!你的优秀我看得到。”于暖暖微微皱起了眉头。

“那是什么!”我的情绪逐渐被燃起。

于暖暖顿了顿,脸忽然变得通红通红的:“今晚过后,恐怕你以后真的不得不跪着弹吉他给我听了。”

“呵呵,搞笑。我跪着我还赚了?我跪着你还亏了?呵呵……呵呵?”说到后面,我越说越感觉不对劲,怎么感觉事情没我想得这么简单。跪着弹琴,刚才因为什么曾经提到过跪着弹琴来着……

我忽然反应过来,表情极为复杂地看着于暖暖,只见于暖暖依旧满脸通红却像看笑话似的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

“真的?”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于暖暖,心里突然开始放烟花。

于暖暖依旧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你不是很会写诗勾搭小学妹吗,结合乌镇即兴创作一首,纪念一下你现在的心情。”

被于暖暖这么一说,我好像是突然来了那么一点点文人情怀,但是一喝酒加一激动,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曾经最引以为豪撩妹技能竟然突然失效,最终只憋出来六个字:“啊,乌镇!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