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汉僮不相往来
罗浮江就发源于十万大山南麓，上游河道曲曲折折，百折千回，但下游两岸地势平坦，非常适合通行。
李志贤一行沿着罗浮江急性两个时辰，天明之后，已经将海岸线远远抛在身后，但河岸更加曲折、险峻，几乎是峡谷结构。
如果再沿着罗浮江北行，势比会走不少弯路。
李志贤取出指南针，辨明方向，找到通往十万大山的小路，众人吃干粮喝清水休息了一会，然后沿着小路向北行进。
小路两侧的农田里虽然有不少百姓在耕作，但李志贤唯恐留下行迹，并没有向他们打听道路。
傍晚时分，已经到了十万大山的山麓，山麓有一个叫平隆的村庄。
李志贤扮做商贾，从百姓口中得知，过了平隆村，便是十万大山，也就是广西的地界，山里都是僮人、瑶人，除了出售药材，一向很少与汉人来往，他们对大山深处也是不熟。
众人不由焦急起来。
唐赛儿把眼瞅着李志贤，凌茹雪小声道：“志贤，现在怎么办，我们要翻越十万大山吗？”
“我也不知道，”李志贤道：“我们还是听听圣母的意见吧!”
“你不出主意谁出？”凌茹雪气得直翻白眼，“当初可是你提出南下的，到了此处，却是失了主张……”
李志贤苦笑，自己提出南下不假，可谁会想到，两广隔着十万大山，汉人与僮人、瑶人基本没有往来？
广西那边是什么情况，所有人都是两眼一抹黑，万一走错了路，岂不害了身边的兄弟们？
不过，难道因为害怕，就在此驻足不前？广西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但自己这些人都是身怀武功，又是从战场下来的，还会怕了几个僮人、瑶人？
僮人、瑶人便是猛如虎，还能比官兵更残忍？
看着凌茹雪担心的样子，李志贤故意道：“一切都看圣母的意思，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先停下来商量，然后再做决定不迟!”
凌茹雪似乎不愿为难李志贤，也没多问，却是向唐赛儿道：“圣母，兄弟们走了一日一夜，早就累了，不如先寻找地方休息一番，然后再做决定……”
唐赛儿点头，“那就先吃晚饭吧!”
平隆村是一个小山村，他们这数十不速之客，又携带着兵器，想要借宿，显然不合适，再说，唐赛儿也不想在此留下踪迹。
众人离开平隆村上山，在山窝中寻找了一处缓坡，此时已经是夏季，也不用太过担心夜凉。
晚饭之后，唐赛儿在一处安静之所召集丁谷刚、董彦皋开会，商讨下一步的行动，凌茹雪和李志贤做为侍女和护卫统领，自然参加了会议。
唐赛儿轻启朱唇，“左右护法，我们已经来到广西边界，很快便要进入僮人和瑶人的生活区，下一步该当如何？”
董彦皋拱手，“属下一切都听圣母的!”
丁谷刚度量，唐赛儿的意思，是一定要进入广西了，遂道：“圣母，只要我们翻越十万大山，就能彻底摆脱官兵的围捕，可是……”
“左护法请说!”
“根据百姓的说法，十万大山对面，都是僮人、瑶人，首先语言就不通，”他扫了李志贤，唯恐李志贤熟悉僮人、瑶人的语言，“连语言都不通，我们在当地如何生存？”
唐赛儿蹙眉，丁谷刚的问题，任何一个她都无法解决。
凌茹雪急了，暗中推了李志贤一把，李志贤正在沉思，被凌茹雪一推，只好顺势站出来，“圣母，左护法，不用担心问题。”
丁谷刚的脸上霎时布满乌云：“嗯？”
“僮人、瑶人虽非汉人，但他们的语言与我们相差不大，否则，僮人如何来汉地出售药材？”李志贤道：“还有，广西各地都有朝廷的流官，如果语言不通，流官如何监管当地的土官？”
丁谷刚不服，“你如何知道？”
李志贤本想说，是当日先生告诉自己的，想了想，并没有作答，“其实，僮人、瑶人并没有自己的文字，正式的文书都是借用汉文，僮人、瑶人之中，岂无熟悉汉话之人？”
唐赛儿面色轻松了不少，凌茹雪喜道：“志贤，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广西自大秦时代归属中原，千年以来，朝廷岂能没有在当地推行汉化？”李志贤淡淡地道：“其实，僮人、瑶人的语言，与广东的口音类似，稍稍难懂而已。”
唐赛儿道：“志贤，你是说，语言上并没有问题？”
“圣母放心，最初可能有些难懂，但绝对不是无法交流，”李志贤思索片刻，道：“圣母可知，当地的土司都是什么人？”
“土司？”
“其实，绝大部分土司都不是僮人、瑶人，而是汉人!”
唐赛儿不信，“土司是汉人？”
“土司都是汉、唐、宋时代中原王朝的将军，因为长期戍守边疆，便与当地百姓融合在一起，中原王朝更替的时候，这些将军们与朝廷失去联系，但他们利用手中的兵力，依然牢牢控制着当地的百姓，等到新朝建立，他们主动归附新朝，遂成了当地的土司。”
董彦皋开言道：“如此说来，这些土司倒是有功于社稷？”
李志贤点头，“也可以这么说，有这些土司存在，边疆之地绝对不会离开中原而独立!”心中却是想到，土司虽曾为巩固边疆建功立业，但时间久了，他们早已忘记了自己的先祖，逐渐成为大明的毒瘤。
如果不能铲除土司制度，大明永远不可能将这些边疆纳入正式的国土。
凌茹雪长舒了一口气，“土司原本是汉人，能在当地生存，自然熟悉僮人、瑶人的语言，而且僮人、瑶人之中，必有百姓熟悉汉话……”
李志贤道：“僮人、瑶人能将药材卖到广东，如果不熟悉汉话，又如何交易？”
丁谷刚的眼神忽地闪出狠戾的光芒，一闪而过，“就算语言不是问题，我们去了僮人、瑶人的生活区，将以何为生？”
“进入广西，我们不仅要面对僮人、瑶人，还要避开当地的流官，”李志贤道：“等进入广西之后，再相时而动，总不会活活饿死!”
丁谷刚道：“我们身上的粮食、银子已经不多了……”
李志贤看着苍苍茫茫的山影，一咬牙，道：“十万大山这么大，难道是僮人瑶人的私产？留下一部分兄弟在十万大山采药，用药材换取一部分粮食。”
“……”
“另分部分兄弟在山中寻找适宜的土地，沿河耕种，可以解决部分粮食。”
“……”
“属下去僮人瑶人生活区行医，既可以积攒银子换取粮食，又可以相机传播圣教!”