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只要活着

凌茹雪原本是刺向阿郎的膝盖,但阿郎避向右侧,长剑足足将大腿刺了对穿。

阿郎翻身倒地,凌茹雪拔出长剑,脚步微动,长剑刺向阿郎的咽喉,她恨阿郎语言上轻薄,这是动了杀气。

“住手!”李志贤一声大喝。

凌茹雪这才清醒过来,这次决斗,并非是两人之间有私仇,而是代表各自的教派。

如果就这么杀了阿郎,摩教的众人绝对不会干休,一旦混战起来,道教、佛教的人绝对不会冷眼旁观,圣教还是要面对原先的险境。

李志贤好不容易挣来的一对一决斗机会,就会付诸东流。

她压下心头的怒火,缓缓收回长剑,向后退到李志贤的身边。

阿郎的左手压住一个剑孔,大腿内侧的剑孔仍然在流血,他用右手的短刀指着凌茹雪,“你……你耍诈!”

定心和尚面露厌恶之色,“你技不如人,还不退下?”

玄机道长扭头示意,一群摩教的人出来,将阿郎抬回去,扯开阿郎的黑裤,用布条包扎了伤口,暂时止住血。

丁谷刚向对面一拱手,“我圣教侥幸得胜,摩教的人,应该退出吧?”

阿郎虽然恼怒,但大腿不受力,已经无法再战,只能灰溜溜地藏到人群背后。

定心和尚一手扶着禅杖,竖起另外一只手施礼,“圣教卧虎藏龙,贫僧倒是走眼了,丁施主,不知道圣教下一个由谁出场,贫僧要领教高招!”

丁谷刚暗思,李志贤的武功远逊于凌茹雪,刚才若是李志贤出场,圣教怕是已经输了,定心和尚的武功,恐怕在阿郎之上,李志贤绝非对手。

他虽然看李志贤不对眼,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他暂时放下个人的憎恶,向对面一拱手,“大师若是出场,自然是在下接着!”

“好,好,”定心和尚缓缓抬起禅杖,“丁施主,请!”

丁谷刚知道,禅杖是重兵器,没有足够的力量,很难施展得开,定心和尚既然已禅杖为兵器,力量应该不错,是以心中全神戒备。

一名弟子递上腰刀,丁谷刚拔出刀,扔回刀鞘,“大师,请!”

定心和尚一声爆喝,声如洪钟,将众人耳膜震得嗡嗡作响,身子略略下蹲,双手舞动禅杖,向丁谷刚扑来,“丁施主小心了!”

他身形高大,来得又快,带起一股旋风。

其时太阳早已落山,连西天的红霞都逐渐隐去,天色渐渐昏暗,需要借助听力帮助,才能分辨对手细微的动作。

“来得好!”丁谷刚向前跨出两步,凝神聚目。

定心和尚不再搭话,禅杖却是当头罩下,看起来轻描淡写,实则蕴含着他的内力,只要挨上丁谷刚,定然砸成肉泥。

丁谷刚心中大怒,刚才凌茹雪手下留情,并没有趁胜追击,斩杀阿郎,这个大和尚,却是一上来就是杀招。

他双腿微曲,猛地蹬地,向右滑出两三步,同时手中的腰刀砍向定心和尚的手臂。

定心和尚不退反进,将真气凝聚于禅杖,猛地挥向腰刀,欲待磕飞腰刀。

丁谷刚发觉气势不对,忙卸力抽刀,禅杖从刀尖划过,发出清越的“叮当”声,腰刀被**开,却没有磕飞。

定心和尚满脸诧异,身形一顿,又是扑向丁谷刚,手中的禅杖暗暗加了内劲,丁谷刚也是吃惊不小,定心和尚的内力不在他之下,刚才的那一击,如果提不是前卸力,腰刀极有可能被沉重的禅杖磕飞。

对武者来说,兵刃落地,就是失败。

这次战斗,不仅关乎着自己的名声,更是赌上圣教的命运,万一自己战败,圣教将被迫离开叫安镇,重新寻找适宜的土地。

虽然看李志贤不顺眼,但他心中不得不佩服李志贤,如果不是李志贤,圣教绝难在叫安镇落地生根。

眼下正是传播圣教的关键期,大好的局面,岂能被和尚搅了?

丁谷刚的腰刀是短兵器,与禅杖相比,长短上就吃了亏,重量上更是吃亏,根本不敢硬碰,看到禅杖横扫过来,他慌忙仰身躲过,反手将腰刀丢出去,防备定心和尚继续扑上来。

知道自己的兵刃吃亏,丁谷刚不敢硬碰,尽量避开呼呼生风的禅杖,他采用游斗的方式,利用步伐、身形,与定心和尚拉开距离,等到禅杖用老难以变招,方才用腰刀还击。

这种海盗式打法十分吃亏,十余招过后,已是险象环生,在旁人看来,丁谷刚处于绝对的下风,守多攻少,很难自保。

凌茹雪的眼中满是担忧,“志贤,如此下去,左护法怕是要吃亏!”

“未必!”李志贤小声道:“左护法并非输在内力,而是输在兵刃,只要坚持下去,未必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

李志贤又道:“定心和尚的禅杖的一把双刃剑,有了禅杖,他可以碾压弱小的对手,将力量上的优势无限放大,用最短短时间结束战斗,可是,一旦遇上强大的对手,禅杖未必是一件称心的兵刃!”

“为何?”

“禅杖非常沉重,挥舞起来更加耗费气力,只要左护法坚持一段时间,定心和尚必然率先力竭!”

“原来如此!”凌茹雪心中释然,便转换话题,“志贤,刚才你打算出战,有把握胜过阿郎?”

“没有,”李志贤轻轻摇头,“现在看起来,如果我出战,必败无疑!”

“你一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凌茹雪轻声笑道:“是不是存了拼命的念头?”

“什么也瞒不过雪儿姐,”李志贤苦笑,“我是代表圣教出战,一旦战败,圣教便要被驱逐出叫安镇,那我们这段日子的努力,便会付诸东流,更重要的是,圣教要寻找一块像叫安镇这样的地方,并不是容易的事,所以,我只有拼命一条路了……如果侥幸与阿郎同归于尽,圣教便没有落败!”

凌茹雪长叹一声,“志贤,如果你与阿郎同归于尽,便是圣教最大的损失,即便圣教能在叫安镇扎下根来……圣母和……是不会开心的……志贤,以后再不要如此了,人活着,比什么都好!”

李志贤心中亦有后怕,刚才是满腔热血,并没有多想,这时候想起来,自己来到大明,无缘无故成为白莲弟子,一直东躲西藏躲避朝廷的追捕,眼愁着就要过上好日子,如果死在阿郎手中,实在是太亏了。

如果自己死了,唐赛儿会遗憾吗?

凌茹雪说唐赛儿不会开心,她自己何尝不是?

李志贤笑道:“我记住雪儿姐的话了,无论如何,我们都得活下去!”

凌茹雪似乎发觉说漏了什么,缓缓别过脸,忽地惊叫起来:“定心和尚的禅杖果然慢下来……”话未说完,赶紧用小手捂住口,唯恐被别人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