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秋白现在有求于人, 万事都得顺从其意。

“是,人鱼大人。”

魔尊大人经过短暂的思考,又挑起了刺,冷哼一声道:“你这张嘴还得用血莲才能封上?不该喊的别喊。”

猫猫:?

真难伺候!

秋白何其聪明, 猜出晋琅想要彻底的伪装, 便顺势改口喊他的名字晋琅。

不只是因为他有求于人, 而是对晋琅此人, 他本能的感到畏惧。听了白日晋琅的描述,大猫丝毫不觉得甜蜜有趣, 反倒是越想越心骇。何人能有这个本事,将天下第一尊骗得团团转, 不仅夺得首徒之位,甚至还同天尊结了道侣??

晋琅本就身份不明,现下又以客人的身份出现在云隅仙渚,大猫秋白很难不多想。

然而晋琅的言行举止又模棱两可的, 叫秋白看不清他的立场。

但无论晋琅立场如何, 秋白都已经走投无路了, 再这么继续下去, 他也只有一个下场。

晋琅得知前因, 尚不明后果,思虑着要不要管这件闲事。从杳娘的话语中他大致能猜出这座云隅仙渚没有传闻中那么友善,背后或许藏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说白了还是好奇,晋琅问大猫:“你可知他们被□□在哪儿?”

大猫脚踩笼底,因为情绪比较激动,爪子微微展开。一张胖脸怼在笼门口, 他压着情绪说:“花池!我亲眼看见他们把人带到花池底下去了。就在你白天说话的那棵树附近, 那有个入口!”

晋琅拿到情报也没耽搁, 即刻融入夜色。

花池离这儿并不远,地点也不难找,就怕有人守着。等到了地方,晋琅才想着自己是多虑了,云隅仙渚藏于云端,与世隔绝,自然不会把心思花费到设防方面。

迴渊晋琅二人为上宾,端正有礼,不爱瞎逛,仙君仙主自然不对他们二人设防。而且兀然设防,也会引起怀疑。

晋琅在绑着秋千的那颗粗树下寻到一处闸门,封得很紧,与树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端倪。树上连同闸门藤枝满覆,上绘奇纹法阵。

这给晋琅给整不会了。

又他妈是一道禁术阵法??

搞批发呢?

不是,真的,上古禁术稀罕就稀罕在它难能一见,要老这么容易就见着,真就一点儿也不稀奇了。

这禁术晋琅也认得,他取了一滴血落在术纹上,藤蔓散开,那闸门自然开启。里面黑黝黝,一层层阶梯仿若通往深渊,尽头被黑暗吞噬,什么也看不见。

晋琅顺着阶梯走下去,他知道像这种入口不会坚持太久,他最多只给自己半炷香的时间折回。

他取了海鲛珠握在手心照明。

台阶又深又窄,地面充满了水气,还有一些像是树干或是其他什么生物的细小根茎攀附在台阶上,造成了凹凸不平,这些根茎沾了水,走起来很容易打滑。

晋琅没那个兴趣在这里弄脏衣服,所以走起来格外小心。

洞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腥臭腐烂的味道,和土腥味糅杂在一块,随他逐渐深入而加重。

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水滴,也像哀嚎。

走下楼梯,他脚底踩到了一滩湿软黏糊的泥水。他很快意识到这是什么,脸色变得很差。

脏死了。

这地上全是腐败的血肉堆积,没过脚背。但最让晋琅嫌脏的不是这一幕,而是他走到楼道下,清楚看见两侧墙壁的真相。

他这才明白杳娘说的那句“还没死,不过可能快了”是什么意思。

两侧墙壁不是普通石墙泥墙,而是由“人”筑成的墙!数不清的修士被嵌在墙面上,植物的根茎由上往下延伸,顺着土壤插|入修士们的血肉当中,所有被嵌入墙面的修士就成了植物肥沃的养料,任由它们汲取血肉。

这循环关系,晋琅一下就理清了。

云隅仙渚以机缘为饵,四处散播传言,叫无数修士趋之若鹜。而这些为机缘而来的修士们就成了他们种植培育植物的养料,晋琅勘察肉|墙厚度,推测这不是一日两日形成的,少说也有几百年的积累,这么厚的墙,可能比魔尊年岁还大。

怪不得寻找云隅仙渚的人都有去无回,传言里还说他们是为执念“穷其一生”找寻,最后死在了海上。其实不然,他们被执念所害,被逮到云隅仙渚做了养料,确实也算得上“穷其一生”了。

这些植物,若猜得没错,应当是云隅仙渚人白日耕种的那些助人修行的绚烂花朵。

现场很惨烈,血肉成河,修士强健的身躯和生命力到现在反而成了一种折磨,他们被嵌在墙上,被植物根茎一点一滴地汲取营养,但都还是活着的状态。有的人全身都烂了,只剩一些细碎的肉覆在骨架上,只剩下半颗脑袋。

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晋琅还是心善,像这样完全救不活的,他出手直接送人上路。

他只是看不惯,不是做好事。

养料墙很深,修士们看见陌生人闯入,残存着意识的人开始挣扎起来。他们胸腔和喉咙都被根茎穿透,只能发出“赫赫赫”的声音,残肉跗骨的手爪颤颤巍巍伸向晋琅。

倒叫他为难了。

若救了这些人,迴渊无可避免会知道他的所谓挚友其实都是些靠食人花朵修行的妖魔鬼怪。迴渊肯定不在乎名声,然得知真相,他必定会非常难过。

结局给他写,他都能码的清清楚楚。现在他手握着操控接下来事情走向的笔杆,却在犹豫要不要干这个活。

有必要吗?

没必要吗?

若挑明了,就是腥风血雨。

若不挑明,若干年后当迴渊得知这件事,知道自己曾有机会救下无数条无辜性命,会不会悔到肠子都青了?

他那样至纯至善的一个人,答案昭然若揭。

罢了罢了,谁叫他是人帅心善的晋琅呢。

打定主意,晋琅回头就往出口走。

他又不是傻子,也不是话本里那些英明神武的主角甲乙丙丁,明明超高武力值的迴渊就在外头,一个截元逞什么英雄?

单枪匹马往里冲这种降智行为,他可做不来。

算一算,禁术阵法的开启时间也应该差不多了,晋琅秉着该撤就撤的战略原则回过头,然后对上了杳娘清秀的小脸蛋。

……

奶奶的,魔尊大人长这么大,头一回被别人吓。

杳娘脸色很古怪,也没有第一时间对晋琅动手,像是在犹豫。但她眼角瞥见那些哀苦求援的“肥料”,登时眸光一黯。

伸出手将晋琅推向花根肉/墙。

晋琅脚底因为踩在肉泥上,黏糊糊的,倒是没立刻栽进去。他身体向后倾斜,伸手扶在墙面,也只是短暂的触碰,那些根茎就好似发现新鲜肥料,发了疯似的缠绕上来。

根茎尖端就像无数细小的针头,扎入晋琅右手手掌,且顺势攀爬,刺进了手腕血管,还准备沿着血管往里入侵。

晋琅这幅皮囊可不及本尊耐操,本尊身躯历经凌迟千刀,早习惯了疼痛。晋琅肉身十分娇弱,他也不知道自己竟这般怕痛,痛得立即燃起怒火。

他眉头紧蹙,另一只手拽下发后的束带,腾空驭鞭。

后者没料到晋琅反应这么快,还给她来了这一手。杳娘自是持剑防身,却压根不敌迴渊天尊藏在发带中的滔天法力,手中碧剑被击得粉碎,人也受到重创,飞摔出去。

在一声巨响后,她的身子滚落阶梯,几口鲜血喷溅在梯上,连着咳嗽了好几声,看这个驾驶,肋骨该断了好几根。

没有趁手的兵器,迴渊又十分爱徒,在发带里藏了法力和杀招。晋琅是木灵根,还跟迴渊鱼水交缠那么久,驱动迴渊的法力可谓得心应手。他只用了一成法力,还没到杀招,效果就已经很好了。

不废话,晋琅将发带绕在手腕束紧,随后调息运功。

钻入他血管的花枝根茎一个个避之如蛇蝎,吓得飞速逃离。

没一会儿手上的根茎就被清除干净,只留下满手鲜血和密密麻麻的小洞口。

他瞧了一会儿,不着急治。只要迴渊看见他手上的伤,无须动口,云隅仙渚就得玩完。

有个魔头,尝到了恃宠而骄的好滋味,就肆无忌惮地享受起来。

杳娘没想到自己好歹是元婴期好手,竟这么轻易就被晋琅一个截元期给打趴下了。她能从那条金色发带上探知到迴渊天尊的气息,知道不可硬取,也担心在这大动干戈会伤到花叶根茎。

她思来想去,连忙爬起身向晋琅求饶。

“求小郎君高抬贵手,放过杳娘吧!杳娘也是不得已的!”她声悲哀戚,哭哭啼啼地说,“杳娘只是个奴婢,奉仙主之名办事,都是迫不得已的。”

姑娘哭得梨花带雨,会怜香惜玉的人都会动一动恻隐之心,但晋琅可没兴趣拿正道剧本。

眼看闸门有落下的趋势,晋琅甩动发带,击飞了杳娘的身子,利用她卡住闸门。

鞋子黏糊糊的,晋琅一步一个脚印走出闸门,没想到刚踏出洞口,地面上的花枝外径闻血而来,直接绕住了晋琅脚踝。

后者一个趔趄,差点摔跤。

魔尊大人气不打一处来!

他挥动发带,击退□□,便从乾坤袋里摸出火属性的法宝,直接朝花海投了把火。

反正也是要闹大,还不如玩得尽兴些!

作者有话要说:

啊哈!破两千啦!

庆祝一下!今晚我熬夜开个嘟嘟嘟!

到时候评论区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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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没有吸鱼尾巴好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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