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跟着太宰治回去的路上,他虽然没打算亲自把徽章拆开一探究竟, 只是在观察了一番徽章的大小和厚度后,他也多少算是有所猜测。

【你觉得这个徽章的隐藏位置里面,能塞得下一页纸吗?】他问系统,【或者说,你们给我安排的那张书页有多大?】

【你居然能猜得到?】系统颇为惊讶地回答他,【与其说是一页纸不如说是一片残页,大小的确吻合。】

【你这是对我有什么偏见啊?】牧野裕司撇撇嘴,没理会对方的快言快语, 而是把那枚在夕阳的辉光下闪现出璀璨色泽的徽章在手中上下抛了抛。

【但是我不觉得那页书真的在里面。】他手中的动作倏地一顿,近似于中原中也的蓝眸略微垂落,把目光投向了走在他身前半个身位的太宰。

【为什么?】

牧野裕司理直气壮地回答, 【因为换我我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不太靠谱的人啊。】

你也知道自己有多不靠谱啊!!倒是反思一下自己啊!!

系统被他梗了一下,好半晌后才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

【但更重要的是, 他说如果森鸥外问起的话, 可以把这个给对方。】牧野裕司收回了跳脱的神色,变脸速度之快一度让系统觉得这家伙的确是从太宰治身上学到了点什么的,至少这手川剧变脸的本领就深得对方真传。

说到这里,他突然又转变了话锋,【说起来, 既然你们无法检测别人的思维,你又是怎么给我回答的?】

系统回答, 【靠梦境, 虽然不能直接读取别人思维, 但我们可以为平行世界的对象实时设置你所面临的相似的情景, 虽然这并不是强制性的,只要对方想要挣脱就会脱离梦境,但那么多平行世界,总归有几个会愿意给出答复。】

【不会有时差么?】

【在梦境中人的思维速度会变得比平常快许多倍,就算有时差也很轻微。】系统顿了顿,用纳闷的语气道,【而且我感觉你这次随机到的对象……你记得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尤其是其中一个我感觉特别不对劲,他好像知道——】

“没必要多想。”像是注意到了牧野裕司的走神,走在他身前的太宰治略微顿了顿脚步,那只在平静时有如止水般的鸢眸望了过来,“等下我带你去见一个人……那家伙是小蛞蝓那边的人,但你没必要跟他隐瞒你自己的异能,他会接受这一点的,如果你不想暴露的话,他会帮你隐瞒。”

“是谁?”

“哎?”太宰治勾了勾唇,“连你现在的重力异能的来源都不清楚么?是前任暗杀王,魏尔伦。”

还没等牧野裕司再说些什么,系统突然换了一种语气,【真是一如既往的幼稚,直到此刻都在逃避着现实,将希望寄予在他人身上么?】

牧野裕司愣了愣,他倒是没生气,而是在奇怪这话一听就不太像在说他,反而更像是在说太宰治?

【反正你现在也知道这个能力的实质了,而且拉来的壮丁、不是,总之对方好像识破了梦境的本质,只不过他没有试图挣脱,反而要求原话转达,所以我就直接把他说了什么复述过来了。】

被识破了之后直接开摆,丝毫没有内卷精神的系统说完,又继续转达说,【他大概打的是拜托红叶和魏尔伦照拂你的主意,如果有这两个人加上中原中也的意见,即便是首领也无法轻易忽视。】

【你这是不是开摆的太快了,支楞一点啊!】

牧野裕司第一反应就是太宰治这怕不是要篡位,要换个人来说不定当场就被这信息量给震在了当场,只不过身为第四天灾的他连半分犹豫都没有,在吐槽完系统之后,立刻欣慰地补充,【那太宰想的还挺开的嘛!我赞成!】

系统沉默了片刻,顺带着小声解释了一下不是系统自己在沉默,而是对方沉默了一下,【阿裕你是这样看的么……但是啊,那家伙可没有这么做的勇气哦?不逼他一下的话,他是做不到的。】

系统说完又顿了顿,有些犹豫道,【要不我换个人问吧,他真的——靠,这家伙玩阴的!】

话音刚落,还没等牧野裕司来得及问它这话是什么意思,系统就在他眼前刷过了一片像是代码一样的字符。

在牧野裕司开始担心起这游戏该不会这种时候给他来个游戏崩溃的时候,对方再度转达了几句让好大儿大为震惊的言论,以至于他忍不住发出了源自内心的疑问,【那个,这个世界的‘你’是有得罪过你吗?】

不然也不至于这么往死里坑他吧!!

另一个太宰治给他出的主意可绝不是什么口头的挑拨离间这么简单,虽然对方说的很多港口Mafia的内部消息他都不甚了解,但哪怕他只是按着对方的说法递推了一下都已经开始头皮发麻了。

对方给出的信息完全可以将这些年来森鸥外掩盖在师徒表象下的敌意彻底揭开,完全是在用明棋逼迫着太宰治跟森鸥外彻底决裂。

即便太宰治和森鸥外彼此都对这样的事实心知肚明,但在这个世界上,一旦有些‘众所周知’的秘密被公开暴露在了阳光之下,那么就必须有人为此付出代价,也因此,这种手段的恶劣程度不言而喻。

【哎?因为这是最简单的办法哦?】对方回答,虽然这些话通过系统中转,牧野裕司也听不出对方具体的语气,只不过他总觉得对面隐隐传来的恶意就像是烧了开水,正咕嘟咕嘟冒泡的锅子一样,连锅盖都快被顶飞了。

牧野裕司人都麻了,怎么会有人对平行世界的自己恶意这么大啊!

【也不用担心他会因此报复你,毕竟那种胆小鬼最多最多也只敢把这件事彻底埋在心里,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困扰的。】

在无奈了片刻后,他叹了口气,【不要这么说啊,虽然太宰他性格烂脾气差逼事多,但他毕竟、毕竟,呃……】

在痛苦地思考太宰治的优点思考了半天后,牧野裕司深沉道,【但他毕竟是我抽异能送的老父亲啊!】

对面这会沉默的格外的久,大家彼此都是有逼数的人,对方自然听出了牧野裕司这话也在揶揄对面本人,结果好半晌后,出乎牧野裕司预料的,对方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像是笑了一声,【哎?这样吗,受到异能影响就可以?】

虽然是问句,但对方却没有要等牧野裕司的回答意思,而是主动退了一步,【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做吧。】

就在系统向牧野裕司转述着对方提出的新建议时,太宰治莫名背后一寒。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扭过头去望向了牧野裕司,在对上了对方无辜的视线后,他蹙了蹙眉。

虽然太宰治看着经常在没有证据的时候就会动手,但那绝不是出于所谓的第六感,那只不过是他的判断速度实在太快,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彻底跳过了取证这一步。

可这种近乎令人望而生畏的洞察力却在好大儿的身上屡屡折戟沉沙,也不知道是该归咎于对方那某种程度上来说比太宰治的观察力还要反人类的清奇思路,还是得归咎于对方那个堪称不做人的奇葩异能。

但一直以来的经验告诉太宰治,如果一直放任这家伙游离在他的视线之外,那这家伙就绝对会跑去搞事!

也因此,他干脆熟练到令人心疼地一把揪住了牧野裕司的衣领,在对方抗议的挣扎中一路在其他人惊疑不定的神色中把牧野裕司拖去了港口Mafia的隐藏地下室中。

虽然说之前似乎围观着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以及牧野裕司初见时的闹剧的人也不少,但事实上,港口Mafia的确是一个等级森严的地方,能围绕在干部身边的部下绝对是少数中的少数,大部分人甚至对牧野裕司的存在都一无所知。

在这样的情况下,突然见到太宰治拖着一个从未见过的生面孔进来的部下们大多都对牧野裕司投去的同情的目光。

“又是个落在太宰大人手上的倒霉蛋吗……”

“真惨啊,落在那位大人手上的话,还不如自我了断吧?”

在别人嘴里‘还不如自我了断’的牧野裕司一边被太宰治往地下拖一边逼逼,“哇啊,我不想去地下!地下有好多虫!”

太宰治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同身受了中原中也在对着他时的感受,以至于他现在就很想给好大儿邦邦两拳让这家伙闭嘴——也不知道中原中也在知道这一点后是会先笑还是会先给太宰治邦邦来上两拳。

“闭嘴。”他一边相当不耐烦地伸手推开了面前的门,露出了地下室内简单的装潢,一边在门内有着一头金发,面容有着明显欧洲人特征的俊美青年向他投来视线时,‘啪’地一下松开手,把牧野裕司丢到了对方面前。

太宰治颇为恶劣地勾了勾唇,“你一直很想见到的,你弟弟的孩子。”

对方倏地合上了手上的书,跟中原中也相似的蓝眸中浮现出了少许明显的神色波动。

虽然手上的动作毫不留情,但太宰治此刻却没有立刻就一走了之的意图。

而是转过脸,将视线落在了门内之人的身上。

保尔·魏尔伦,曾经被人誉为暗杀王的异能者。

与其说是他有着跟中原中也相似的异能,不如说事实其实是反过来的……同样作为从实验室中诞生的生命,魏尔伦的诞生比中原中也更早。

只是过去的他始终因为自己并非人类的身份而备受困扰,甚至放任自己堕落,将自己视为异类,一度仇视着人类,暗杀王的名号也是在那个时期得来的。

在中原中也加入港口Mafia后,他得到了中原中也的消息,并且一厢情愿地认为他和中原中也同样都是实验室中走出的‘非人’异类。

他把中原中也视作了自己的亲生弟弟,想要斩断他与其他所有人类之间羁绊,把他带走,和他一起生活,也因此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最终被当时的双黑击败后,选择了藏身于此。

对于天生过目不忘的太宰治而言,几乎就是在瞥到魏尔伦的那一刻,过往的这些记忆就再度浮现在了脑海中。

魏尔伦一开始并没有望向太宰治,在合上了手中的书后,他从原本的座位上站起了身,对着坐在地上的牧野裕司伸出了手,“果然……和我听说的一样,你有着一双和中也一样的眼眸。”

太宰治双手环在身前,冷不丁地开口,“真的是和中也一样么?魏尔伦,你的观察力下降了啊。”

直到此刻,魏尔伦才没什么表情地望了一眼太宰治。

“就算不一样也没有关系。”他缓缓地开口,海色的眸中浮现出了少许像是阳光映射在水底,又被水滴的细沙反射回来的细碎光辉,“我们有着同样的出身,如果他仍旧对于自己的存在感到迷惘,只要愿意的话,我也可以是他的哥哥。”

“是吗。”太宰治难辨喜怒地回答,“其实你也可以当他爸爸。”

魏尔伦沉默了片刻,一如过去的太宰治一般,缓缓地打出了一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