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你,用不着下毒。”花谕奕冷着声音,放下手中茶杯。

君丞想想也是。

以现在两人的修为境界差,他想捏死自己,跟捏死一只蝼蚁一样简单。

既然如此,君丞终于忍不了自己的饥肠辘辘,拿起筷子放心的开动了起来。

花谕奕只是一旁喝茶,筑基以上就完全辟谷了,不需要进食吃饭。

一阵狼吞虎咽过后,君丞拍着圆鼓鼓的肚子,靠在身后的靠椅上,满足的打着饱嗝。

他现在就是个普通人,吃饱当然是普通人最幸福的事。

花谕奕问他:“裴君的事,是你干的?”

大丈夫敢作敢为,君丞承认的很果断,“是我,又怎么样?”

“他去跟掌门告状了。”

“告呗,大不了再被抽几顿,我这几天都被抽舒服了,突然间没人抽我还不适应了呢。”君丞扯着笑容在拼命嘴硬。

花谕奕知道他在刻意阴阳怪气自己,没搭理他,又接着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没理由跟他起这么大的冲突。”

“我撞坏了他的飞行法器,他骂了我几句,我一时没忍住就炸了他,就是这样。”

君丞随意的解释了几句,不过事情经过也确实如此。

介于这个解释很合情合理,花谕奕也没再多问。

停了半晌,他突然道:“我给你下了毒。”

“什么!”君丞本来还笑着的表情突然僵住了,不可思议道:“师尊,你逗我呢吧!”

说好的“对付你,用不着下毒”呢?

“毒是五魂散,超过七天不解毒,你就会生不如死。”

“所以……”君丞很快冷静下来,反问他,“师尊这是何用意?”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无非是想换个更有趣的方式折磨报复自己。

花谕奕很清楚他一定知道自己什么意思,就没有解释。

他道:“想要解药,跪在我府外,求我。”

君丞很吃惊。

他看着花谕奕那面纱后的朦胧脸庞,忽然就觉得这个人陌生了起来。

报复、下毒、逼迫。

他还以为只有上一世的自己能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原来花谕奕也会有这种阴暗的心思,为了报复他,也堕落至此,再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君丞摇着头,露出了一丝淡淡的苦笑:“师尊,我觉得我还是死了的好。”

这笑容看似毫不在意,却透着无尽心酸。

“像我这种人,自私自利忘恩负义不知廉耻,还杀人如麻恶贯满盈,本就该死。”

“再者,师尊就不怕……现在不杀我,这一世我再堕入魔道,重蹈覆辙吗?”

花谕奕敛息不答,亦不见任何神色。

君丞双指摩挲着光滑的红木桌面,垂下双眸,不再看他。

沉默片刻,似乎是轻轻叹了口气,君丞又继续道:“但……其实我也没想再入魔道。”

“当初我入魔道,是受了魔尊衍燚的蛊惑,而且,我也不知道魔道的修炼方式是要活人血祭来提升修为。当我知道的时候,我已经停不下来了。”

“在尝到了血的滋味后,那种感觉便上了瘾。”

“我杀了很多人……很多很多的人……”

“他们都叫我君老魔,喊打喊杀,叫我不得好死……”

“有时候,我也觉得我真就该死……我每天做梦,都会梦到那些死在我手下痛苦挣扎的亡魂……”

君丞越说声音越低,直到最后,尾音都已经小到连自己都听不见了。

痛苦的神色爬上他的面容,因为这始终是让他无法释怀的事。

为了一个永远得不到的人。

牺牲了那么多条无辜的人命。

不值。

而花谕奕至始至终听着,都没有表态的意思。

等君丞再无后话,他才缓缓道:“这毒,不会致死。”

刚才他也说了,五魂散只是会让人生不如死而已。

“但不吃解药,五脏六腑犹如碎掉的痛楚,你熬不住。”

“可是你别忘了师尊。”君丞终于再次抬了头,恢复了之前的轻松神色,“我早就已经是五脏六腑俱碎过一次的人了。”

五百年后的栖峰崖。

被最爱的人,亲手送上不归路。

所以,这点痛楚又算得了什么呢。

花谕奕没再说什么,又随手丢给他一块南尘仙府的谕令。

意思依旧很明确。

他站起身来,带着凛冽寒风,“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谕令再碎,你这亲传弟子也别当了。”

君丞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心想:我现在也没多想当。

当然他不会直接这么说,只能勉为其难的收下,配回了腰间。

然后,他就被花谕奕用法术强行给带回了玉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