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僮人阿瓦
黑衣人的话语晦涩难懂，距离又远，即便加上手势，李志贤也是不甚明了，只能干着急。
凌茹雪没有对付野猪的经验，被野猪迫得连连后退，虽然没有重伤，却也是狼狈不堪，李志贤正要加入战团，猛听得黑衣人一声大喝，他再次向黑衣人看去，见黑衣人取出一把柴刀，在自己的颈脖处猛地一划，顿时明白了。
野猪虽然皮厚，但和家猪一样，软肋都是脖子。
李志贤一声大喝，将野猪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在野猪纵身扑过来的一刻，他的身子猛地一转，堪堪避过，右手长剑猛地向野猪的颌下刺出，正中野猪的咽喉。
“吽……”
野猪前脚坠地，痛苦地一声长吼，吼声越来越弱，血剑喷出一丈开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但双目还是凶狠地瞪着侧面的李志贤，鼻息中的气流吹起泥沙，在身前形成一股旋风。
凌茹雪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心中余悸未歇，看向李自成的目光充满异样。
李志贤本来还想补上一剑，让野猪尽快死绝，但野猪趴在地上，恰好挡住脖子上的创口，也就放弃了，“雪儿姐，你没事吧？”
“没事!”凌茹雪摇了摇头，“志贤，你怎的想到攻击野猪的脖子？”
“那儿，”李志贤向黑衣人所在的大树一指，“是他教我的!”这一次他终于不用再想象出一位不存在的“师父”了。
“奥!”凌茹雪长舒一口气，刚才要对付野猪，她的注意力全部在野猪身上，根本没看到李志贤在和黑衣人搭话。
黑衣人从大树上窜下，快步来到李自成面前，向两人行过礼，“多谢两位救命之恩!”
“些许小事，何足挂齿!”李志贤拱手还礼，却是打量着黑衣人。他上身穿着圆领阔袖的薄薄对襟黑衣，额头上扎着环形布巾，下着黑色宽松长裤，并不是汉人打扮，肩上有短弓，背上有箭壶，年约四旬，但额头上的皱纹很深，面色黝黑，像是五十开外。
黑衣人一手持竹箭，一手扶着背上的弓弦，“如果不是两位相救，我今日恐怕在劫难逃……”
李志贤摆手，“刚才野猪已经准备离开，为何又突然发狂？”
“都是这支竹箭，”黑衣人叹了口气，“野猪对着老朽撒尿，老朽气愤不过，身子发抖，这支竹箭从箭壶中脱落，恰好落到野猪的脑袋上，野猪这才发狂，”他面显恐怖之色，“野猪一旦发狂，连老虎都会让三分，如果不是遇上两位，我恐怕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李志贤也有几分后怕，刚才为了救人，并没有考虑后果，如果不是黑衣人指点，他和凌茹雪能否击杀野猪，实在难以预料，这样想着，不觉抬脚向野猪踢去。
“别踢!”黑衣人急道：“野猪尚未死绝，如果不理它，慢慢的血液流干，也就死了，如果现在刺激了他，临死之前它还有伤人的气力……”
李志贤赶紧收回脚，向黑衣人报以感激的微笑，“老爹是汉人吗？”
“我叫阿瓦，乃是僮人，”阿瓦的脸上挂着慈祥的微笑，和额头上的皱纹和谐地融合在一起，“因为时常向汉人出售猎物，也就学会了汉话，此处距离汉地很近，有猎物、药材向汉人出售，会说汉话的僮人不在少数。”
“原来如此!”李志贤微微点头，心中却在盘算着。
阿瓦用深邃的目光打量着李志贤，“后生是汉人吗？来十万大山做什么？”扫了凌茹雪一眼，微微笑道：“莫不是私奔……”
凌茹雪脸上一红，李志贤急道：“阿瓦老爹，你误会了，我们不是你想象的那种……”
阿瓦的脸上挂着笑，“奥？”
“阿瓦老爹……”李志贤不知道该不该欺骗阿瓦，有些犹豫不决。
“既然为难，后生就不用说了，”阿瓦笑道：“我不是一个喜欢闲事的人，何况你们还是我阿瓦的恩人!”
“我叫李志贤，”为了圣教兄弟的安全，李自成决定暂时隐瞒实情，“家乡遭了旱灾，我和同乡出来讨生活，可是一路走来，并不能落脚，所以，我们便来到十万大山，想挖些草药换些钱粮为生，好歹支应下去……”
“旱灾？”阿瓦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李自成和凌茹雪，摇着头道：“你们并不像庄户人家!”
李自成道：“不瞒阿瓦老爹，我原本出身于大户人家，家道殷实，可是家中遭了官司，爹娘去了，家中财物散尽，我便流落庄户之家……”
“原来是个苦命之人!”阿瓦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你们能击杀野猪，显然是会武功的，可是你们认识药材吗？”
“认识一些，”李志贤见阿瓦没有驱赶自己的意思，心中不觉暗喜，“以前家道殷实之时，家父为我请过不少先生，其中便有当地名医，我跟着他学过行医之术，药材也认识一些。”
“那就好，总不会留下来吃白饭，”阿瓦笑了笑，“你们初来乍到，连住宿的地方都没有，跟我回汪乐峒吧，先住下来再说!”
凌茹雪十分吃惊地望着李志贤，“这……”
李志贤道：“阿瓦老爹，我们不是两人，同行的还有数十人，刚才听到吼叫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方才过来看看……”
“你们连野猪的声音都不知道，将来进山采药……不过，你们会武功，野猪应该伤害不了你们，”阿瓦沉思片刻，道：“让你们同乡都过来吧，可是……”
“阿瓦老爹……”
“你们是我阿瓦的恩人，你们的同乡就是我阿瓦的朋友，我们僮人向来有恩必报，”阿瓦的眉宇间隐藏着一丝忧虑，“不过，数十同乡，山中可没这么多药材……荒地倒是有一些……”
李志贤大喜，“阿瓦老爹，你是说，我们可以在汪乐峒开荒耕地？”
“汪乐峒并没有荒地，可是马能岭、读吞岭、丁常山中有一些荒地，可这要养活数十人，难呐!”阿瓦道：“你们已经失了生计，还是先随我回去再说吧，实在不行……”
李志贤：“……”
阿瓦又是沉思良久，额头上厚重的皱纹终于舒展开，“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无论如何，我总要帮助你们在当地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