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封急件……
三条好消息。
在张琪瑛的惊讶中，陆羽嘴角咧开，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当然……
这三件事儿要连起来看。
刘备殒命于白帝城，二十五万蜀军全军覆没。
无疑，这将会引发“狂风海啸”一般的后果，蜀汉的元老派与东州派元气大伤……荆州派的诸葛亮独木难支，益州本土势力势必要悄然崛起！
恰恰，益州派的立场……是大魏可以争取的。
过同样，这对姜维率领的特种营大有裨益！
至于……马谡被司马懿击败，这算是意料之中、情理之中……
而他造成的影响，是入蜀的最后一道关口葭萌关……名存实亡！
诸葛亮势必会离开葭萌关，乃至于撤出梓潼，对于大魏而言，接下来的路，就好走了。
“臣妾想到了刘备会中计，也想到了蜀军会败……却没想到，他会真的死在白帝城。”
张琪瑛感慨道……
陆羽表情平静，“或许，是刘备不想让他的两位贤弟在奈何桥上苦等吧？桃园三结义，在冥冥地府中保不齐能再续前缘呢！”
“噗”……的一声……陆羽的话惹得张琪瑛笑出声来……
她轻轻颔首，继续感慨道：“倒是没想到……陛下的这位关门弟子司马仲达也这般厉害……如此狭长、易守难攻的荔枝道，竟都攻下来了！”
感慨之余……
张琪瑛的眼珠子转动，恰恰，眼睛扫到了案几上的《出师表》，顷刻间，她想到了一件更离谱的事儿。
“还有……陛下如何会写出诸葛亮的《出师表》呢？似乎……刘备新丧，诸葛孔明还未来得及出师？又何来此《出师表》……”
经过了一阵清奇的脑回路，张琪瑛总算是回过味儿来了……
她自诩以往自己个儿也挺聪明的，怎么在陛下身边，总是感觉……不开窍，傻傻的呢？
陆羽没有回答……
他转过身，坐回案几前，自顾自的又写了几句。
——“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
——“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
——“三顾臣于草庐之中，咨臣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驱驰；”
——“后值倾覆，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
陆羽一口气把出师表写了个全……
当然，其中涉及到年份的，或者与现如今的境况有不同的部分，全部删除或替换掉……
张琪瑛看过后，虽震撼于其中的文字，可疑惑更甚。
“陛下还是没有回答臣妾，陛下又不是那诸葛孔明肚子里的蛔虫，如何会知道他将会这么写！”
“呵……”陆羽笑了，他轻声道：“朕比他肚子里的蛔虫更了解他！”
言及此处……
陆羽话锋一转，“你方才不是问，司马仲达竟把荔枝道攻下来了么？诚然，朕这个关门弟子有些能耐，可……真正让荔枝道大捷却另有原因。”
“什么原因？”被陆羽这么一引导，张琪瑛更好奇了。
陆羽指了指桌案上的出师表……
“这个？”张琪瑛懵了，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把这……《出师表》与荔枝道大捷联系在一起。
“读读……”陆羽似乎心情不错，饶有兴致的与张琪瑛玩闹起来。
“陛下……”张琪瑛小嘴一撅，“再好不也只是一个表么？就算……诸葛亮真的会这么写，那又能如何？”
“这表中有诸葛孔明的高风亮节，却也有蜀汉的军情秘要……只是，贵妃看不懂罢了。”陆羽笑了笑。
这……
陆羽越是这么说，张琪瑛越是好奇。
“不过是教导他儿子刘禅，要严明赏罚、亲贤远佞……”
“还有呢？”
“算是这诸葛孔明心细如发，将他出征后的人事安排的井井有条……”
“只这些么？”陆羽接着问……
张琪瑛犯难了，看了半天……摇了摇头。
陆羽背过手，感慨道：“也难为你了，若贵妃生下一个孩子，怕是就能真正的读懂《出师表》，真正的从中挖掘出诸葛孔明部署的重大失误了！”
啊……
张琪瑛张开嘴巴，“臣妾……”
臣妾两个字脱口，她又闭住嘴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其实想说……陛下这话是谬论，什么叫“若贵妃生下一个孩子”……她……他张琪瑛自己倒是想生，可没有陛下？怎么生呢？难不成……从石头里蹦出来么？
一时间，张琪瑛的脸色变得幽怨起来……
陆羽笑了笑，“三重喜讯，今晚朕心旷神怡，似乎有用不完的劲儿……”
这话脱口……
张琪瑛似乎懂了什么。
“这话可是陛下说的，可不是臣妾求的……”
略带幽怨的声音再度扬起……
内侍极有眼力价儿的阖上了窗子……沙场万里，难得……一番旖旎。
……
……
诸葛亮立于葭萌关的城楼上，城下一匹快马自梓潼而来，一名军士被烧的衣衫褴褛，未到城下就扑下地来，放声痛哭，“丞相……荔枝道丢了，荔枝道丢了！”
诸葛亮面色惨败……身子一晃，险些晕倒……
杨仪心痛的扶住他，诸葛亮黯然道：“此亮之罪也……”
杨仪立刻说道：“丞相，荔枝道一丢……葭萌关与梓潼即将腹背受敌，陛下夷陵战报久久未回，此地我军不可久留啊，请丞相速速决断。”
诸葛亮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目光又露出了坚定智慧的神采。
杨仪佩服的看到，诸葛亮已经快速的振作起来。
“魏延何在？”
魏延上前应道：“末将在！”
“你即刻点兵，前往梓潼，护送梓潼百姓退往涪水关……”
“丞相……这一退！”
不等魏延提出质疑，诸葛亮语气急促的道：“你按我说的做……若不如此，蜀汉就亡了！”
“遵命！”魏延拱手。
诸葛亮继续道：“杨仪，你令全军放弃葭萌关，全军退入涪水关……此外，从成都、永安、江州调集兵马驰援培水关！那里将是巴蜀最后抵御曹魏的阵地！”
从汉中到成都……
著名的关口有阳平关、剑门关、葭萌关、涪水关、绵竹关……
阳平关、剑门关早就被突破。
因为荔枝道的失守，葭萌关即将面对腹背受敌的境况，守无可守。
蜀汉的基业……只剩下，只剩下涪水关、绵竹关……这最后的两道关口了……
而绵竹关……若真的退到那一步，那相当于除了成都之外，所有的巴蜀地盘全部都拱手让给了曹魏。
“丞相……也速速动身吧！荔枝道已失，怕是魏军已经在杀往梓潼的路上了。”杨仪劝道。
诸葛亮痛心疾首……
“怪我……荔枝道一败，罪责全在我！”
杨仪当即反驳：“荔枝道失守，罪在马谡……丞相何罪之有？”
“直到马谡溃败，我方才意识到此番部署的破绽，马谡……马谡性情高傲，我却反复叮咛他在险要下寨……我不叮咛，他尚能冷静迎战，可我偏偏……又是叮咛又是书信，再加上王平素来信服于我，势必也会对马谡横加指责，故……马谡觉得伤了颜面，反倒要逆势而为，这……这便是大乱的伊始！”
讲到这儿，诸葛亮痛心疾首，“罪在于我，我用人不明……罪责在我！”
……
……
翌日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子照射在陆羽的脸上时，他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
睁开眼睛时，看到张琪瑛正在梳妆……
似乎，昨夜的故事……并没有带给她丝毫的疲倦，反倒是精气神十足，容光焕发。
注意到了陆羽醒来，张琪瑛问道：“一夜过去，陛下依旧没告诉我？荔枝道大捷与那《出师表》有何关联？”
“贵妃还记得？”陆羽都惊讶于张琪瑛的执着。
张琪瑛颔首……她取来衣袍，要伺候陆羽穿衣。
陆羽伸开胳膊，任由张琪瑛将衣衫套在他的身上，口中却道：“那篇《出师表》便是诸葛亮的为人哪，诸葛亮到现在还无子，多年来教导刘禅、马谡，实际上早已把两人当做亲生儿子一般，谆谆教导，宛若慈父对小儿……《出师表》中对刘禅事无巨细的叮嘱，更是父爱满满，由此可见……他对马谡的叮咛会少么？”
这……
张琪瑛反问，“陛下的意思是，是马谡的原因才失了荔枝道？诸葛孔明如此事无巨细，反复叮嘱？马谡应该守得稳如泰山才是！”
“错了！”陆羽反问张琪瑛，“你是五斗米教的圣女，你爹是正一道的天师，每日想必……他对你也是耳提面命，叮咛教导，唯恐你犯难……你可听腻了！”
“早就腻了！”张琪瑛不假思索……“几年前，臣妾就不听他的了。”
陆羽继续道：“这不得了，可怜天下父母心，父母待子女唯恐庇护不周，而子女却总是急着挣脱父母的束缚，诸葛亮也一样，他视马谡为子，越是揉碎了把饭喂给马谡，马谡越是叛逆，越是反抗……诸葛亮指东，他一定走西，如此算来……荔枝道岂有不败的道理？”
啊……这……
张琪瑛一怔，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悟了。
果然，在陛下身旁，她……是与智慧这两个字无缘了！
倒是陆羽……经过张琪瑛这么提醒，他骤然想到了什么。
“典都统何在？”
“末将在！”
“即刻派快马传信于司马懿，让他放了马谡！”
“喏！”典韦答应一声，就去安排。
张琪瑛又愣住了……
“这是？”
陆羽微微一笑，反问她，“如果你是诸葛孔明，这样一个马谡回来，你是杀？还是不杀？”
呃……
张琪瑛好像懂了。
当此蜀汉人才凋零之际，每一个人才都无比重要，可……马谡犯下如此大过，不杀不足以正军纪，这是两杯毒酒啊！
不……
这是陛下对诸葛孔明的攻心术！
……
……
白日之中，不知道是因何缘故，成都城的城门帷幔重重，光线幽暗。
一支两百人的队伍，分成了十股，有的扮做商贾，有的拌做菜农，有的办成蜀军士卒……一个个进入了成都。
姜维整个人是懵的……
在摩天岭时，他曾有过一万种假设，他与特种兵团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进入成都城。
是……飞虎爪？
还是地道？
亦或者是火药的爆破！
可无论是哪种，姜维都不会想到，他们进入成都的方式这样的平和。
与摩天岭中赵云的部曲会面后……
这些甲士，将姜维与特种兵团交给了一个老叟。
一个六旬老汉带他们翻过摩天岭，继而……将他们领入成都城，不仅进来了……老叟还给他们安顿了下来……甚至解决了最困难的……这些人的身份。
一切都安顿好后……姜维拱手朝这老叟行礼。
“多谢前辈。”
“无需谢我！”老叟目光炯炯，“如今，子龙将军不方便与你们见面，你们有任何行动，可以告诉老夫！老夫尽量的配合你们。”
这……
姜维虽对面前的老叟信任有加，但……
“前辈……”姜维再度拱手，“陛下有言，特种兵营在成都内能信得过的唯独两人，其一是烛龙……其二……”
“惊蛰！”不等……姜维把话讲完，老叟脱口念出了自己的代号，“老夫就是惊蛰……”
姜维一怔……
老叟则张口，吟出暗号：“半夜三更鬼敲门！”
姜维连忙回道：“路上行人欲断魂！”
老叟继续：“天王盖地虎！”
——“小鸡炖蘑菇！”
——“穷则独善其身！”
——“富则妻妾成群！”
当姜维对出最后这一句时，他满脸亢奋的望向这老叟，“原来前辈就是惊蛰……在下……在下一直以为惊蛰是……是……”
“是一个年轻人！”老叟一边捋着胡须，一边笑道：“这是为了防止情报泄露，出于自我保护，故而……老夫才散播出的样子！”
言及此处，老叟挺直了腰板，“老夫真实的身份是，是……你大魏甘太妃的父亲，至于名字，你们还是教我‘惊蛰’吧！”
乖乖的……
在大魏间军司，比烛龙更神秘，就连间军司曹掾杨修都不知道身份的惊蛰……
被烛龙誉为，最能够改变巴蜀时局的男人……竟然是……是太上皇曹操的贵妃……甘太妃的父亲。
这一刻……
姜维就要惊掉下巴了。
“好了……”甘父语气平静，“这几日，我会领你们分别去成都的各个城门，烛龙在驻守成都各门的布防中故意露出了一些破绽，这些……足够你们完成偷渡阴平……直取蜀汉！”
“多谢……惊蛰前辈！”姜维拱手。
“呵呵……”甘父一捋胡须，“天下就要一统了，不过……年轻人，切勿操之过急……步子要一步一个脚印的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