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盛典结束的第二天,君丞果然没能下得了床。

他很无语,觉得自己难受,也不能让师尊好过。

于是以腰伤为由开始使唤师尊给自己当牛做马,端茶倒水。

顺带锻炼他的厨艺。

但做饭烂好似是他的自带设定一般,完全是无可救药。

“师尊,我就想知道,为什么简简单单的一道番茄炒蛋,你能把蛋炒的比虾米都碎,把番茄炒的跟鲜血一样粘稠,这道菜我要是不看原材料,还以为你把谁杀了,碎尸丢进锅里炒了炒呢。”

“还有师尊,为什么简简单单的一道酱香茄子,你能把茄子炒的比石头都硬,把酱汁做成纯黑色浇在上面,这道菜我要是不看原材料,还以为你把石头切成长条,混着墨汁一起炒了炒呢。”

君丞扶额看着桌子上不忍直视的两道菜,当真是觉得师尊这个做饭天赋有点废。

想扶持都扶持不起来。

不过他还做了一道汤,紫菜蛋花汤,这是唯一能看的一道菜了。

对于前两道菜,君丞完全没有兴趣去尝,但是这道菜除了紫菜多了些似乎没什么毛病。

也许能吃呢?

君丞终于鼓起勇气拿起汤匙,颤颤巍巍的把汤匙伸进汤里,舀了半勺都不到的汤汁出来,放在鼻下闻了闻,确定吃了不会死人后,才勉为其难的送进嘴里。

哇!

仿佛受了什么严重的内伤一般,君丞“噗嗤”一声全数从嘴里把汤汁喷了出去,甚至喷了一整桌。

“妈也,好咸啊!!!!”

君丞觉得五百年吃的盐都没有刚才那半口汤吃的多,简直要把他五脏六腑都给腌了。

“师尊,你放了多少盐啊!”

花谕奕沉默了半晌,道:“一整袋。”

君丞:????

君丞咆哮:“哪有你这么做饭的啊,你这是要毒杀我吧!”

花谕奕继续沉默不语。

君丞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对师尊的态度有些过了,真的没大没小了起来。

又看他确实尽力了,待气氛缓和了些许,才无奈道:“算了,你的天赋本来就不在这里。”

花谕奕叹了口气,凑过去把君丞抱在怀中,轻轻吻住了他的侧脸,“再给我些时间,我会让你满意的。”

君丞下意识躲着他的吻,拿余光瞄他,“给你多久?一年两年还是十年?”

“一辈子。”

花谕奕已经不在乎他会躲自己的举动了,反而掐着他的下巴给擒了回来,重新啄上一吻,“我会补偿你的,哪怕你不爱我。”

君丞愣了一瞬,看到花谕奕眼里落着白霜,可是眉眼都很温和,像春天的初阳一般温暖。

春天的初雪和初阳,是两个极致的反差。

一个给将要萌芽的春色带来灾难,一个给还未蓬勃的万物带来生机。

可是,那都是属于师尊的。

曾经的他,现在的他。

可是如此深情款款情意绵绵的花谕奕,倒让君丞有些不适了。

他尴尬的垂下了眉眼,不敢跟花谕奕对视。

他怕看到对方眼里的深情,他无法回应。

僵持许久,花谕奕终于松开了他,神情和语气皆恢复以往的淡漠,“饿的话,我去给你下楼买些吃的。”

君丞其实也没多饿,但是还是道:“买吧,我跟你一起去。”

“腰不疼了?”

“疼也不能总躺着啊。”

“嗯。”花谕奕很快就同意了,“疼告诉我,我背你。”

君丞:……

谢谢您嘞我的好师尊。

*

两人下楼买了些吃的,正在楼下的大堂里吃茶,忽然听到一旁的茶客大声讨论道:

“听说了吗?裴庆入魔,裴家家主把他带回去后直接就地正法了,好一个大义灭亲啊!”

“真是私生子不是子啊,当初裴老爷子就不想认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儿子,如今可算找到正当理由给嘎掉了。”

“那也怪裴庆,谁让他好好的正道不走非要去修魔道,修了魔道还不偷偷的修,非要群英会上暴露出来,那不是找着让他爹大义灭亲吗?”

“哎,他们裴家这俩少爷,一个废物一个修魔,裴家要是将来交到这俩人手上,怕是没咯~”

“我看裴老爷子根本没打算把裴家交出去,只要修到结丹后期就能长生不老,既然不会死干嘛要把手中权利交出去?不傻吗?”

“再说我看裴老爷子野心大着呢,四大门派都已经搞定三个了,连联合门主谭青山都是他的人。他派他儿子裴俊去玉城山修道,也是为了将来帮他把玉城山给接管了,只要他们家权利够大,清河掌门不可能不让位的。”

“清河掌门算什么,谁不知道玉城山里有个冷月剑仙,那才是玉城山的根基和靠山。只要冷月剑仙在玉城山一天,他就不可能让裴家接管玉城山。”

“那万一,冷月剑仙被裴老爷子干掉了呢?对不对?”

“这倒是……有点可能,我看这次群英会上冷月剑仙的亲传弟子那么抢风头,就知道裴老爷子肯定坐不住。这弟子将来不容小觑,若是让他拿下九级法器,说不定他将来要接管玉城山呢,那裴老爷子可彻底没戏了。”

“嗐,咱这一群瞎想那么多干什么,这仙门的事就让他们仙门争去吧,反正我压的君丞,这次要是他夺魁了,我就发达了!”

“我压的元泽文,这可是最低调的四强擂手,别看不显山露水,其实有两把刷子呢。”

“反正明天的四强赛肯定就是看他俩了,剩下那两人根本没得比。”

君丞竖着耳朵听的很清楚,不过后面他们都在聊一些没用的东西,君丞就没继续听了。

他只在乎一条消息,那便是——

裴庆死了,

这一世他还是死了。

终究还是没能救下他。

君丞思索了片刻,自责大概是多一些的,毕竟他的死跟自己还有些关系。

他对花谕奕道:“师尊,裴家上一世没多久就因为裴庆叛变堕魔没落了,这一世倒让裴云盛先下手为强杀了裴庆,这下裴家没有没落的缘由了。”

“但是裴云盛这个人确实野心极大,你又之前为了护我放出过狠话,而他为了得到天魔灵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牺牲,恐怕他这次真要跟你死磕到底。”

花谕奕呷了口茶,无所谓道:“不怕他。”

君丞自知师尊肯定是不怕的,这个时间能达到元婴期且留在修真界的大修也只有他跟谭青山。

谭青山就算是裴家的人,也肯定不会跟他动手。

既然如此,君丞盘算过后也没再多想仙道的事,反而担心起了魔道。

“师尊,你说这一世魔尊还会攻来仙道吗?上一世我记得好像是几年后被裴庆透了我们几个仙门的底,还是趁你不在,他才敢来的。”

“不清楚。”花谕奕淡淡道:“这一世变数太多了。”

最大的变数是,以他现在的灵力,根本没办法抵御魔道入侵,甚至连裴云盛可能都打不过。

君丞也觉得事情突然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起来,明明上一世这段时间都是平静期,什么事都没发生。

一切都变得未知起来。

而一想到裴家这对兄弟的遭遇,君丞就有些惋惜,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生在裴家,太可悲了。

对了,兄弟?

君丞好似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师尊,我听说……你以前有个弟弟?”

这问题他才想起来问,主要也不想一直继续刚才那个沉重的话题。

被君丞这么一问,花谕奕冰冷的面容有些触动,白色眼睑微敛。

不过他还是承认了,“是,有一个,很早就死了。”

“跟我长得像,是吗?”

“是很像。”

“有多像?”

“几乎一模一样。”花谕奕似乎在回忆什么,手里的茶杯轻轻放回桌面,“但他比你听话多了。”

君丞听师尊夸别人贬低自己,瞬间就不高兴的拉下了脸,“怎么了啊,我上一世前期不乖吗?我曾经也是个乖孩子,还不是被你给迫害的!”

花谕奕没理会他的抗议,“不过,他倒是跟你一样,喜欢粘人……”

粘人?

君丞自认为自己这一世可一点都不粘人。

不过听师尊这么一说,他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还真是个替身一样的感觉。

所以师尊对自己的爱,也有可能是对他弟弟的遗憾?

那深情的模样,都是假的?

君丞想到这里并没有如往常般如负释重,反而心里不舒服起来。

见君丞半晌不回话,花谕奕也没察觉出君丞的小情绪,还自顾自的品起茶来。

君丞佩服他的情商,都看不出自己不高兴,也不知道哄哄。

他也不想一个人生闷气,显得自己很小心眼。

跟一个死人争没必要的宠确实很傻。

于是假装悠哉的双臂环抱趴在桌子上,努力掩饰自己在意的模样,“要不,师尊给我讲讲你的身世吧,我挺好奇的。”

之前书里看过一些,但是不全。

他其实最好奇的是,为什么师尊要杀父证道,显然跟他的性格不符,他并不是那种真的无情之人,哪怕修了无情道之后,也心存温情。

花谕奕感受到了君丞求知若渴的眼神,当即就满足了他。

“告诉你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