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没有路引
“是，圣母!”凌茹雪手脚并用，蜻蜓一般从树杈上滑下来，与唐赛儿一前一后跃下山坡，四只绣花手指不断张扬，每张扬一次，官兵便是一阵惨呼。
唐赛儿脚步不停，冲入烟雾中，一脚踢开面前的官兵，抢过马缰，将战马拖回来，恰好李志贤和护卫们从坡上赶到，一名护卫接过马缰，返身快步向上山的小道跑去。
不一会儿，唐赛儿与凌茹雪从烟雾中抢出五匹战马，还有一匹，因为烟雾所阻，一时找不到。
凌茹雪小声地道：“圣母快走，烟雾就要散了!”
唐赛儿小声应了一句，双手向前一扬，趁着官兵又是一阵惨叫，口中轻叱：“撤!”
凌茹雪、李志贤紧紧跟在唐赛儿身后，过了半坡，方才停住脚步。
官兵哪敢上山追赶，一面往回跑一面大叫：“鬼呀，不，妖怪，白莲匪人都是妖怪……”
凌茹雪冷笑：“愚蠢!”
唐赛儿凝眉道：“此地不宜久留，一旦烟雾散去，官兵还会追赶，快走!”
“是!”凌茹雪立即分配战马，九个人只有五匹战马，只能两人合骑了，她先是挑了白马给唐赛儿，这匹白马，比唐赛儿以前那匹没有杂毛的战马差多了，不但毛色浑浊不堪，体型也小，但这个时候，只能将就了。
凌茹雪自己挑了一匹健壮的红鬃马，然后将剩余的三匹战马交给六名护卫，两人一骑。
李志贤一惊，“雪儿姐，我怎么办？”
“你？”凌茹雪盈盈一笑，“你不是跑得很快吗，你还需要战马？”
李志贤急了，你们都跑了，留下自己一个人，万一官兵追过来，岂不是等死？自己是护卫统领不假，但总不能一个人留下来御敌吧？“雪儿姐，我脚力再快，总比不上战马，再说，我修习《洗心经》日浅……”
凌茹雪已经上了战马，左手握缰，将右手伸出来，嫣然一笑，“上来吧!”
李志贤将左手递过去，凌茹雪轻轻握住，猛地一带，李志贤感觉自己飞了起来，心中大骇，正恍惚间，忽地感觉屁股底下有了依托——自己已经落在马背上。
凌茹雪握着马缰的左手从李志贤的腋下穿过，夹住他的小腹，右手在马臀上一拍，“坐好了!”
战马扬蹄，李志贤猝不及防，身子向后倒去，撞在凌茹雪的身上方才停住，等到适应了战马的速度，方才悠悠地道：“我就知道雪儿姐对我最好!”
“贫嘴!”凌茹雪催动战马，追上前面的唐赛儿，一白一红两马，穿梭于草木丛中，忽隐忽现，犹如一幅移动的画卷。
马背上驮着两人，又是山间小道，马速不算太快，但比起行人，还是快了许多，沿着小道行至天黑，已经出了九仙山南麓，丁谷刚、董彦皋他们还是不见踪影。
凌茹雪缓缓收住马缰，“圣母，天快黑了，我们要赶夜路吗？”
唐赛儿得了战马，心中不再心官兵，如果出了九仙山，便是平原地带，他们这些人无法向百姓借宿，只能在荒郊野外露宿了，既然如此，何不宿于山林？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夕阳已经西下，天际只剩下一点淡淡的霞光，“我们有战马，明日便可赶上丁头领他们，今晚就在此歇歇吧。”
“是，圣母!”
众人下马，寻了一处避风的缓坡，战马拴在树上，但绳索很长，可以自行啃些嫩草树叶，凌茹雪让护卫们卸下马鞍，让战马充分休息。
护卫们安置好战马，这才取出随身携带的干粮、清水，坐在一起晚餐。
李志贤与护卫们坐在一起，等到护卫们匆匆吃过干粮，他让一名护卫爬上身后不远处的松树做为暗哨，盯着后方的山道。
他靠着一颗老松树，正要闭上双目养神，凌茹雪轻手轻脚走过来，在李志贤肩上轻轻一拍，“志贤，圣母唤你!”
“我？”李志贤睁开双目，满脸诧异，“圣母唤我何事？”
“去了就知道!”凌茹雪声音非常小，显然是怕惊醒了正在睡觉的护卫们。
“是!”李志贤起身，也不多问，随着凌茹雪来到唐赛儿身前，垂手而立，“圣母？”
唐赛儿坐在一块青石上，并未入睡，但她满脸愁容，显然在思索着什么，“志贤，坐吧!”
“谢圣母!”李志贤盘腿而坐，凌茹雪蹲下身子，坐在另外一块凸起的石块上。
唐赛儿抬起头，目光紧盯着李志贤，“听雪儿说，都是你的主意？”
李志贤觉得她的目光中有一股摄人的力量，不禁暗暗打了冷颤，他努力稳住心智，“圣母指的是……”
凌茹雪“噗嗤”一笑，“志贤，丁头领问我们向何处撤退，你不是偷偷告诉我，向南，然后从海上撤退吗？还有，圣母决定伏击官兵夺马，你不是告诉我，在半坡设伏，官兵在半坡上果然容易混乱!不用担心，圣母问话，你用心回答便是!”
“原来说的是这个？”李志贤心中稍安，黑暗之中，看到凌茹雪冲着自己笑，显然是安慰自己，让自己不用心慌。
“你说说看，我们为何要走海路？”唐赛儿的话语冰冷，似乎没有任何感情。
“圣母明鉴!”李志贤的心中早就有了答案，“这次起事，我们杀了不少官兵，连官员也没少杀，官兵一定会追击，朝廷绝对不会放过我们，我们百余人撤退，如果走陆路，没有路引，如何躲过官兵的围捕？难道永远生活在这片五莲山中？”
唐赛儿沉默片刻，道：“难道走海路，官兵就会放弃围捕？”
“官兵自然不会放过我们，可是，大海茫茫，官兵总不能在大海上部署千军万马。”
唐赛儿面色转缓，轻轻叹口气，“从海路向何处撤退？”
“南方!”李志贤道：“远离山东，官兵找不到我们，时间久了，事情才会淡化。”
唐赛儿蹙眉，“南方？官兵不会去南方搜捕吗？”
“我们不是去南直隶，而是更南方，”李志贤暗中思索片刻，道：“云贵川地区，虽是朝廷的土地，但当地却是异族土司的天下，皇权有所削弱，官府的文书常常被当做废纸。”
唐赛儿默默思索片刻，道：“南方太远，而且丁头领说所说不无道理，通过渔船南下，粮食、淡水如何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