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连夜审案(上)

没过一会儿,李澄到了。

他看着地上跪着一言不发的程十三娘,俊秀的脸上面色变得很难看,眉头拧得死紧,但仍是非常负责地说道:“我先看看死者。”

说着,便蹲下来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乔松玉刚想看,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捂住了眼睛,头顶传来裴容白淡淡的声音:

“别看。”

乔松玉猛然红了脸——周围这么多人呢!这个动作会不会太暧昧了一点?他微微侧过脸,握住了裴容白的手,将它拿下来,只是眼睛却不再看李澄了。他轻声道:“尸体很可怕吗?”

裴容白“嗯”了一声,随即补充道:“你看了会留下心理阴影的,晚上会害怕。”

“我的胆子才没那么小呢。”乔松玉嘟囔道。

上首的裴容白看了他一眼,微微勾起了唇角:“嗯,松儿胆子很大的。”

乔松玉正想说些什么,就听不远处的李澄说道:

“大人,死者的致命伤不是胸口这一刀,她是先被勒死,然后才被捅了一刀。”

“为什么这么说?”傅笙问道。

“因为凶手捅这一刀的时候死者还活着,这一刀势必会喷出许多血,可是方才我去看了现场,也看了死者的伤口,发现死者的伤口流血并不多,而且死者颈骨被勒断,舌头抵住上颚,眼中有出血点,很明显符合被勒死的表现。”

李澄的声音平静地传过来,乔松玉听着,不知为何,微微松了口气。

“也就是说,这一刀,是死后才捅上去的?”傅笙问道。

“对。”李澄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我明白了。”傅笙说着,转向了裴容白,道,“相爷,此事涉及我府的捕快,再加上疑犯就在此,还请相爷亲自来审问。”

乔松玉闻言,抬头去看裴容白,就见裴容白微微蹙眉,道:

“我审自然是没问题,只是乔御史看了许多遍卷宗,对这个案子的熟悉程度比我深,我相信,由他来审会更好一些。”

乔松玉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裴容白这是要锻炼自家二哥呢!他看向乔泽玉,乔泽玉与裴容白对视了一眼,似乎也明白了他的用意,点点头道: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请。”

“请。”

阳城府连夜升堂,应该在阳城也是头一遭,夜虽已深,但百姓们都没有要离去的意思,都围在门口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大约此案影响太过巨大,百姓们也受惊已久,都想探个究竟。

“肃静!”乔泽玉一派惊堂木,虽然不曾穿官服,但俊美温润的脸上严肃的表情,丝毫不影响他的威严,“疑犯程十三娘,我且问你,地上躺着的死者,可是你杀的?”

程十三娘低垂着头,好像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啪!”乔泽玉再次一拍惊堂木,喝道,“程十三娘,本官再问你一次,人可是你杀的?前前后后一共五个人,是不是你杀的?!”

程十三娘这才如同大梦初醒似的,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疲乏的脸:“不是……”

“既然不是你杀的,为什么你会出现在尸体边上?手里还拿着那根勒死死者的腰带?你的刀又是如何染上了死者的血迹?”

程十三娘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点疑虑,道:“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在巡夜,发现有个白色的影子鬼鬼祟祟的,等我赶过去的时候,就发现有人倒在地上。人已经死了,当时我一手持着刀,蹲下去察看的时候,不知道哪里有一股极强的力,打在我的刀上,我手一松,刀就掉在了血泊里,就染上了死者的血……我正惊疑不定,就有人赶过来了,当时我手里正拿着那根勒在死者脖子上的腰带,就蹲在尸体旁,他们就都以为是我杀的人……”

她说完,周围围观的百姓都发出了嘘声,像是非常不认可她的话,甚至还有人大声道:

“胡说八道,怎么可能那么巧,都是你自己编的!”

“就是就是!哪有什么力打在你的刀上,还掉在血里,你分明是胡编乱造想开脱罪责!”

乔松玉见百姓们乱成一团,忙看向自家二哥,看他会怎么处理。

“安静!”乔泽玉呵斥了一声,随即问道,“是谁第一个看见程十三娘在尸体边上的?”

“是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年轻公子哥,长得还算斯文,只是气质甚是风流纨绔,一双眼睛更是流露出些许玩世不恭的味道。只见他从人群中出来,对着乔泽玉行了一礼,道:

“正是学生我。”

乔泽玉见他行为有些**,心生不喜,只是在审案,因此耐着性子道:“你是何人?为何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边游**?”

“学生名叫何华,是阳城人士。”那何华说着,笑嘻嘻道,“至于为什么会这么晚还在外边嘛,自然是因为晚上出来喝花酒啊!今日移花楼的花魁出来见客,我和一班朋友约好了一起去看的。”

乔泽玉的眉头蹙得越紧:“那你是怎么看见程十三娘的,以及当时看到的状况,都讲一遍给本官听!”

“是。”何华点了点头,又打开手中的纸扇,一边扇一边眉飞色舞地说道,“我与朋友们本来是想去凑一凑热闹,点个花魁给我们唱个曲儿,谁知道今日有个神秘人将花魁包下了,我们扫兴极了,只好喝了几杯就回来了。当时我与另一个朋友刘三在官儿巷口分开,我往方正桥走,他往天平街去,我走了没几步吧,就看见不远处蹲着个人,我定睛一看,哟呵,那不是咱们城里的女捕快吗?这十三娘平时凶得很,我都不敢跟她搭话的,方才我酒也有点上头,就大着胆子上前,想跟她说个话,谁知道走近几步,就看见她边上躺着个人,满身是血,她手里拿着一根腰带,面色相当难看,一副要杀人的模样,我吓得不行,这不就叫了起来?我一叫,周围的乡亲们就都出来了,过程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