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个坏消息,裴容白跑了!”

“什么!”小皇帝猛然阴沉下脸来,剑眉紧蹙,他双眸阴鸷地望着殷千盏派来的人,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问道,“跑去哪里了?殷千盏是干什么吃的?抓进天牢都能让人跑了!”

那人忙低下头去,不敢触碰皇帝的目光,恭敬道:“楼主已经亲自带人去追了……关押裴容白的地方,落下这件东西,楼主让小的交给陛下。”

他说着,上前两步,双手举过头顶,将东西呈给皇帝。

慕千胤往他手心里看了一眼,却是一块玉佩,玉佩上刻了蛟龙戏水的图案,他的瞳孔突然瑟缩了一下,伸手将玉佩抓在自己手里,脸色变得越发阴沉难看——

这块玉佩,是他父皇在世的时候,赐给裴容白的,当时裴容白正在给身为太子的他授课,他父皇在一旁观看,想看看裴容白教的如何,后来觉得很满意,就当场把玉佩赐给了裴容白,并说:

“裴卿,你要好好辅佐胤儿,朕若是去了,这江山就要靠你来扶持了……此玉便是你与胤儿师生的见证,一日为师,终生以师礼相待。”

可以说,这块玉佩是他和裴容白师生情的见证,而裴容白人走了,却将玉佩留了下来,分明是要和他恩断义绝!

“呵?你有什么资格与我恩断义绝?”慕千胤说着,对眼前人道,“知道了,你叫殷千盏将他的去向告知朕,朕要亲自去抓他回来!”

“是!”

慕千胤望向手中的玉佩,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讥诮道:“父皇太过仁慈放纵,才会被人下毒以至英年早逝……他只知宽容忍让只知得饶人处且饶人,却不知,放虎归山,养痈为患的道理……古今功勋卓越的帝王,哪一个不是踏在尸体和鲜血上一步一步走向王座的?”

“啪”一声,他展开手心,手中那块玉佩,竟生生碎成了几片。

……

京城郊外。

“陛下,帮助裴容白逃跑的,是他的暗卫和相国寺的明空和尚!”殷千盏骑在马上,一边纵马向前,一边对着慕千胤禀告道。

此时的慕千胤一身便装,亦骑在一匹棕色的马上,他脸上带着风雨欲来的阴郁,眸中尽是杀机:“现在他们往哪里去了?”

“有人回来禀报,说他们一行人往卫城而去,像是想进入卫城之后,入海出逃……”

入了海,朝廷的人就再也追不上他们了,而且最后到底是下江南还是直接去扶桑,就不得而知了。

慕千胤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面上更加难看,连语气都如同裹挟着刀子的寒风一般凛冽:“那你的人呢?”

“我派人去堵截他们了,想必此时他们会发现前路不通而往其它方向逃窜。”殷千盏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来什么,叫道,“不好,乔松玉那边人手少了,裴容白会不会让人去救他?”

“裴容白又怎么会知道乔松玉被你带去哪里了?”慕千胤不耐烦地质问道,“即便救走了又如何?一网打尽便是了!”

殷千盏默然无言。

两人骑着马在山脚下疾速飞驰,身后跟着同样骑马的一百多个武艺高强的羽林军——他们是做了完全的准备的,如果裴容白活捉不着,便要将他就地处决!

反正到时候人都死了,怎么死的,还重要吗?

两人大约行了一个多时辰的路,突然前方有人来报说:

“裴容白等人被我们堵在山谷里了!”

慕千胤和殷千盏大喜,立刻快马加鞭往前方赶去。

过了约莫七八里地,果然远远看见有个山谷,两面都是山,中间狭窄,大约仅容四匹马并行而过,非常险要。而山谷前面和后面骑着高头大马服装统一的,都是殷千盏的人,大概有五十多人,中间被两面夹击的,便是裴容白一行人了。

慕千胤见状,唇角扬起一丝快意和冷漠的笑容,夹了夹马肚子,径直往前走去。随着距离的缩短,他便渐渐看清楚了被迫挤压在中间的人是谁了——

裴容白和乔松玉共乘一匹马,乔泽玉和明空共乘一匹马,还有乔戎玉单独一匹马,别的,还有五六个暗卫,但总的人数非常少,远远不及他们的人数。

殷千盏的人见殷千盏和皇帝来了,纷纷让开一条道,让他们往前走一些。裴容白等人显然也发现他们来了,面色俱是一变。

“裴先生,别来无恙。”慕千胤语气平静地说着,面色的笑容却带着嘲弄。他往裴容白身上一打量,见裴容白只在囚服外随意穿了一件外衣,头发蓬乱,样子十分狼狈,不由地嗤笑一声道,“没想到裴先生也有这样一天……倒是明空大师,你一个出家人,为什么掺和朝廷之事?”

“陛下别来,我就无恙。”裴容白亦平静地笑着,面上从容不迫,一点都没有被人追杀面临生死关头的落魄与惊恐。

一旁的明空冷冷看他一眼,单掌竖胸前,道:“我佛慈悲,贫僧只是救该救之人。”

“明空大师身手了得啊,连天牢禁地,都能来去自如。”慕千胤嘲讽地说着,又看向乔松玉,正想说什么,却见乔松玉先开口了:

“慕千胤,你这人真是无情无义至极!容白以前如何对你,你难道一点都不感恩吗?”

慕千胤听了他的话,却只是平静地嗤笑一声,并不为所动:“乔三公子如此天真,大约也是少不更事的缘故……你知道我父皇是怎么死的吗?”

众人皆是沉默。

“本来有大臣劝他对慕承安斩草除根,可是他念及兄弟情义,没有动手,还宽仁以待,结果如何呢?慕承安买通了他身边的人对他下毒,毒下得很少量,太医也不知道是中毒,只以为父皇是感染风寒后来病情加重才驾崩的……母后告诉了我真相,并且告诉我——只要是帝王,就绝对不能有一丝的感情,这些感情,都是一把一把杀人的刀!”慕千胤说着,俊美的脸上变得狰狞与冷峻,又带着一丝疯狂,即便隔着几十步的距离,也令人感到了压抑和凝重。

此时山谷中刮起凛冽寒风,一声鹰啸划破山谷的寂静,却衬托得这山谷越发的萧瑟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