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丞对着这个消瘦却并不羸弱的背影发了一会呆。

直到对方转过身来。

那眼中的暴风雪正盛,可是目光却烫的惊人,甚至能灼烧君丞身上的肌肤。

君丞从软塌上坐起身来,看着花谕奕一点点朝自己走过来,停在了自己榻前。

迎着落日,君丞看不懂花谕奕眼中的意味到底是什么。

花谕奕此刻面无表情,冷峻的神情很像自己初见他的样子。

除了眼中还残留了一丝炙热外。

君丞挠了挠侧脸,闪躲他的目光,垂着眼眸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花谕奕白皙瘦长的手伸过来,放在了他的侧脸。

君丞不确定的喊了一声:“师尊……?”

花谕奕盯着他看了许久,直到眼里的大雪彻底停歇。

而后,他终于冷冷的说道:“别叫我师尊。”

君丞:?

这又是怎么了?没恢复吗?

花谕奕俯下身,宽大的背脊遮住了身后的夕阳,在君丞身上透落下一片暗影。

他的手指蜷缩起来在君丞的脸上游走,一字一句道:“原来,当年在沙北国救我的,是你。”

“是你,弃我于不顾,让我苦苦等了你五年,最终为了忘记你,我才去修了无情道。”

君丞更加迷惑了,“你说什么?!”

“别装了,君丞。”花谕奕脸上的表情越发冷淡,他手指划过君丞的红唇,停在那上面,“骗我有意思?”

君丞看花谕奕是认真的,张着嘴反应了一大会儿,才回过味儿来。

是不是自己穿进去改变了他的某一段记忆后,他后面的记忆也被连带着修改了?

那自己上了他又跑了,是不是在他心里变成了撩完就跑的渣男?!

君丞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不过被渣男渣,总好过国破家亡吧。

君丞偷偷观察花谕奕的脸色,也看不出他对自己是有多么的憎恨。

既然他现在没有了杀意,还回到了南尘仙府,就说明他心里的痛楚已经消散了很多,天魔灵控制不了他了。

君丞不管多委屈,只能为自己做的禽兽事承认错误,诚恳道歉。

他双手合十压住花谕奕的手,讨好道:“师尊,我错了,我当初是有要事在身才离开你的,后来我不是又回来了吗?不然你怎么收我为徒的?”

花谕奕没做回答,不过却警惕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眼里的寒冰依旧未减,又问:“还跑吗?”

“跑?”

“跑什么啊?”

花谕奕觉得他在跟自己装傻,抬手一挥,数道剑影逼近,把君丞呈大字型定在了床榻上。

但是剑在穿透他身体的时候变成了透明的灵体状态,所以他并没有受伤,但是却又好像真的被什么东西定住了,动不了半分。

君丞还以为这次他又要对自己搞什么强硬手段。

但对方什么都没干,只是看着他。

直到夕阳彻底消失,昏暗的天色变成一抹深邃的幽蓝。

君丞无辜的解释道:“师尊我真的没有跑,我很爱你的,你信我好不好?”

“爱我?那元泽文是什么?你之前带着他的剑,我要毁掉你还跪下求我,你在秘境里为他肯豁出性命,那我呢?”

“你去参加群英大会的目的,难道不是为了得到最后的法器变强离开我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是不是最后发现那法器是我亲手为你淬炼的,特别失望?”

“呵。”

花谕奕脸上的表情终于变化了一些,所有的话语都终结在了最后一声嘲讽一般的冷笑。

君丞辩解道:“没……不是那样的……难道你忘了,我曾经很爱你,爱到把你囚禁起来呢?你不会把这个忘了吧?”

花谕奕的表情很明显的疑惑了一瞬。

仅仅是这一瞬的疑惑,君丞便知道他把第二世的记忆全删了。

他的记忆应该是只保留了第一世的和第三世的,不然连不起来,会错乱,这是他大脑中管理记忆的意识自动保护的结果。

人当然只相信自己记忆中的东西,不会相信别人的话,除非有很多人都告诉他记错了。

可是重生这种事,这一世的人没人知道,只有君丞一个人知道有第二世的存在。

他根本没有可以说服花谕奕的资本。

为了搞懂花谕奕现在的记忆模式,君丞开始对他套话。

他问:“那你是怎么收我为徒的,明知道我渣过你,还收我为徒?”

“一开始只是觉得你长得像他,我没想到,你就是他。”

君丞明白了,这么说还是跟原来大差不差——替身呗。

“那你不是修了无情道,怎么还对我依依不饶?”

花谕奕听他这么说,突然像是生气一般,附身压了过去,双眼里全是丰盈的锐利。

“你破我无情道!”

“破了我无情道,你还想跟别人跑?”

君丞哑口无言,确实第三世是这样的。

他也不知道怎么搞定现在的局面,他只能道歉:“对不起,真的师尊……我对不住你。”

“我不要道歉。”花谕奕的声音像是咬着后槽牙发出来的,他紧紧压着君丞的身体道:“你再怎么道歉,都弥补不了,我曾经受的伤害。”

“……那我献身给你补偿你?”君丞只想到了这么一个方法。

“肉体补偿?”花谕奕根本不吃这套,“你当我是什么?”

喂,你不是之前很馋我的身子嘛,现在说这种话。

君丞虽然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身子不行,那我精神补偿你,我跟你结为道侣,堂堂正正在一起?”

可是他越是这么轻而易举的承诺,花谕奕越是不信。

他的脑海里只保留了君丞在百年前弃他而去,把他一个人丢在天南国的记忆,还有就是他当了自己的徒儿,破了自己的无情道后,一心想逃离自己跟别人跑的记忆。

他不信君丞,所以也不会答应君丞。

“我不要补偿,更不需要你委曲求全的跟我结为道侣。”

“真的没有委曲求全,我……”君丞解释不下去了,他总觉得现在自己说什么都没用。

“那你想怎么样,就把我钉在**,一辈子吗?”

花谕奕思索了一阵,忽然道:“痛失所爱的感觉,你是不是没尝过?”

“嗯?你要……”君丞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还没说完,就看花谕奕消失在了原地。

君丞这下才觉得大事不妙!

花谕奕他……

他不会要去杀元泽文吧!!!

*

本来玉城山里只有长老级别的人才有自己的府邸,其他的弟子们都是住在弟子寝里。

但何雨是个例外。

他不仅是首席大弟子,现在还是玉城山下一届的准掌门。

所以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名号,叫晟爻,他的府邸就叫晟爻仙府。

府中,何雨正在代替掌门处理一些其他长老呈上来书简,一旁的元泽文却在倒腾饭盒。

他在纠结往饭盒里放什么吃的,边放边小声嘀咕:“雨儿,你说丞丞喜欢吃什么啊,我送什么去给他吃比较好?”

“雨儿”是他最近刚跟清河掌门学的称呼,比“何大哥”显得亲切些。

何雨想着君丞的身体被掌门修复好了,也差不多该醒了,才想让元泽文送点吃的过去。

“送点比较好下咽的吃的吧,他都元婴了,吃不吃都行,不过还是吃点东西好一些。”

“奥,那我就送南瓜小米粥和一点糕点吧。”

元泽文最终确定了几样东西,拎起了饭盒。

走之前,还故意往正在忙着的何雨怀里蹭了几下,偷了个香吻,笑盈盈道:“雨儿别担心,我一会就回来。”

“还有今天是我的生辰,你晚上不许忙了,说好陪人家过生辰的~”

“好。”何雨宠溺的亲了亲他的额头,眼里充满着对心爱之物的欢喜,“陪你过,肯定陪你呀,咱俩现在都是道侣了,我不陪我可爱的妻子,陪谁呢?”

“嘻嘻,雨儿真好!”说着元泽文又“吧唧”一口往何雨唇上印了个大大的唇印,开心的走了。

何雨愣住了。

之前他们俩的关系还没那么亲密。

是君丞昏迷那会儿,他们俩才结为道侣好上的。

虽然还没有圆过房,但是元泽文很主动,总是动不动就亲他。

他说这样演才真,才不会被别人怀疑。

还说什么他天天吃自己的喝自己的,不亲几口报答自己太不好意思了。

整一个以色还债。

何雨都被他整无语了。

他愣了好久才摇头笑着摸了摸自己唇上留下的湿润。

生辰啊……

算来,他今天应该要十七岁了。

既然已经结为道侣了,那是不是可以……

何雨脑子里出现了春色满堂的画面,他把手里的书简全丢了,站起身去了落灰的置物箱旁。

然后打开箱子,从里面翻出了几本没有书名的书。

打开之前,他还左右做贼心虚的看了看,确定没人了才敢放心的打开。

书里除了文字,更多的是配图。

图……是两个人运动的图。

这书是清河掌门很早之前给他的,他之前翻过几眼觉得太羞耻了,就没再看,还把它们全装进了置物箱里封了起来。

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